姐弟回張家的路上,便覺察街面上有些不太對勁。

“長生,快些。”林宏圖有著超越年紀的敏銳,從剛才長生探聽的訊息來看,八成現在有動靜了。

刑部那位大人進了宮,宮裡一定會有個說法,他記得先生說過,如果案子涉及到皇族中人,就會移交宗三司。

需要三司匯審才行。

看樣子,這案子八成是..接了,如果接了,那太子就是被告,那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啊。

想到這,林宏圖不由想起剛才梅先生的話,連忙催促著長生再快些。

林霜語撩開車簾看著街面的動靜,只微微掃了幾眼,眉心越來越沉,竟動用了金吾衛,這是大夏皇帝才能調動的人,如此說來,這狀告太子一案,是接案了。

這位大夏太子是...回想了一下,上輩子,她好像對夏家的幾位公子還來不及詳細瞭解,只依稀記得,夏元景舉兵的時候已有六子,最大的已經年過二十了,不過那位大公子後來是死在戰場上了,後面幾個都年不滿二十...現在據說皇子十幾個了。

“宏圖,梅先生可曾跟你提及過太子?”

“太子?”林宏圖看向林霜語,大姐姐看來對這事很有興趣的樣子。“知道一些,先生一次閒聊的時候與我說起過幾位皇子。”其中就包括太子。

“哦?說來聽聽。”

“恩,皇家一共有十五位皇子...”

“十五啊...你繼續說。”還真是子嗣繁多。忍不住打斷了一下。

“十位皇子中,已有四位封了王,但是隻有一位王爺去了封地,其他三位王爺都留在京都,未封王的暫時都還是住在宮中,至於太子...是元十一年立的儲,先生說當今聖上就這件事...”

似乎是察覺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立刻捂著嘴,臉色也有些急白。

他雖然年小,卻也知道厲害,什麼話能說,什麼話千萬說不得還是懂的。

“無妨,說說看,沒旁人。”馬車內,就他們兩,林霜語只是好奇,那位梅先生說了什麼驚天之語,把這孩子嚇的。

林宏圖吞了下口水,慢慢把手放下,眼中依然有幾分怯意,但是並未過多遲疑,跟大姐姐說沒事,於是湊近小聲道:“先生說,立太子為當朝儲君,在他看來,是當今聖上做的最明白的一件事。”

說完縮了下脖子拉回身子,爺爺說先生放蕩不拘,有書生的輕狂勁,讓他少學,但是先生一身真才實學,乃當世大才,跟他學學問就好。

其實他也覺得,先生有時候確實說話膽大包天的,不過都是在沒旁人的時候。

“哦?”

能讓剛才那位梅先生如此評價,這位太子,該是個相當不錯的主,否則,怕是入不了那梅先生的眼。

只是...等等...“宏圖,你在與我說說太子與眼下幾位封王的皇子吧,比如,年歲,名號,隨便說說就好。”

林霜語問的隨意,可心裡已是有個念頭一閃而過。

她不是沒有猜測過那位公子的身份,當時只覺得,他該是京都風雲漩渦裡的人物,如今細細想來,怕還不止這麼簡單啊。

大姐姐有話,林宏圖哪有不從的,將自己聽聞過的,知曉的都一一說了出來,聲音溫潤,隱隱還帶著幾分稚氣,很是乾淨好聽。

靠在車臂上,林霜語細細聽著,雙手交叉隨意搭落在腿上,兩隻手的食指不停的相互敲打。

從聽來的資訊裡層層剝離,與她印象中相對吻合的一共就兩個,竟王和太子,可真會是這兩個嗎?

她不能這般武斷的確定,因為宏圖也只是聽聞,他未曾見過,再則,不論是競王和太子,都不應該在這年關將近的時候跑到遙州去。

一個是住京的王爺,一個是儲君,兩位都不是能隨意離京都的人。

難道是她想多了?想著,聽著,馬車已經快速到了張家府門口。

張家依然是白帆高掛,只是早已聽不到悲慼之景,相反,一個個臉上都顯出幾分鬥志,看來,這爭吵了大半天,這個家還是沒分利索。

林老太爺聽了林宏圖轉述的話,立刻與老太太商量,讓老太太也不必留了,即刻離京返回京都。

京都城這麼大的動靜,老太爺也聽了個大概,再聽的這梅先生的耳風,知道京都馬上就要有大事。

案子牽涉的可是當朝太子,一國之儲君,事大如天,搞不好,會封城,到時候想要回去可就不好辦了。

再則,既然已經選擇此時暫緩回京,就更應該能避多遠避多遠。

雖然現在未必會有人留意到他們林家,可難保有一日,就會有人惦記了。

總之,速速離開才是妥帖之舉,況且,還有老二的事。

老太太沒想到這麼急,剛死了兄弟,這頭七還沒過完呢,心裡多少不是滋味,但是見老太爺一臉嚴肅,也沒多問,直接點頭去與張家老太太辭行了。

反正,今天她該說的都說了,至於張家該怎麼分,終究是張家的事,而且,她對自己的嫂子多少是瞭解的,不會吃了太多虧。

“大姐姐,不是說,還的住幾天嗎?怎就突然要回去了?”

