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骷髏斷掌出逃，八字異秘再洩
他此時的身形比黑熊還要雄壯威武。
步伐一動。
如龍離淵，似虎出林。
腳下似攜千鈞之重，每跨一步，青磚地面便留下一個不深不淺的腳印。
這股暴漲的力量，他似乎並不能完美掌控。
不過能做到青磚不裂，腳印尤存。也足以證明他腳下的力量被凝成了一股，而非散溢在外。因此才能在堅硬的磚石上留下腳印，而不是將之踩踏粉碎。
前方，氣聲粗重。
呼。
呼呼。
九叔大口大口喘息，呼吸散亂無章，粗重急促。正常情況下，這種狀態絕不該出現在一個武術宗師身上。出現這種情況，就只有一個結果，他的體力已經達到了一個極限。
無論是精神，力氣，還是反應都衰弱到了極致。
面對一個永遠不知疲倦力大無窮，又不怕茅山術法的怪物，他憑血肉之軀的體能，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十足了不起。
畢竟，又有哪一個武術宗師能用拳腳打死一具殭屍。
更何況黑骷髏還不只是一具走殭屍骨那麼簡單。
他早已是強弩之末，一直苦苦支撐咬牙堅持到現在。
然而久守必失，他的拳腳忽然就出現了一絲偏差，速度也慢了一瞬。
砰。
防禦出現空缺的剎那，一隻骷髏腳掌狠狠蹬在了他的胸膛。
九叔頓時就像稻草人一樣，身不自主被踢飛出去。身形觸地未停，後背貼著地面滑出了數丈，才堪堪穩住。
“吭。”
剛停住身形，九叔胸腔中就發出一聲悶哼，通紅的面色霎時一白。直挺挺癱在地上，手上桃木劍也落在了一旁，半天沒見爬起。
這一腳的力量絕對不輕，否則他不會臉上時青時白。不出意外，這一腳已經傷到了他的筋骨，甚至肺腑。
殭屍骨所化的黑骷髏，一身氣力並不比完整的殭屍之身差，某些方面還要優勝。最可怕的是他出手還有章法，不像任老太爺只有一股蠻力。
咔咔。
骨骼摩擦的刺耳聲轉瞬作響。
人形黑骷髏微微扭動頭骨，迎向大步而來的四目道長，兩道碧磷火在眼眶內一陣激閃。
“請神術，嗬嗬……”
黑骷髏身上響起一道蒼老的聲音。
一具骷髏架子，竟還能出聲？
他的聲音是從何處而發？
這些問題已經不在重要。
因為四目已經趕至他面前，轟出一拳。
黑骷髏沒有躲，捏緊黑指骨一拳迎上。
咔嚓。
斷骨聲響。
黑骷髏瞬間被打飛了出去，骨架倒飛數丈，轟隆一聲撞塌了院牆。
煙塵四濺，攀在樹杈的趙影被激揚的煙塵擋住了視線，再也看不清情況。
“嗬嗬……果然厲害……”
煙塵裡蒼老沙啞的聲音再度響起。
身處院中的四目道長緊閉口舌一言不發，大步流星奔向倒塌的院牆。
漫天煙塵飛速散開，遠處的趙影依稀能看到一具黑骷髏從煙塵中浮現。黑骷髏居然沒有再迎上去，而是扭頭跑向郊外叢林。
他的動作敏捷至極，飛快消失在了尚未散開的煙塵裡。
夜空下一道蒼老沙啞的聲音久久迴盪。
“承蒙饋贈，替老朽去除最後隱患。嗬嗬……待老朽日後陰身有成，必來感謝道長大恩。”
他最後一段話語氣極重，任誰聽在耳中也知道這句話的本意是與字面意思相反。
這聲音低沉沙啞，音量卻並不大，傳到遠處的趙影耳中，已經幾乎聽不清。
“他在說什麼？”
這時。
四目道長衝出煙塵，四下早已沒了黑骷髏的身影。他的速度屬實夠快，眨眼之間就已消失不見。
“嗯？”
“這條路……好像是去棺材山的方向！”
樹杈上觀望的趙影眼神一凝。
剛才他雖沒有聽清黑骷髏的話音，但他的動向他卻看得份外清楚。順那條路前行要經過一座山，才能出鎮。
這座山便是棺材山。
那是一條並不好走的路，到了棺材山腳下，必須要穿過叢林走一條山路，才能翻越棺材山，離開任家鎮。
“離天亮還有不到兩個時辰，難道他要去棺材山？”
趙影不敢確定。
