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鏡真的有些佩服這位季老師，他不去演電影真是太可惜啦！
他宋文鏡自認為謹慎，更是對人心琢磨得很透。可在季海天渾然天成、無跡可尋的表演下，他還是甘拜下風。
這次的事情，他是真心的佩服對方做局之巧妙。雖然還沒有看到那幅《月下獨酌》，可宋文鏡可以推斷，肯定是做得相當的逼真，要不然還是會露出馬腳。
他們在宋文鏡走進院子之時，就已經從環境、個人的姿態、屋內的擺設等方面，給宋文鏡一種暗示，這家人家書香門第、官宦後人。
而從這個角度來說，自然也就讓宋文鏡放低了戒心。
如果再加上一張幾乎以假亂真的字畫，宋文鏡還真就有可能在之前的暗示下，倉促的買下此幅作品。
單單買下作品，損失的也許只是錢財。幾十萬，他宋文鏡還損失得起。可名聲呢？
一旦他真買下此等贗品，那麼作為跟他有隙的熊志，必然到處宣揚。那麼，他“文鏡閣”的名聲也就徹底的被按在了地上摩擦。
想清楚前因後果，以及自己有可能的結局，宋文鏡不禁差點驚出一身冷汗。
夠陰、夠狠！
此時，陳為之、季海天二人已經將香案收拾出來，而那幅《月下獨酌》已經展開，正放在香案之上。
即使幾乎已經肯定這幅畫有貓膩，可宋文鏡還是耐不住好奇，走上前去。他倒想看看這幫人，前面鋪墊了這麼多，究竟拿出怎麼一幅贗品來矇混過關。
“宋老闆，請！”
陳為之顯得很自信，如果是之前，宋文鏡還真就被他的這股子氣勢給鎮住，似乎不會懷疑這幅畫有問題。可已經想通了一切的他，再來看之時，那副表情已經變得是那樣的外強中乾、強作鎮定。
宋文鏡沒有馬上去看這幅字，首先摸了摸紙張，尤其是各個接縫處。
紙張沒有問題，說明這幫人作假的手段不低，並不是用新紙做舊；而是直接從哪裡淘換出舊紙，然後再在上面臨摹。
再看字跡，確實是地地道道的瘦金體，筆法蒼勁、意度天成。宋文鏡沒有研究過這種字型，也只能大概的覺得很不錯。
可惜，今天沒有將戴新國叫來。他是專門研究字畫以及修復字畫的專家。如果他在此處，應該一眼就能看出這幅字的問題所在。
估計這幫人也已經將戴新國算計在內。找這麼個時間，而且是到家中看這幅字，就是知道“文鏡閣”的店鋪離不開人，不可能宋文鏡與戴新國一起離開。
鑑於此，在字型上，宋文鏡沒能找出什麼瑕疵。於是他轉而研究起那些印章。
整幅字上，足足二十多個印章，從南宋的趙構、明代的董其昌、清代的乾隆等等，都在其上留下了印章。尤其是乾隆皇帝，其人的印章最多，足有八枚之多。
宋文鏡來了精神，其他人印章也許他不是很熟悉。可乾隆的印章他可是很熟悉的。尤其是，他自身還收藏了一枚“古稀天子之寶”。
當時的他，為了這枚印章，還特意跑了很多的博物館，與其他的作品進行對比。甚至之後收到的字畫，如果有乾隆的印章，他都會拓印下來留存。
甚至，閒得無聊之時，宋文鏡還自己雕刻兩枚，自娛其樂。
因此，當這幅字的印章顯露眼前之時，宋文鏡一眼就能看出其中屬於乾隆的印章並不是真跡。
而這，已經是他看到的第二個破綻。
兩者相對應，在想想這段時間的經歷，原本宋文鏡還只是幾乎肯定只是一個謀劃已久的騙局，可如今他已經100%的確認。
宋文鏡的眼睛還在盯著這幅畫，可腦子已經在飛速的轉動。他在想，如何才能將這幫人裝入甕中。
