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順利嗎？
這麼快就能鎖定兇手？
才上來崇明島多久……
“說。你知道什麼。”凱瑟琳已經迫不及待。
她比張庸還著急。
畢竟，這件事是她負責的。
她是立下了軍令狀，一個月之內查出真相的。
“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然而，藤田一虎開始支支吾吾。眼神閃爍。
給人的感覺，好像是這個傢伙確實知道一些內幕。卻不肯說。
這個老傢伙，死到臨頭還嘴硬。
那……
“啪！”
“啪！”
凱瑟琳的鞭子又下來了。
本來就已經是被打的皮開肉綻的日諜，再次滿臉開花。
這一次，凱瑟琳直接打臉。毫不留情。
不說？那就打到你說！
對於軍情七處來說，只要能獲得情報，可以用一切手段折磨敵人。包括合法的和不合法的。
而且，這裡是遠東。張庸才剛剛說過。這邊是沒有法律的。
本來以為日諜會堅持不住，最終招供。然而，這一次，日諜卻是拼命的哀嚎，始終沒有鬆口。
張庸感覺不太對……
他不是聰明人。但是混久了，也有些經驗了。
按理說，這個藤什麼虎，需要招供的是別人。他完全可以虛構一些次要的資訊。
只要沒有說到核心要點，他都能避免這頓暴揍。
在很多諜戰劇裡面，那些狡猾的間諜，都是擠牙膏似的，一點一點的擠。用次要的資訊掩蓋重要的資訊。或者是用一些模糊的資訊拖延時間。等你核實完畢，已經過去好久了。
偏偏是這個日諜死死咬住不鬆口。
這是故意找虐？
不對……
肯定不是這樣的。
沒有人願意被打。又不是有病。
連他這個非專業的門外漢都懂的道理，日諜不可能不懂。
除非……
他在掩蓋更重要的資訊？
狐疑……
這個藤什麼虎，還有什麼秘密？
他到來崇明島，到底要做什麼？
為什麼只有他自己一個人？他難道沒有手下的嗎？
古怪……
忽然，耳邊傳來一個虛幻的聲音：
“三百挺機槍……”
“交貨……”
聲音一閃而逝。但是張庸聽清楚了。
同時，在短短三秒鐘以後，他就判斷出，這是尤里的心理感應又生效了。
聽聲音，是藤田一虎的。是日諜腦海裡最強烈的念頭。
只有最強烈的念頭，才會被感應到。
三百挺機槍？
為什麼聽起來好熟悉？
哦，格雷厄姆……
想起來了。格雷厄姆的軍火交易。
當時介紹的情況，就是日本人想要秘密出售三百挺捷克式輕機槍。不含子彈。
當時，張庸和他約好，在揚州交易的。
難道說，這個藤田一虎，其實是送貨來的？送的就是要交易的三百挺捷克式輕機槍？
這就巧了。
意外在這裡提前攔截。
瑪德，日諜都是狡猾狡猾的。真是懂得偽裝。
他還真的以為對方是來接貨的。差點被騙。沒想到是日諜將送貨說成接貨。演技一流。
同時，張庸還判斷，藤田一虎可能根本不知道朱莉婭被害一事。
他是故意裝作知道此事，為自己留下後路。
他很清楚，只要他裝作知道此事，凱瑟琳就不可能真的殺了他。
雖然可能會被刑訊。但是小命無虞。
高手啊！真的。
自己一個菜鳥，論鬥智鬥勇，真不是這些專業間諜的對手。
就連凱瑟琳也上了這個日諜的當。
佩服。厲害。狗日的大大的狡猾。
不過，正如那句老話，撒了一個謊，需要更多的謊來圓。終究有無法圓謊的時候。
擺擺手。
凱瑟琳這才悻悻的住手。
張庸將日諜從地上提拎起來，讓他坐在地上，滿臉慈祥。
“其實，你沒有必要這樣。”
“什麼？”
“你只要老老實實的招供，我是不會殺你的。對於願意合作的日諜，我都是高抬貴手的。”
“我說，我說，我說……”
“行了。不要編故事了。你根本不知道英國人被害一案。”
“我，我，我……”
“你是來送三百挺捷克式輕機槍的，對吧？”
“什麼？”
藤田一虎頓時僵住。