黑骷髏雖是殭屍骨和鬼怪融合化生，但究竟還怕不怕陽光根本無從所知。
如果他已不懼太陽火氣，只消遮了一身骨架，不把面目露於人前，便是出入人世也未嘗不可。
四目道長左右顧盼一陣，扭頭從坍塌的院牆走進院內。
煙塵已經近乎散盡，九叔掙扎著從地上爬起。眸光瞥見走進來的四目，麵皮不停抽搐。五臟傳來的刺痛尤如潮水一般湧入中樞神經，令他的牙冠都在打顫。
“你……你就不能……收著點勁？……現在……讓……讓他跑了，日後又是……一樁……大麻煩。”
他的每一個字都說得十分艱難，一句話說完，面色又蒼白了幾分。
四目道長臉上浮現一絲尷尬：“我……我也沒想到他這麼不經打。”
口舌一動，雄壯的身軀就像洩氣的皮球般，飛速乾癟，恢復了正常體態。
他的這門請神術與別家不同，乃是茅山秘傳之一。並非直接請動仙神降世臨凡入駐自身，而是向祖師借一絲神力灌注己身，掌控自身的仍是自己的意識。
而其他請神、神打之類的術法，大多是溝通山精野怪、仙神神性直接上身，自身意識成為旁觀者，身不能由主，被請動的物件直接附身。
一個是純粹的借力，一個是被精怪、神性附身。
直接借力不能洩了神氣，否則神力外洩，術法就會失靈。而附身則對自身有一定傷害，若是附身時間稍長，往往被附身者不是大病一場，就是渾身乏力躺上一兩天。
甚至有些惡鬼精怪、仙神神性，辦完事不肯離身，會將請神者一身元氣徹底蠶食乾淨，留下一具空殼。
這便是俗話說的“請神容易送神難。”
同門師兄弟，九叔自然知道四目道長請神術的部分奧妙。
不然當真是茅山祖師爺臨凡附身，他豈敢向著對方胡言亂語？早就老老實實跪地參拜，道一聲恭送祖師爺昇天了。
而從四目道長請神後襬出那些充滿力量的動作，也可以明確不可能是茅山祖師爺直接附身。
畢竟沒有哪位仙神會這般掉價。
四目道長快步上前扶住九叔。
“還好……你來得及時，要是再晚一會兒……我恐怕已經交待了。”九叔鬆了口氣。
四目道長道：“說來也巧，我剛好趕屍回來。離義莊還有一兩里路，遇到一個年輕人隔老遠問我會不會驅邪治鬼，我才知道你遇到了麻煩。”
小趙？
九叔一怔，暗道：“我還以為那小子自己跑了，原來真是給我搬救兵去了。不過……要不是路上恰好碰到我師弟，他去哪裡能給我搬來救兵？”
吭。
九叔胸口一悶，顧不得多想，語氣艱難道：“師弟，先……扶我進去。”
遠處。
趙影望著他們進入堂屋，也一溜煙從樹上滑下。掏出趕屍鈴，一搖一晃領著一群殭屍向義莊而來。
義莊距離他這裡僅有七八十米，沒幾下功夫，趙影就領著一群殭屍到了義莊外。
倒塌的院牆，就在他前方不遠。
這面院牆倒塌了大半，破碎的磚石散落一地。趙影正欲領著一群殭屍靠邊走，省得腳下亂石把他們摔上一跤。萬一把額頭上的符紙弄掉，殭屍不聽趕屍鈴指揮，四下亂竄，又得費一番手腳。
畢竟殭屍沒有人性，見人就撲，鎮屍符一掉最先撲的就是他。
趙影正欲搖鈴，突然手腳齊齊一頓。
他的視線原本正注意著前方散落的磚石，卻突然瞧見了一堆磚石中閃爍著一抹黑光。那抹黑光不算太亮，在這種環境下，如果稍不注意就很容易被忽略。
趙影快步上前，墩身輕輕撥開幾塊碎石，將藏在其中閃爍著黑光的東西給顯露出來。
這是一隻手掌，通體黝黑，黑光閃爍。齊腕而斷，斷口處不平整的骨茬十分顯眼。
“是那黑骷髏的斷骨，他剛才……被打斷了一截手骨……”
咔嗤。
趙影來不及多想，連忙從衣服內襯撕下一塊布，從旁拿起一塊石頭將黑骨撥到布上，三兩下打了一個結。
旋即擰起一角，起身眼光顧盼一陣，手上用力一甩。他身具千斤之力，還沒用多大力便輕飄飄甩出了兩百多米，落到一片半人深的雜草叢中。
趙影將黑骨落地之處用心記住，這才繼續搖動趕屍鈴，將一群殭屍帶進義莊。
鐺鐺。
搖動趕屍鈴，趙影領著一群殭屍到了堂屋外。
