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

隆徽帝輕撫著大拇指的翠玉扳指。

低笑道:“祖宗疆土,寸土必爭,不可以尺寸與人。”

“說得好啊。”

他眉眼舒展,“連一個小宮女都懂得的道理,堂堂大淵王爺,卻為了個女人,割讓祖宗疆土,恬不知恥。”

魏亨在旁邊眼觀鼻鼻觀心,不敢多言。

所以,如若大昭也出現這樣一位色令智昏的藩王呢?

還不如讓這群宗室子弟留在京都,別去就藩了。

不然你送兩座,他送三座的。

指不定多少年,大昭江山就被送完了。

“這小丫頭不錯,很不錯。”

魏亨暗暗道,能得到陛下誇讚,屬實不易。

看來,那關雎宮的小婢女,日後造化不凡吶。

“明年……”

隆徽帝略微沉吟,“小七就該去西閣了吧。”

三年!

算上貴妃被禁足的那三年。

足有六年時間,是獨自在關雎宮過活的。

再出來,十二歲的少年。

理應有自保能力了。

“該給他找伴讀了。”

**

“殿下,聽說南邊發生洪災了。”

回宮的馬車上,應慄慄捧著甜茶,慢慢喝著。

容清璋嗯了一聲。

“南方三座州府,已經連續半月大雨了。”

“別擔心,朝廷派了官員過去安撫災民,撥發賑災糧了。”

應慄慄還能說什麼。

她就覺得那些地方官太不當人了。

你好歹把堤壩給加固一下呀。

大災大難的,地方無法解決,註定要上報到中央。

皇帝知道了,你的官帽還能保嘛。

她蹙眉。

說不定能保住呢。

天高皇帝遠的,背後還有世家做依仗。

只是可憐了那些老百姓,要流離失所,家破人亡。

現代防汛都不是件小事,更別說古代了。

慶幸的是,現代有那些在危難間奔赴第一線的各方戰士。

不論是山火、地震、洪水、疫情等,只要一方有難,必定八方支援。

大昭呢?

她告訴自己要習慣。

否則難受的只是她自己。

若是可以的話,她想去看看盛唐。

看看那九天闔閭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的恢宏盛世。

容清璋被這十四個字,吸引到了。

按照小栗子的意思,那盛唐,應是一統了。

他不免感慨。

大昭不知能不能看到那一天。

馬車內很安靜。

緩緩地進入巍峨宮門,來到關雎宮前。

此時,宮燈高掛,將偌大的宮殿,點綴的美輪美奐。

應慄慄跨進宮門。

回家了呢。

容清璋眉眼染上很淡的笑意。

是的。

回家了。

“在威遠侯府過得不好?”

應慄慄不懂他怎麼突然這麼問。

道:“挺好的,師父師孃還有師兄師姐都對我很好。”

“師姐雖然嬌氣,說話偶爾不中聽,但是人很好。”

“嗯……”

她想了想,“師姐這種性格,就是傲嬌。”

容清璋挑眉:“傲嬌?”

異世人都這麼多的新鮮詞彙嗎?

評價他是“病嬌”。

威遠侯府小姐是“傲嬌”。

小栗子呢?

是什麼“嬌”?

他慢悠悠道:“你呢?”

應慄慄微楞,道:“我?”

“嗯!”

他點頭,“你是什麼嬌?”

應慄慄捏著胸前的髮絲,絞盡腦汁的想著。

好一會兒,道:“香蕉!”

你個芭拉!

然後噗呲一聲笑了。

“瞧殿下說的,我能是什麼嬌。”

她未來可是要上戰場,揮槍殺敵的人。

嬌的起來嘛。

有那麼一瞬間,她的心情很複雜。

作為從小就接受著愛國教育的人。

便是來到大昭,也想靠著這份信念,在這裡紮根。

可她怕!

怕自己的付出,最終得不到應有的結局。

信念的崩塌。

比死亡更可怕。

同時又慶幸。

慶幸沒有復生在大淵,沒有成為那兩座城池的百姓。

她無法理解,以城池為聘的人。

腦子到底是怎麼長的。

喪屍路過,都得失望的搖頭離開。

就那,還是親王呢。

七殿下在旁邊聽著她心裡的嘀咕。

一時間險些笑出聲來。

夜裡。

殿外颳起了風。

容清璋赤腳來到偏殿。

看著那微微隆起的小包,上前坐下。

手掌輕撫過她的臉頰,最後落在她的眉心。

輕輕一點!

“皎皎……”

獨屬於他的皎皎。

一聲輕嘆。

在黑夜中,好似從遙遠深淵中發出的囈語。

帶著化不開的病態獨佔欲。

“你對我的評價,或許沒錯。”

他低笑。

可能真的病了。

**

十月裡,京都的已然凜冽起來。

大淵的訊息傳來。

蕭王和北宮芍藥,即將大婚。

聘禮,奇珍異寶無數,並兩座城池。

他們兩人的相遇相知相愛過程,在大淵的酒樓茶館流傳。

從說書人的口中,化作有情人終成眷屬的鶼鰈戲碼。

尤其是大淵的無數名門千金。

更是誇讚蕭王的情深意切。

無人為那兩座城池的百姓,想過分毫。

破風聲,在威遠侯府的演武場,呼嘯不斷。

曲長風哥倆看著這一幕,愣是沒敢湊上前。

他們發現小師妹的臉色,分外難看。

“慄慄,需要阿叔陪你嗎?”

唐錚不知何時過來。

“鏘——”

長槍戳在厚重的石板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應慄慄抬頭,目光冷冷的看著對方。

唐錚心中一顫,悲涼感湧上心頭。

許久,她重重的撥出一口氣。

“叔,前車之鑑,我們一定要吸取教訓。”

“百姓不是那豬狗,他們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豈能輕易送出。”

“而且還是為這種小情小愛,成為他國民眾?”

“那蕭王,真是不堪為人,可謂畜生。”

越想越氣。

她咬牙道:“如此,居然還有很多女子,羨慕這等愛情。”

“踩著幾十上百萬人的榮辱與尊嚴,成就的愛情,這是十惡不赦。”

唐錚沒有打斷她。

站在一旁靜靜的聽著。

而不遠處的曲家兄弟,也知曉了師妹為何如此生氣。

她握緊手中的長槍,道:“大淵如何與我無關,我只是生氣對方的行為。”

“我知道。”唐錚點頭。

走上前,略顯粗魯的揉了揉她的腦袋。

“好好練武,以後和阿叔一起,守護大昭。”

應慄慄點頭。

耍了一手花槍。

道:“也要為大昭的一統,而努力。”

“叔,以戰止戰!”

唐錚見她有了笑容,用力點頭。

“好,以戰止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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