整個人彷彿凝固了。
他死死守住的秘密，忽然被人洞悉，根本來不及反應。
偏偏是張庸還輕描淡寫的樣子，似乎早就知道了這件事。他剛才的拙劣表演，不過是一個小丑罷了。
難怪自始至終，張庸都是在旁邊看熱鬧。原來對方早就知道謎底。
可憐，他還以為能騙過對方的。
日諜忽然慘笑……
自己還真是笨。
張庸是怎麼知道他是日諜的？
既然知道他是日諜，又怎麼會不知道他負責送貨？
肯定是有內奸密告於張庸。
內奸早就出賣了他的一切。
“伱還有機會……”
“什麼機會？”
“去義大利的機會。”
“我想想。”
藤田一虎坐在地上。
低頭。
沉默。
他想到自殺。但是不甘心。
想到拼命。但是沒能力。也沒用。他拼不到任何其他人的命。
周圍都是張庸的人。
都是黑洞洞的槍口。
那麼多刺刀……
甚至都不用子彈。只需要刺刀……
或者一把匕首割喉……
或者……
什麼都不用。直接拳腳打死。
周圍可能有兩三百人。每人上來給他一腳，他就死透透的了。
或者直接捆綁起來，然後扔海里……
咦？自己為什麼會想那麼多？唉……
“你問吧。”
“你是哪個特務機關的？”
“我直屬奉天特務機關長。接受參謀五處的命令。”
“奉天特務機關長是土肥原？”
“是的。是他。”
“他最近是不是被訓斥了？”
“我不知道。這種事，肯定不會告訴下屬的。”
“行。我也不問你這些。機槍呢？”
“放在後面的村子裡。”
“你們來了多少人？”
“二十個。”
“都是日本人嗎？”
“不是。都是甘小寧的手下。”
“他們知道這些機槍是送來交易的嗎？”
“知道。”
“那就很好。我也不揭穿你的日本人身份。你帶我過去。說我就是來接貨的。將貨交給我。他們就可以先回去了。現在外面暫時封鎖。過一段時間就會解封。解封以後，他們就可以走了。”
“好吧……”
藤田一虎知道這件事還沒完。
張庸沒有那麼仁慈。不可能大發善心。就這樣放他走。
都說了，其他人可以先回去了。那他肯定得留下來。至於留下來做什麼。用膝蓋都能想到，絕對沒有好事。
可是，他有什麼辦法呢？他現在就是待宰的羔羊。
運氣好，得個好死……
“記住了？”
“記住了。”
“不會臨時變卦吧？”
“不會。”
“行。出發。”
張庸擺擺手。帶著隊伍出發。
日諜身上的傷勢怎麼辦？涼拌。隨便處理一下。就說是路上遭遇了土匪。
事實上，崇明島上面，的確有很多匪徒嘛！
這裡是法外之地。
日諜的確不敢搗鬼，乖乖的帶路。
走了一個多小時以後，到達一個荒涼的村落。都是茅草屋。
連個磚瓦屋都沒有。可見本地的老百姓生存之艱難。估計他們平時是百姓。某些時候，可能也是土匪。
在藤田一虎的指引下，張庸順利冒充是來接貨的。
甘小寧的那些手下，有些人是見過張庸的，都是暗暗的歡喜。
原來是張組長需要這些武器彈藥啊！
難怪送這麼遠。
感覺與有榮焉。
氣氛十分融洽。
張庸也十分會做。每人給了五個大洋作為辛苦費。
嗯，這就是一路上清剿匪徒得到的好處。繳獲土匪的大洋，然後用來打賞其他人。不用自己掏腰包。完美。
拿到大洋的甘小寧手下，更加來勁了。主動幫忙將武器全部搬出來。
並沒有裝箱。而是裝在麻袋裡面。
都被拆散了。
需要重新組裝起來，才能使用。
當然，這都不是事。
老兵們一起動手，很快就組裝出幾十挺。
張庸隨手拿起一挺，熟練的操作。他對捷克式還是很熟悉的。平時也有練習。
熟能生巧，四個字，道盡一切。
任何武器，都是操練的越多，動作越是熟練。
當即安排到各個行動組。
雖然，他們手裡的索米衝鋒槍也不錯。可是，捷克式輕機槍打的更遠。可以遠端火力壓制。
很多老兵都是將索米衝鋒槍背在後面。然後端著捷克式。
之前是覺得武器不夠，現在則是覺得人不夠。真是。三百挺捷克式來得太突然。
