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人形黑骷髏，四目道長至
話音落。
突變起。
殭屍體外外溢的氣息驟然向體內回縮，身上無端湧起一股恐怖的吞吸之力，剎那之間遍佈院落的朦朧月光紛紛被拉扯過來，聚在周身之外形成一座一丈大小的晶瑩光田。
刺目光輝霎時將院落照徹透亮，四下景物無不秋毫畢現。凝鍊的月華光輝彷彿像聚成了一泓秋水，波光粼粼。
九叔瞪大了眼。
趙影眸光凝滯。
這般氣象，已超過了走僵吞月的勢頭。
趙影心頭陡增疑慮。
“這老鬼分明不是尋常鬼怪，之前怎會讓我輕易走脫？”
長街之上若這老鬼多攔一瞬，後有任老太爺襲來，趙影想要脫身幾乎沒有半點可能。
不及細想，又見身處光田之內的殭屍之身再生詭異變化。
那堅不可摧的屍身皮肉，竟於此時紛紛自解，彷彿無形中有一把鋒芒利刃，在分割屍身的皮肉。一塊塊青紫色皮肉接連掉落在地，只是轉眼間，整張臉上的皮肉都掉落乾淨，露出一張漆黑的面骨。
緊接著頭皮、被趙影削剪的像雜草般的絲髮、胸腹背部皮肉，以及那一身破衣爛衫也紛紛從身上滑落。
“九叔快上。”
“這情況不妙，萬不能讓他得逞。”
趙影站在院外大吼，腳步暗向後移，準備好開溜。這種情形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不對勁。從方才那老鬼話意推測，他分明正在實現屍鬼合一，鑄造一具陰身。
一旦讓他成功，必定會比任老太爺更加恐怖。
九叔自然也知道不能讓對方功成，可趙影躲在院外支使自己的行徑，屬實惡劣。
他臉上瞬間黑如鍋底。
這種情況，你居然好意思讓我獨自面對？
還要不要臉？
讓我一老年人衝前頭，是你一個年輕人該作的嗎？
真不是個好玩意兒。
他黑著老臉，一口咬破指尖，一滴珠圓玉潤的血珠立時冒出指肚。
大手一甩，血珠飛射。
出手後他並未看結果，快步衝到堂屋門前，撞入屋內。
嗤。
血珠破空而至，正在蛻變的屍身立時冒起一陣青煙，頃刻便又沒了動靜。
散佈地面的一丈光田，此刻微微收縮，好似縮小了一點。
殭屍之身皮肉消解的越來越快，整個上半身的皮肉已經徹底掉落，露出半具漆黑的骨骼。黑骨反射身外光田的光輝，似將透明月光都染作了黑色，屍身通體都在閃爍黑光，看著份外邪異、懾人。
趙影眼睛都沒眨一下，看得格外認真。
這時。
黑骨那空洞的頭骨眼眶處，赫然冒出兩道碧磷磷的火光。那碧磷火光就好像人的眼睛一般，一經冒出，讓半具黑骨都有了靈性。
一股與殭屍、鬼怪似是而非的氣息，開始從半具黑骨上揚起。
“這……咋瞧著這麼像西方的亡靈骷髏，難不成這老鬼還學過亡靈術法？”趙影現在的狀態並不會生出驚懼的情緒，只覺有些奇異。
他下細一想，暗道：“或許……真有可能。”
此界不止有中土大地，周邊亦有諸國。甚至中土大地不僅有殭屍、惡鬼、妖邪，還有外來物種西方吸血鬼、傳教士。說不準在吸血鬼的本土地域還有狼人、女巫這些生物，有亡靈骷髏也並非不可能，甚至有巫妖也不奇怪。
“難道，這老鬼曾經還出過國，在國外學過西方術法？”
趙影沒浪費時間想答案，念頭一動開始接收分離意識帶回來的資訊。此刻他已然對老鬼那屍鬼合一的法門產生了覬覦，準備趁現在九叔在屋內，分離意識投入到黑骨旁撲捉一縷氣息，試試看能不能有所收穫。
意識投入黑骨他是不敢做的。
這具殭屍骨經濁煞之氣淬鍊多年，發散的凶煞氣息對意識有大害，投入其中就像飛蛾撲火。
這還只是其一。
其二，就算黑骨散發的氣息，不會傷害他的意識，他現在也不會投進去。
因為分靈寄意的物件，從目前來看，最好是肉身進化的超凡生物，才能保證足夠安全。如果要解析靈魂進化的超凡生物，而不讓其察覺，趙影現在並沒有十足的信心。
