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雨初停。

整個香港煥然一新。

悶熱天氣也隨著昨晚暴風驟雨散去,讓人感到涼爽清新。

彌敦道,東區。

“唔好意思,打攪了!來人,把金桔搬過來!”爛命坤招手。

苦力強和刀仔華喜氣洋洋把一盆頂多值三塊錢的金桔搬到“百樂歌舞廳”門口。

舞廳經理急忙跑出來:“幾個意思?”

“意思很清楚,以後這裡由我們洪義海罩著!”爛命坤摸支香菸咬在嘴角:“吶,我們洪義海很好講話的,你們交給其它社團幾多錢,我們就收幾多,另外免費贈送你們一盆金桔---寓意很好的,金山銀山,吉祥滿園!”

“好的,一定!一定!”舞廳經理忙掏出三千塊錢塞給爛命坤,順便幫爛命坤把香菸點上,“以後還需要大佬多多照顧!請問尊姓大名?”

爛命坤一甩手,抽口煙:“尖沙咀,倪坤!當然,你叫我爛命坤就好!”

“那怎麼使得,以後我還是叫你坤哥好了!”

“哈哈,好說!”爛命坤看一眼兜裡塞著的三千塊錢,三塊變三千!這輩子都沒想過搵錢會這麼簡單!

“出發,下一家!”

……

“明哥,這些人都是賭場老員工,有荷官,茶水妹,還有幫忙打雜做事的。”金鉤賭場內,賭場經理小心翼翼伺候著蛇仔明。

蛇仔明脫掉髮餿短褂,換上青色長衫,梳著中分頭,胡茬也剃淨,整個人煥然一新。

一排三十人站在蛇仔明面前,有男有女,畢恭畢敬等待這位新老闆的“檢閱”。

眼前茶水妹稍有姿色,不是臉蛋俏,就是身材火辣,偶爾給客人斟茶倒水還能賺些小費。

蛇仔明以前窮得叮噹響,去賭場玩最喜歡在這些茶水妹身上揩油,此刻卻一本正經,目不斜視——

“我叫吳啟明,你們大家可以叫我明哥,以後金鉤賭場由我負責。我這人喜歡把醜話說在前頭,你們只要好好幹,薪水一分不少,打賞只會翻倍!反之,如果你們誰在這裡偷奸耍滑,中飽私囊,那麼就不要怪我不客氣!斬手斬腳,我最鐘意!”

“知道了,明哥!”

眾人噤若寒蟬。

“很好,開始幹活!”蛇仔明說完摸出一支翡翠菸嘴,插了一支香菸,姿態桀驁地咬上。

金牙貴雖然撲街,蛇仔明卻覺得他抽菸姿勢很帥,尤其咬著菸嘴模樣,簡直帥爆。

……

短短一早上,整個彌敦道就翻天覆地換了新主人。

不管是經營歌舞廳,酒吧,夜總會的,還是經營酒樓,茶餐廳,甚至連街頭擺攤賣細蓉的都知道——

彌敦道,

變天了!

……

九龍警署附近。

嘟嘟嘟!

掛著“666”車牌的黑色福特小轎車停靠在附近雲吞麵攤前。

賴皮華慌慌張張從駕駛室下來,跑到後面幫顏雄把車門開啟。

鬥雞強這幾天在醫院休養,原本在警署屬於“萬年老二”的賴皮華就抓住機會頂替鬥雞強成了顏雄御用跟班。

“顏爺,小心點,路滑!”賴皮華攙著顏雄從車上下來,一臉得意。

顏雄看著泥濘地面,新皮鞋不知如何落腳,“找些硬紙板過來!”

“好勒!”賴皮華趕忙去旁邊水果攤,要了一些硬紙板,撕成一塊塊,鋪在泥路上,直到雲吞攤前。

顏雄在賴皮華攙扶下,猶如懷孕女子,踩著紙板,一步一步,小心翼翼走過去。

雲吞攤主看到顏雄到來,顧不得聽收音機,急忙上前:“顏探長,還是老樣子?”

顏雄點點頭,找了一個乾淨座位坐下,“少點湯水,多幾粒雲吞!”

“好的,稍等!”

很快攤主就端了雲吞過來,小心翼翼放到桌子上,然後諂笑著對顏雄說:“顏探長,照你習慣,多放五粒!”