林允蘭對自己去看郎君的事,以為是天衣無縫誰也不知,所以此時一臉平靜,和沒事人一樣。

聽的就要回淮安城的訊息,不但沒有覺得突然,反而隱藏了幾分激動,因為她爹說了,等他們回了淮安城,墨家就會上門提親。

她知道,這樣急切不好,若是平日,她也會覺得女子不應如此,可是在見過那位墨公子之後,她的心就不由自主了,忍不住的加速跳躍,忍不住的胡思亂想。

越是如此,她越發的想要鎮定,所以裝出一副驚訝之態。

總歸是老太太和二夫人自小親自調教的,這一派姿態,還真讓人看不出什麼不妥來。

“不知,祖父說回。”林霜語靜坐任由芳香幫著換藥,一邊簡單回著,一邊低頭看著腳踝,這腫不好好養幾天還真下不去。

那樣的情況下,只是扭傷了腳已經是萬幸了。

不過,她明明看的清楚,那馬就是朝著那個方向直衝而來的,怎半道就改了方向呢,搖了搖頭,罷了,索性是改了方向,算是自己命不該絕。

“哦!也好,早些回去,大姐姐好養傷,這往後可的仔細些。”林允蘭一副不再多問的樣子,又開始姐妹情深。

不過,她的分寸把握的特別好,不會讓人覺得刻意親近,也不會讓人覺得生硬,略顯自然。

“嗯,多謝二妹妹關心。”林霜語收回目光,難得應付一句。

其實,眼前這個林允蘭,會讓她不經意間想起一個人,做派有幾分像,但是這林允蘭卻是稚嫩了許多,或許,是因為林家的環境,或許是因為還小吧。

你也說不出她哪裡不好,就是樣樣都還過的去,太全乎了...這世上,何來完人?她越是力求盡善盡美,就越發露了痕跡。

當然,她已經算是做的不錯了。

不過是她活了兩輩子,比旁人看的清楚明白些。

“大姐姐,祖母說,你以後也不去學房上課,到時候會跟著梅先生做學問,真羨慕大姐姐。”林允蘭今日好像話多了些。

林霜語也忍不住看了對方一眼,今兒這是?

她哪裡知道,人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所以免不得露出了幾分少女樣態。

“談不說做學問,不過是隨便跟著聽聽。”好像,那梅先生還佈置了功課,回頭的好好看看,剛才路上想著其他事給忘了。

“如何不是做學問,大姐姐可是南山先生的學生,到時候,咱們林府可要出一個女公子啊。”林允蘭說著掩嘴一笑,心裡泛出一股酸意來。

還以為這林霜語天生命不好,沒成想,還有這種造化。

幸而,自己也有自己的造化,有一點祖母說的沒錯,女子,縱是有天大的才華,也不能去考功名,不過也是個名頭,終究是要嫁做人婦。

嫁的好,才是最重要。

“二妹妹說笑了。”林霜語笑了笑並未露出半分傲色,依然是不動如山,寡淡如水。

就是這一抹笑,讓林允蘭覺得心頭有股子說不出的憋悶,自她回府,經歷這樁樁件件的事,自己好像從未在對方臉上看到過情緒起伏變化。

難道,她當真是什麼都不在乎?

怎麼可能,是人就有慾望,是人就有情緒,她不信,她真能如此收放自如。

畢竟,也只大她半歲而已。

“大姐姐,收拾好了嗎?馬車都準備好了。”

林宏圖的突然出聲,打斷了姐妹二人的閒聊,藥也換好了,東西也收拾的差不多了,這一趟京都之行,可謂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五弟這一口一個大姐姐的,都快忘了我這個二姐姐了吧。”

林允蘭剛要去扶林霜語,卻被林宏圖搶先一步,忍不住笑鬧了一句,這話裡話外,可是有些拈酸吃醋的味道。

她著實有些想不通,這姐弟兩,才見多久,感情真的如此之好?