那老鬼的鬼軀正在和這具殭屍骨相合，就算意識能安全投進去，不被發現的可能性也很小。
不過，趙影的分靈寄意神通也並不是一直只能如此。
從肉身首次進化，他便發現這道神通分離的意識，隨著他本身的進化，解析之力有所長進。這就足以說明，這道神通還有不斷成長的潛力。
只要繼續成長下去，應該就能達到解析靈魂進化生物，而不露痕跡的地步。
從目前來看，分離意識的解析能力其實並不弱，只是容易被發現。以任老太爺為例，如果他在生出靈智時，將屍氣本源與屍身合一，能做到完美體察自身，也勢必會發現這道藏在他體內的意識。
之前趙影一直沒有感覺到這道意識被觸動，因此也就一直沒有收回來。
他接下來的做法雖然也並不安全，但並不妨礙他做此嘗試。如果被發現，他完全可以催發神通令那道意識自解，大不了就是一無所獲。
之前急著收回，是怕得不到那段時間解析的資訊，現在他已接收資訊，再度投入的意識便是空白，已經無所顧慮。
一股股資訊湧入腦海，這些資訊並不多，轉化成文字，還不足萬字。他的接收速度也很快，沒用上半分鐘，便完成了初步接收，只待日後消化。
趙影連忙催發神通。
分靈。
寄意。
霎時。
一道意識分離而出，向院中的人形黑骨架投去。
分離的意識不會自行消散，穩固程度遠超他的自我意識，一點一點朝人形黑骨靠近。趙影沒有貿然將意識投至黑骨旁，殭屍骨煞氣逼人如今又添詭異變化，可能對意識的傷害更大。
當黑骨身上散發的氣息已能被感覺到時，分離意識不在靠近。趙影接連催發神通穩固意識，暗戳戳捕捉黑骨體外散發的一絲氣息。
上一次他吃了濁煞之氣的虧，差點崩斷與分離意識的聯絡。這一次自然就學聰明瞭，不等這氣息開始破壞這道聯接，他就開始為分離意識補充神通之力。
很快。
一絲詭異的氣息被捕捉。
出乎他的意料，這絲氣息居然沒有直接暴力破壞他的意識。好像屍鬼本源的融合，形成了一種更古怪邪門的力量。
侵蝕、汙染。
這股力量就像一個汙染源，對意識的傷害，從暴力破壞變成了侵蝕和汙染。好在他這道分離意識只是神通之力所化，若是自我意識入主，只怕很快就會被扭曲了神志。
趙影不敢將這股力量帶回識海，於是將這股意識拉回到身旁藏到了鞋底。
分靈寄意，活物死物皆可寄意，不過有些能傷害意識的東西，卻不能隨意寄存意識。
這時候義莊堂屋內傳來動靜。
九叔要出來了。
趙影心頭一動，大喊道：“九叔你頂住，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幫手。”
說罷，拔腿就是一溜煙。管不了那麼多，先跑了再說，再耽擱下去，等會兒可能想跑也來不及。
至於找幫手，也可以是說說而已。
這種情形，他只想找個地方藏起來，貓到天亮。天大地大，我命最大。
九叔能不能扛住另說，反正死道友不能死貧道。
他是膽子大，但又不是鐵頭娃，拿命陪九叔打怪，不值當。
“家是不能回了，先找個地方貓著，捱到白天再看情況。”
趁夜趕遠路逃離任家鎮他沒想過，任家鎮四面環山，雖有幾條離開的道路，可無一不是挨著山林。大白天還好，晚上正是妖邪鬼怪出行的時間，萬一時運不濟撞上一群恐怖邪祟出行、亦或棺材山那群殭屍亂竄，那才命苦。
“離天亮大概還有兩個時辰左右，如果九叔今晚弄不死他，明天我就收拾東西搬家。”
趙影大步飛奔，邊跑邊想。
忽然他想到了一個藏身地。
扭身一拐，就朝上山的道路方向而去。
他決定先去任老太爺的墳地裡躲一宿，順帶借那塊被改變了風水的陰地，好好修行一番。
不過山上也有不少墳地，他不確定有沒有鬼，趙影邊跑邊找柳樹，跑了一陣，見道旁有不少枝繁葉茂的柳樹，順帶又用捲刃的大關刀砍了一捆。