屋內，四目道長的聲音響起。
“文才，你替師叔把貴客們安排一下。”
“我要給你師父治傷，騰不開手。”
少時，文才走出門外。
他從上倒下打量了趙影一番道：“你沒事吧？有沒有被殭屍抓傷咬傷？要是傷到了，早點說，我讓師叔給你治一下。”
“沒事，就是有點乏力。”
趙影和文才交情不深，他和秋生以往經常一起比試，關係要熟稔不少。
和文才的關係，只是停留在認識層面上。
不過對方這一句話說出來，趙影對他的印象到是改觀不少。
九叔的弟子雖然是神坑，愛惹禍，但不可否則，他們心地都很善良。至少不會主動幹為非作歹的事，都還很有俠義心腸。
只是有點拎不清，好心經常辦成壞事。
不得不說，九叔雖然沒有教會徒弟一身降妖除魔的本事，但無不把他們教育成了一個好人。
“沒事就好。”
文才接過趕屍鈴，指揮著一群殭屍往後院而去。
趙影邁步跨進堂屋。
九叔正躺在一張躺椅上，四目道長在他身邊忙活，任婷婷則給他打下手，遞過一些用具。
“九叔、四目道長、任小姐。”趙影向每個人都打了個招呼。
四目道長、任婷婷衝他點頭示意。
“你小子……自己帶來的殭屍、老鬼，讓我一個人扛……？”九叔一臉疲憊的睜開眼，一見他眼光立刻變得兇惡，惡狠狠盯著他，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
休息了一陣，他的身體好了不少，說話已經不在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
趙影一副老實相，道：“我身上沒勁，留下不僅幫不上忙，恐怕還要拖累九叔你。所以，我才選擇趕緊去給你搬救兵。”
“要是沒碰上我師弟，你是不是就不回來了？”九叔似笑非笑問道。
“怎麼會？九叔伱從小看我長大，還不知道我的為人？”
趙影面不改色，義正言辭道：“我是想著去把保安隊喚來，帶上一二十條槍把這邪祟一圍……”
“他們要是不來呢？”不等趙影說完，九叔打斷道。
“不會，威隊長肯定不會看著任小姐身處險境而不救。萬一……他們不來，我自然立即就趕回來和九叔你一起抗敵。就算敵不過，大不了一起死。”趙影志在必得的表情逐漸變成豪氣干雲狀。
一副敢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樣。
“罷了，這事兒本來也不干你的事，若不是我讓你保護婷婷，你也不會惹上他們，我本來也不該要求你與我一起抗敵。”九叔嘆了口氣。
趙影覺得他說得有道理，但面上他仍正氣十足道：“九叔嚴重了。打小你看著我長大，又幫我解決了西山鬼將這個大麻煩，我父母皆亡，外無親故，早已將你視作了長輩。”
“哪有看著長輩犯險，自己坐壁上觀的道理！”
“你……真這麼想？”
“當然。”
趙影一句話出口，心裡頓覺不妙，他總覺得下一刻對方的話語會有轉折。
果然，他聲音剛落，九叔就面帶笑意道：“既然如此，那日後那黑骷髏怪再來，你可不能溜邊。有一個武術宗師相助，我的壓力也能小上不少。”
“武術宗師！”
四目道長扭頭望了過來。
“他才多大年紀，已有武術宗師的修為？”
“……”
趙影心臟像被狠狠捏了一把，他早知道九叔腹黑，但沒想到他不僅腹黑還能就坡下驢。
我說說而已，你咋就能當真？
難道讓我直說我就是安了心讓你一人扛？
“小趙是練武的奇才，又勤奮刻苦，有此成就實屬應當。若不是他生辰八字有異，可能過不了祖師那關，他現在應該已經成為了我的弟子。”
九叔淡淡解釋道。
我特麼……
趙影感覺心臟被捏了把之後，腦袋也像被打了一悶棍。
你怕坑我不死？
還特麼告訴你師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