搬不完……
根本搬不完……
怎麼辦？張庸一時間也不知道。
面多了加水……
水多了加面……
最終攤子鋪的太大，無法收拾了。
不過，他暫時懶得理這個事。他忽然靈光一閃，居然想到了一個計劃。
將日諜和凱瑟琳都叫到一邊。三人說悄悄話。
張庸先和日諜說話。
“我給你一個主意。可以保證你的安全。”
“什麼？”
“你們日本國內是不是很需要鎢砂？”
“什麼？”
藤田一虎不太懂。
鎢砂？
好像是吧？
但是，他也不是太清楚。
“是很需要。尤其是你們的海軍。”凱瑟琳補充。
“哦。”日諜表示你說是，那就是了。
“確實。”張庸點頭贊同。
日寇陸軍或許不需要鎢金強化戰鬥力。日寇海軍卻非常需要。
鎢金硬度非常高。是用來製造穿甲彈的必須原材料。鎢金加的越多，穿甲彈的威力就越大，破甲能力也越強。
現在的海戰主流思想，依然是戰列艦唱主角。各國列強正在瘋狂的設計和建造新型的戰列艦。對穿甲能力當然非常重視。穿甲彈就是戰列艦的矛。矛當然是越鋒利越好。否則，自己的矛，無法穿透敵人的盾，那就只有捱打的份。
為什麼日寇要設計460毫米口徑的超級艦炮？除了追求口徑上的世界第一之外，也是為了彌補炮彈穿甲能力不足的缺陷。因為工藝和原材料的問題，日寇的460毫米穿甲彈，威力其實無法和美麗國的7系列406毫米穿甲彈相比。
工藝不夠，個頭來湊。
而複雜的工藝，又涉及到原材料的問題……
美麗國地大物博，不缺原材料。英國有廣袤的殖民地，也不缺原材料。
可是，日本人缺。德國人缺。
鎢砂，就是它們緊缺的物料。
用這個來釣日寇海軍，張庸覺得，還是有希望的。
接下來的操作就是……
“我有一批鎢砂，會賣給一個叫做徐盛的人，完成交易以後，我給你資訊，然後你帶人將他搶了。”
“徐盛？”
“對。徐盛。萬豐貨運的老闆。”
“我知道。”
藤田一虎老老實實的回答。
他知道徐盛知道這個名字。但是並不知道徐盛也是日諜。
而張庸的操作就是鎢砂賣給徐盛，賺一筆，然後搶回來。
這樣，錢到手，鎢砂又搶回來。
同時，藤田一虎還可以利用這筆鎢砂，和上司討價還價。
鎢砂當然不可能真的賣給日寇。所以，最終還是要回到他張庸的手裡。什麼時候再拿出來釣魚。
“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你報告自己的上司，就說船隻遭遇風浪，在長江口沉沒了，三百挺機槍全部落海了。你需要他們再提供三百挺。否則，交易無法達成。”
“不行。他們會殺了我的。”
“你手裡有鎢砂。”
“什麼？”
“你告訴他們。你意外搶到一船鎢砂。他們需要鎢砂，就會答應你。會再給你三百挺機槍。”
“那鎢砂……”
“還給我。我放你上船。去義大利。”
“這……”
藤田一虎猶豫了。
他是聰明人。當然知道張庸想做什麼。
這個王八蛋，胃口太大。拿到了三百挺捷克式，還不甘心，還要三百挺。
然後鎢砂也是用來耍猴的。狂賺一筆，最後又回到自己手裡。他沒有花費任何成本。但是賺到了六百挺捷克式輕機槍。還有賣鎢砂的錢。所有的好處，都被他一個人全部颳走了。
貪心。
太貪心了。
從來沒見過這麼貪心的。
人心不足蛇吞象。他難道就不怕被撐死？
祈禱他早點被撐死……
“你有多少鎢砂？”
“一千五百噸。但是我開始只會給你三百噸。”
“哦……”
藤田一虎陷入思考。
三百噸鎢砂和三百挺捷克式輕機槍。誰輕誰重？
不懂……
他沒這方面的專業知識。
“蠢貨！”凱瑟琳忽然插口，“三百噸鎢砂的價值，比三千挺捷克式都要高。”
“好吧……”藤田一虎表示受教。
到了這個份上，就沒有必要自尋死路了。被抽鞭子的確難受。
他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乖乖合作。