看著一整碗幾乎全是雲吞,沒有湯水的“雲吞麵”,顏雄很是滿意地點點頭,“把收音機聲音放大點,我好鐘意這首《客途秋恨》!”

攤主忙取來收音機,調大聲音,放到顏雄身旁。

顏雄用湯勺舀著雲吞,含進嘴裡,有點熱,就多含一會兒,等差不多,嚼幾下,咕嚕,嚥進肚子裡,耳邊聽著收音機裡面傳來名角“新馬師曾”演唱南音:“涼風有信,秋月無邊。思嬌情緒好比度日如年……”

顏雄跟著曲子,搖頭晃腦,吃得愜意,舒坦。

齙牙駒一瘸一拐從遠處走來,看到顏雄在吃雲吞,忙加快速度,很快就站到顏雄面前。

“乾爹,我來給你彙報情況!”齙牙駒立正行禮。

顏雄指指對面椅子,“坐!”

齙牙駒剛落座,又“哎呦”一聲跳起來,捂著屁股說:“還是不坐了!”

“屁股怎麼了?”

“多謝乾爹關心!”齙牙駒擠出一絲感激淚水,“昨晚受傷,還沒好!”

“這麼兇險?”顏雄詫異了一下,“趕快講來聽聽!”

“事情是這樣的……”齙牙駒就添油加醋把昨晚杜永孝制霸彌敦道的故事講述一遍。

顏雄瞪大眼,吧嗒,嘴裡含著的雲吞掉進碗裡,嘴巴張的老大。

“你是說……杜永孝搞掂了金牙貴?不但搶佔了金鉤賭場,還降服了彌敦道那些大佬?”

“是啊,乾爹,那些大佬都被杜永孝嚇到,一個個連屁都不敢放!”齙牙駒又把昨晚那些大佬情景說了一遍,尤其把那白癩痢,還有黑腳雞等人的膽小怯弱進行了詳細描述。

最後又道:“先不講那些撲街大佬,乾爹,你知不知道我昨晚好勇猛的!我雖然屁股中刀,卻沒丟你老人家面子,連槍都沒用,直接斬翻七八人……”

顏雄哪裡還顧得聽齙牙駒吹水,把手裡雲吞塞給齙牙駒:“辛苦!請伱食雲吞!”然後捏下巴道:“沒想到他真的命好,那樣都掛不掉!”

“所以說乾爹,你不如把我調回來吧,讓我待在你身邊伺候你!姓杜的好陰險,我懷疑他那樣做都是在故意整我!”齙牙駒端著雲吞,帶著哭腔哀求道。

“調你回來那是肯定的,不過不是現在,你要有耐心!吶,我答應你,頂多一年半載!你再忍忍,食雲吞先!”

“可是我---”

“食雲吞咯!”顏雄親自拿湯勺舀起剛才吐出那粒雲吞,塞到齙牙駒嘴巴。

齙牙駒吞下。

“好不好吃?”

齙牙駒點頭,“好吃!”

“這就對了!你看乾爹我多疼你!”顏雄拿餐巾幫齙牙駒擦擦嘴,“等吃完這碗雲吞,你就老老實實回去杜永孝身邊,幫我監視他,盯著他一舉一動!”

如果說以前顏雄還沒把杜永孝怎麼看在眼裡,頂多認為他陰險狡詐,懂得運用形勢,那麼現在顏雄就開始對杜永孝刮目相看,能夠掌控石峽尾和洪義海這兩股勢力,一夜制霸彌敦道,絕非常人能及!

“這是一根刺!”顏雄目露兇光,“如不拔掉,我將如鯁在喉!”

不過馬上顏雄又笑了,杜永孝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做的那麼過分,把金牙貴搞得顏面無存,還關去精神病院。

正所謂打狗看主人!

金牙貴這條狗背後的主人可是跛豪!

得罪跛豪,

就等於得罪義群。

杜永孝,

你死路一條!

想到這裡,顏雄開懷大笑,在賴皮華和齙牙駒詫異目光下,坐在小馬紮上,手掌輕拍大腿,擊打拍子跟著收音機唱道:“個陣輾轉馬前遭血濺,日落魂歸玉化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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