從法律意義上來說，他們並沒有任何的問題。這與上次那偷樑換柱的秦剛不同，那是被抓個現行。而如今，陳為之完全可以推脫自己收藏的就是一幅贗品，他並不知情，只是眼拙而已。
如果宋文鏡買了這幅作品，那也是他自身能力的問題，跟陳為之他們沒有絲毫的關係。
“宋老闆，不知如何？”
已經等待了約二十分鐘的陳為之，顯然有些不願意繼續等待下去，而是開口催促道。
一般情況下，鑑定一幅作品，如果是行家裡手的話，最多十分鐘左右，也就能清楚的知道此物究竟是真是假。而宋文鏡的心思並不在此，他已經知道這幅字有問題，故而在思考著，也是在拖延著時間。
聽到陳為之問話，宋文鏡也終於直起身體，稍微活動了一下腰肌，然後才說道：“陳老先生果然是詩書傳家，連如此的文物都能夠儲存至今，確實令人佩服。”
陳為之呵呵一笑，面部的表情顯得很是自然，可內心之中卻是一陣狂喜。
在他看來，經過如此多的鋪墊，宋文鏡果然沒能夠看出問題。那麼這樣一來，就可以進行下一步的動作。
“哎！”陳為之哀嘆一聲，“幾代人的珍藏，在我手上也已經儲存了三十多年。說實話，我不是很願意將如此的寶物出售。”
宋文鏡點點頭，面色凝重的說道：“我能夠理解你的心情，如果是我，我也不願意將之出售。其實陳老先生大可將其他的古玩先賣掉，這樣一件寶物能傳下去自然還是傳下去。”
“額？”一旁的季海天明顯的一愣，這是什麼意思？
姜到底還是老的辣，陳為之面色沒有絲毫的變化，而是繼續說道：“不留了，兩個兒子都在國外，我都已經半截身子在土裡的人，總不能將來帶進棺材吧。”
剛剛的話，宋文鏡自然是故意那般說的，他就想看看這兩人，如果自己現在選擇不買，那麼他們會是什麼表情？
做了那麼多的鋪墊，結果竹籃打水一場空，而且之前還搭進去幾件古玩。相信他們的表情一定會很精彩吧。
從整件事情上來看，宋文鏡自然是受害方。可所謂的受害方，也只是被欺騙而已，到目前為止，他並沒有任何的損失，甚至還有些利潤。哪怕這些利潤是人家故意讓他嘗的甜頭。
可宋文鏡從來不是一個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君子，說他眥睚必報毫不為過。既然你想做局讓我入甕，那麼最終如何，還真就不一定呢。
“陳老先生，既然你還是打算出售，不知道準備出什麼樣的價格呢？”宋文鏡繼續試探道。
“哎！”陳為之再次嘆息道，“這樣一件珍寶，又豈是能夠用錢來衡量的。”
“確實如此！”宋文鏡點頭贊同，可內心卻是冷笑連連。
老東西，到了這個時候，還在裝蒜。
陳為之說出這樣的話，一般人如果真想拿下這幅字，肯定不會認同他這樣的話。珍寶是無價，可既然要賣，自然需要報出一個價格。而陳為之原本的想法是希望宋文鏡先開價，而他們二人再來做個雙簧，儘量的把價格抬上去。
可宋文鏡竟然回答表示認同，這就讓陳為之下面的話無法說下去。
也幸好一旁的季海天及時的搭話說道：“表舅，既然真想賣掉，那咱們就爽快點，宋老闆也是一個大氣的人，如果真能談攏，對雙方都有好處。”
說完，還故意的朝著宋文鏡撇了一眼。意思是說，看，我可是在幫你說好話，答應我的好處個不要忘記啦！
既然是做戲，自然是要做全套。宋文鏡輕輕的點點頭，甚至還衝著季海天微微一笑。內涵則是，放心，你的好處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