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你一直在笑根本沒停過

夏侯淵隨著人群饒有興趣的穿過後堂,隨後的第一感覺便是這裡一點都不像一個醫館。

家禽家畜一應俱全,甚至有兩個籠子中還有猴子。

若非事先知道,夏侯淵覺得自己多半會將此處認為是一個食肆。

只不過這些家禽畜生此刻的樣子都不太對勁。

農家售賣家禽皆誇其鮮活,這個夏侯淵還是知道的。

但此刻籠中的這些,要麼如雞鴨一般,病懨懨的似乎已生了瘟病。

要麼如那隔著籠子狂吠的猴犬一般,狂躁的彷彿中邪了一般,那樣子讓夏侯淵絲毫不懷疑,若是現在開啟籠子這些畜生定然會毫不遲疑的對著他們撲過來。

但總之,此處夏侯淵看不到一隻適合送入廚房的。

狂躁畜生的目中兇光讓杜襲心煩,病懨懨家禽的樣子讓杜襲心慌,當下嚥了口口水道:

“張神醫,這……”

張仲景也不廢話,回頭道:

“此處禽獸,皆服五石散也。”

於是夏侯淵“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聲笑聲多少有點不合時宜了,但好在也無人在意。

杜襲來回掃視著這些家禽走獸,張仲景目光同樣梭巡著,最終找到了一個鴨籠,指著道:

“此籠家禽所食之五石散,與汝所服之五石散,分毫不差。”

“一禽一日兩服,一服三錢。”

“今日乃是第六日,昨日已有一禽病死。”

說著張仲景想起來華元化之死,嘴角當即勾起來一個沒有一點溫度的笑意盯著杜襲認真道:

“或是因鴨禽無緣仙福,杜將軍不同,按時服用,輕身不死而登仙之日定然不遠也。”

“或是說,杜將軍欲試甲一之五石散?”

張仲景的笑意讓杜襲悚然一驚,一股涼意從尾椎骨直衝腦袋,登時就感覺前兩天瘙癢過的肩頸似乎都隱隱作痛了起來。

驚慌之下杜襲不由自主後退了兩步,此前從小童手中搶回來的五石散此刻似乎也尤其燙手,再也握不住掉在了地上。

紙張散開,其中杜襲花了大價錢購買的藥粉也散落一地。

張仲景和簡雍同時默默退了一步,努力離這藥粉遠一些。

但張仲景沒能成功,因為他直接被杜襲拽住了:

“張神醫,此物……真有毒?”

此刻就連張郃也忍不住道:

“子緒將軍若是信不過張神醫,何苦如此追問?”

五石散這東西,如今在鄴城和許都還未風行開來,只在如杜襲一般的名士之間傳播。

武將們皆敬而遠之,主要也是因為這東西並不是什麼新鮮玩意。

最早的記錄能追溯到漢文帝時名醫淳于意留下的記載,當時五石散的名字還是五色散,但淳于意已經見過想要吃這東西成仙結果吃的身體發疽而死的例子。

世人未必知道的這麼詳細,但至少也清楚這東西和強身健體沒有半錢關係。

而且該說不說……這東西不坑窮人,武將們有了錢基本都是名馬利刃堅盔,以求博取更大功勞,沒誰會耗費重金求取此物。

所以此時夏侯淵看的饒有興趣,張郃則是抱著不想杜襲再丟人的念頭出聲制止。

等重新回到內堂落座,已經能控制情緒的杜襲沉吟了一下詢問道:

“張神醫找我前來,是欲瞭解毒性如何?”

張仲景搖搖頭:

“毒性如何,於禽獸身上已體現清清楚楚。”

這話頓時讓夏侯淵“噗嗤”笑了出來,引得杜襲當即怒目而視。

剛才心煩意亂沒顧上,現在他再明白不過夏侯淵因何發笑。

張仲景不受干擾,話語清楚乾脆:

“尋你來,是欲瞭解此物成癮性如何,畢竟禽獸不能言也。”

杜襲此時倒也磊落,點點頭道:

“剖明其毒性,神醫於我有恩也,自知無不言。”

隨即杜襲也有點好奇:

“神醫所調配的甲一之五石散,食之即亡?”

當然不是,張仲景搖搖頭道:

“此乃小童妄言,那猿猴食甲一五石散已經五日,尚無萎靡之態。”

“要想食之致死,至少或還需半月以上。”

張仲景這是實話實說,也沒辦法說明這五石散配方來自於後世,而且經過精心調配前期毒性不顯。

至於為何雞鴨接觸毒性更弱的藥散死的更快,猴犬服用毒性更強反倒連萎靡之態也無,張仲景猜測多半是和氣血多寡有關,就如一些草木之毒,壯士食之無礙,婦童食之難救一個道理。

只是這其中太複雜,也不好三言兩語之間給杜襲說清楚。

但這反而讓杜襲下定了決心:

“張神醫,那甲一之五石散可否給我兩服?”

張仲景和簡雍直接驚得挑了挑眉毛,夏侯淵和張郃齊齊勸阻,只覺得這五石散之毒恐怕現在已經發作了。

但杜襲的態度反而前所未有的堅決,只是說既然猴子都吃不死,他服用兩服定然也無大礙。

不過心中隱隱還有兩個想法不好說出來:

萬一此神仙藥唯有人服之才有用呢?

萬一張神醫真的錯了呢?

只不過張仲景反倒是再次掏出那個小本子饒有興趣記載道:

停服半日後,病患不復清明,且自以為計較得失清楚,然旁觀之不過是急不可耐鋌而走險,欲服散而忽計生死而已。

由此,此方成癮性已可見一斑也。

記下來之後張仲景也隱隱有了明悟。

這潁川名士服用毒性尚小的五石散便可致其心智不穩,那服用毒性更強的人,恐怕停毒時狂躁遠勝猿猴,更遑論後世之鴉片了。

畢竟這杜襲張仲景也是聽過的,無論是果斷背襲夏侯淵代為請降保全其性命,還是天天怒斥玄德公以脫其汙名,都稱得上進退有度。

與此時的賭徒風範可以說完全是兩個人。

於是張仲景乾脆又加了一筆:久食之,必心性大變,然患者自不覺也。

至於看著那邊依然還在喋喋不休欲討要五石散的杜襲,張仲景也不過多廢話,揮手召進來兩個侍衛,命其將杜襲直接架走丟柴房鎖上。

隨即張仲景握著小本子將目光轉向了夏侯淵和張郃,一臉的若有所思:

“聽聞鄴城許都大姓子弟皆尚五石散?夏侯將軍想必對其瞭解清楚。”

“可否一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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