不過是一個病弱,一個無依無靠,互相可憐罷了。

“宏圖不敢,二姐姐可別這麼說。”說著不敢,那扶著人的手可是小心家小心,好似扶著個什麼寶貝疙瘩。

張家正鬧分家,巴不得林家走,誰讓老太太是張家大房的,今天因著她多嘴,大房可是一點虧沒吃。

所以來送行的人還挺多,不過多半是來看看是不是真的走。

只有張老太太是真不捨得,拉著老太太的手說了好一會話,親自送上馬車這才作罷。

因為林霜語傷了腳,老太太在上車的時候,突然發話,讓林允蘭到她車上去,好讓林霜語好好休息。

兩個人都巴不得。

一個是圖了清靜,一個是覺得,自己到底是老太太這些年疼著的。

馬車剛離開張府,訊息就到了易九兮的耳朵裡。

“林老太爺果然是果決之人,前些日子,不是開始遊走了嗎?這一次,說不好就是一個機會,怎的抽身這般乾脆。”

眯著眼,起身整了整衣衫,他也該準備準備了,聖旨應是快到了。

這時候了,主子還有心思理這些,童老這個無奈啊。

“左右是聽進了梅千之的話。”

“應是不止!這兩日,林家在京都的動靜都有停滯的跡象,罷了,回頭再說吧,到時候,親自去會會這位林老太爺便能看出深淺了。”

“主子,林家不急,蜜娘就在淮安城,不怕出什麼岔子。”

“的確不急,準備一下,接聖旨吧。”

“哎!皇上聖上到底是讓接了案子。”

要知道,主子可是一國儲君啊,輕易不得動啊,就算沒審出什麼,過了三司,這頃刻之間,局勢就瞬息萬變了。

那宋暉死的莫名其妙,這才合上眼,這頭就有人告太子御狀,未免也太快太巧了,早有什麼證據,那宋暉當時怎就不拿出來?

現在來個死無對證,皇上難道想不通其中蹊蹺?

不,皇上是誰?他如何能想不通,看來,皇上心裡,是真的對主子...不放心啊。

“眾口鑠金,父皇是天子,本就高處不勝寒,他是父皇,是父亦是皇,家國天下,他早已不信任何人了。”

這便是君王之路,鐵血無情。

易九兮的聲音很輕,嘴角依舊掛著笑,只是目光透著幾分清涼,皇家,最怕的就是親情,因為不知何時,它便會捅你一刀。

所以,只能一點點的抹去,讓你清醒的明白,生在皇家,有些東西,還是儘早拋棄的好,如此,活的長久些。

有些諷刺,卻是殘酷的事實。

不過,他能理解,能理解父皇這道聖旨背後的勢在必行,光天化日之下,狀告當朝太子,這御狀,刑部可以推諉不接,但是父皇不可以。

因為這案子涉嫌賑災貪墨,這背後,是民心所向,是朝廷穩定,因為,這案子一旦開始,就必須有個結束,總要對黎民百姓有個交代,罷黜幾個官員平息不了這次事件。

一位皇子...是最佳選擇,只是,父皇可能也沒能預料到,這皇子,已經有人替他選好了。

不得不說,這一次,這佈局之人高明厲害,讓其他幾個人平息內鬥,合著夥,把他推到人前。

即便僥倖這次他能保了太子之位,聲望也是一落千丈,因為,這案子他們絕不可能讓他乾淨一身。

有了這一次傷筋動骨,再來幾次小傷,他還的疲於應付,結果未必就比現在好,到時候,反而父皇的心思,他也把握不準了。

至少現在,他能有幾分把握,父皇不會要他的命,因為父皇明知是局。

這次,那幾個肯定是希望他丟了太子之位,可佈局之人卻如他想的,不會是想要一口吃飽,他要的,該是步步為營,他的目的,是父皇對他這個太子的漸漸疏離,如此,有朝一日,才能讓父皇動殺心時,更加果斷。

這人,必是個揣測人心的絕頂高手,更是隱藏在京都朝堂的一隻無形之手,若不找出這個人,如何能安心?

所以,他不如就自己揮刀斷了對方的算計,一個太子之位,現在丟擲去,應該不是對方想要看到的局面。

因為,不論是競王還是誰,都沒這個能力一錘定乾坤。

反倒是讓他們的聯眾之策早些瓦解,冒險是冒險了些,卻是險種求存,有些事,總是要冒點險的。

“聖旨到,請太子接旨!”

“主子!”聽的外頭一聲唱詞,童光年心頭一澀。

“無妨,無論聽到什麼風聲,記住,不動!等我回來,怕是城門要關,既然林老太爺選擇此時避開,便行個方便成全一下,想辦法,讓他們出城吧。”

童光年知道,多說無益,只能忍著酸楚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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