相比其他地方，山頂處那些墳地雖可能有鬼，但對趙影而言，其實算不上危險。且不說他在那處已經打出了名聲，掘墳燒屍骨的手段，已足夠震懾大部分的鬼。
其次，任老太爺那塊陰地，更是他堅強的後盾。只要趙影開始引動陰地裡的濁煞入體，又有幾個鬼敢向他靠近。
更別說他已有一定的根基，一身氣血、結煞成形，已經足以斬滅諸多鬼怪。
趙影用大關刀挑著一捆柳枝大步飛奔，往上山的方向趕。
鐺！
鐺鐺！
這時，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沉悶的鈴聲。
咚咚咚！
咚咚咚！
每一道鈴聲落下，又有連串沉重的聲音緊隨其後。
“陰人上路，陽人迴避。”
鐺鐺鐺！
咚咚咚！
“陰人上路，陽人迴避。”
一道聲音飄飄揚揚傳來。
趙影腳步一停，目光望向遠處，“趕屍匠？難道是……四目道長路過？”
劇中任老太爺出世前後，四目道長先後路過任家鎮兩次，最後也是他及時趕到和九叔幾人聯手，才消滅了任老太爺。
可能性很大。
“如果今夜恰好就是劇中他們誅殺任老太爺的那晚，來人是四目便很有可能。”
“若是他，他們師兄弟聯手，今晚勝敗猶未可知。”趙影心道。
四目道長實力非凡。有一門相當了得的請神術，連祖師爺都能請動，只要不出意外，他“神降”時的戰鬥力，可能連九叔都大有不及。
畢竟他借得是已經成就仙道的祖師爺的力量。
而看他戰績，也可以證明。唯一一次用請神術就是打皇族殭屍，變了身後就跟老子打兒子一樣，赤手空拳都能錘得對方毫無還手之力。
從中也可以看出，四目道長雖和九叔同門，但所學肯定不同。
符籙一道似乎每個出場的茅山弟子都會，四目道長也顯露不少，但應該沒有九叔會的多。從四目道長用銅鐵劍器，一把比一把大，大抵也可以看出他擅長的是肉身上的法門，力氣極大。而九叔則精通符籙，治鬼驅邪，斬妖除魔，風水卜算樣樣都靈，是個全才。
“看這樣子九叔應該死不了，可能那老鬼還要栽。”
趙影想了想決定作個順水人情，免得以後傳出去自己真成了臨陣脫逃，名聲不好聽。
能幹掉那老鬼，他就不用在搬家，在任家鎮的日子必然就還長，不能壞了名聲。
趙某人說來搬救兵，就不能食言而肥。
於是他丟下殘兵和一捆柳枝，飛奔過去，遠遠喊道：“前方何方道長，可有驅邪治鬼的本事？”
“停。”
遠處一道聲音制止了身後跳動的殭屍。
“貧道茅山四目。”
這時候，快速奔跑的趙影，已經能夠看清他的樣子。
這人身著黃佈道袍，戴圓框眼睛，頭上有不少花白頭髮，雖然臉上現在還是一本正經的模樣，可怎麼看都有幾分滑稽。
“茅山？道長可是九叔同門？”
趙影幾步跑到他面前，故意一副氣喘吁吁的樣子。
“正是，你口中的九叔，便是貧道師兄。小兄弟你跑這麼快，可是出了什麼事？”
四目道長四下張望問道：“哪裡需要驅邪治鬼？貧道沒瞧見有什麼問題啊？”
趙影大喘氣道：“快……快去。義莊……出……出了一個恐怖邪祟，九叔可能……擋不住，我……我是來搬救兵的。”
“你快領我去。”
四目道長臉色一變。
趙影苦笑道：“我……實在走不動了，今晚幾乎跑了……半個任家鎮，又和殭屍打了許久，一身氣力……都快用完了。”
聞言，四目道長眸光微微一閃。
“我與此人素不相識，又是深更半夜，這人的話不能全信。”
“別是故意引開我，想偷屍。這當可不能再上一次。”
這世道太亂，什麼牛鬼蛇神都有。偷屍的，盜墓的，攔路搶劫的，他走南闖北，樣樣都遇見過不少。
他前一句話讓趙影領他去，其實也是怕中了詐。
“沒事，我讓殭屍抬著你。”
“……”
趙影想問候問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