“你自己單獨想想。”張庸擺擺手，讓日諜先行離開，“有什麼問題，現在提出來，我們一起研究解決。”
“知道了。”藤田一虎勉強振作精神。然後自己思索去了。
既然不想死。就得好好琢磨。
一切搞定。然後神不知鬼不覺的去義大利。
當然，張庸肯定會安排他“假死”。這樣，他的家人也不會受牽連。
前提是，他必須圓滿的促成這個計劃。
其實核心就是一句話，讓張庸賺到……
“你真的有一千五百噸鎢砂？”凱瑟琳悄悄問道。
“沒有。”張庸搖頭，實話實說，“只有三百噸。剩下的都是誘餌。”
“你還真是狡猾。這是不是你們華夏人說的一魚三吃？”
“什麼一魚三吃。扯。哪有那麼厲害。”
“你就別謙虛了。我發現你在做壞事方面，頗有天賦。一點就通。無師自通。融會貫通。所有人都被你騙的團團轉，最後好處都被你一個人全部拿光。他還得感恩戴德。感謝你放他一條生路。”
“哪有。”
張庸堅決否認。
他就是一個小萌新。一個菜鳥。
就是一個有點天真，有點幼稚的計劃。能不能成功，完全是未知數。
說到底，這件事的關鍵因素，在藤田一虎。
如果這個傢伙的演技足夠，能夠騙過自己的上司，計劃就能完成。
如果騙不過……
那就呵呵了。
幸好，他也沒什麼損失。
反正，三百挺捷克式輕機槍已經到手。穩賺不賠。
“繼續說。”
“什麼？”
“你還有什麼害人的計劃，說來聽聽？”
“什麼叫做害人……”
“我錯了。我喜歡聽。這樣行了吧。”
“唔……”
張庸悻悻的閉嘴。
還別說，他剛才還真是冒出了一肚子壞水。
就是自己覺得有點離譜。覺得有點見不得人。所以，輕易不敢說出來。免得自己都鄙視自己。
太壞了。
怎麼能那麼壞呢？
“說嘛，我想聽。下次，我和你玩梅花三弄……”
“滾！”
“三陽開泰……”
“滾！”
張庸悻悻的將她推開。
這個女人太厲害。他不是對手。怕怕。
但是……
她一直死纏著不放。
打破沙鍋問到底。得不到答案絕不罷休。
無奈……
只好悻悻的說道：“我告訴你可以。但是，不能說是我想出來的。”
“好。我保密。”凱瑟琳舉起手，對天發誓，“我用主的名義……”
“我拿回鎢砂以後，去找克林希曼，問他要不要。”
“你要賣給德國人？”
“如果他要。當然賣。然後再假冒日本人的身份搶回來。”
“如果他不要呢？”
“那找幾個英國人出面做託，表示英國人要買。德國人和你們英國人是世仇，肯定不幹。肯定會買下的。”
“你，混蛋！居然用我們英國人來做槍？”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難道你們願意鎢砂被日本人買走？或者被德國人買走？”
“你這是一魚十吃？”
“哪有。”
張庸堅決否認。
是你一定要聽的。我其實都不想說。
話說回來，你們大英，好像也沒高尚到哪裡去。玩弄陰謀的本領，比我張庸高明多了。
其他暫且不說，在對付日本人這件事上，你們英國人不也是拿我們華夏人來做槍？我不過是禮尚往來罷了。以後，我們華夏遠征軍被你們英國人坑的那麼慘，幾乎全軍覆沒。我現在坑你們一下算得了什麼。
說真的，我還真的想將鎢砂賣給德國人。好好坑你們一把。
可惜，我人微言輕，做不了大事。
否則，你們被擊沉的，絕對不止一艘胡德號……
“如果德國人真的支付了賣鎢砂的錢，我要一半。”凱瑟琳咬牙切齒。
頓了頓，她又狠狠補充強調，“我私人要的！”
“成交。”張庸滿口答應。
錢？
什麼錢？
德國人哪有錢？
他們不可能掏現金的。只有等價交換。
既然沒有錢……
何來一半？
所以，沒有，沒的說，滾一邊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