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趙匡胤起得很早,但等擺駕偏殿時,便看到尚藥奉御劉翰已經在那裡站著了。

召得力幹臣同觀光幕,這是趙普提出的建議。

畢竟上次光幕交流時看的清楚,名字顯於光幕上的一干貞觀名臣就不說了,昭烈帝那邊也算得上人才濟濟。

相較之下,汴梁這邊聲勢就明顯弱了不少。

於是在給好弟弟安排好新住處之後,趙匡胤便私下與趙普商量要召誰進來。

但選來選去反而並沒有特別合適的。

曹彬還在前線打仗呢,那被後世嘆息的郭進領洺州防禦使在前線直面北漢和契丹,也不是能輕易走開的。

那似乎只能從昔日親臣當中選擇:

呂餘慶素有賢名且公正嚴明,但從去年起便開始患病,反覆不絕難以理事。

王仁贍雖忠心耿耿能征善戰,但伐蜀時私自貪墨之財不可計數,軍備鬆弛讓趙匡胤引以為惡。

沈義倫潔身自好且文武雙全,但如今也在南方,兼任荊南、劍南水陸發運事,給曹彬捉李煜提供後勤幫助。

至於楚昭輔、米信、崔翰、田重進等人,也皆身居要職,輕易不能走動。

於是最終選來選去,趙匡胤對這次同觀光幕的人選,僅僅新增了劉翰一人。

對此趙宋官家想的也清楚,在光幕上隔空問診要是自己聽不懂怎麼辦?還是得有個醫官同觀比較保險。

這劉翰也調查過了,家中世代研習醫術且本人醉心醫學,相當清白。

劉翰本人則是對目前情況頗為不明所以。

先是官家突然密詔讓他正月初四進宮,然後見到的便是禁軍層層把守的宮城,一步步驗明正身勘驗符牌進宮之後,見到的便是官家鄭重其事開了這神秘的偏殿門,然後對一個普通石桌愛不釋手。

“官家若是無事,臣請歸家,《開寶新詳定本草》修訂之事,尚需增損。”

於是趙匡胤頓時更滿意了,瞧見沒?休沐在家尚且不忘醫事,真乃敦厚純臣也!於是當下他的態度也愈發和藹,並且換了讓人不明所以的問題:

“劉卿可知張仲景與孫思邈?”

劉翰只覺得莫名其妙:

“張仲景乃醫中之聖,孫真人方藥絕倫可稱神,且無論《傷寒論》或《千金方》皆乃從醫所必讀,臣如何能不知?”

而官家的回答則是更讓劉翰摸不著頭腦:

“既如此,劉卿且稍待半個時辰。”

官家既然都這麼說了,劉翰也只能拱手遵從。

片刻之後,眼見著笑眯眯進入殿中的當朝宰輔趙普,劉翰也是更加不明所以。

這倒是讓他忽然想起來不太尋常的一事,太常寺私下有傳言稱,三個月前官家曾單獨依次召見了太常寺的幾位翰林醫官,並且據說對醫官們的診斷結果並不滿意。

而幾位翰林醫官皆是一口咬定,官家的身體安泰得很。

劉翰平時只是忙於修訂醫書,並不是傻子,此時想起這件事便很容易做出了一個推論:

官家對翰林醫官稱他身體安泰這個結果,並不滿意。

那也就是說……官家覺得自己身體有隱疾?

再想想據說官家喜歡微服出宮,以及那宮城西面御街相當有名的煙柳館舍……

劉翰的表情逐漸有點崩壞。

趙匡胤和趙普自然是看不到這位一言不發的尚藥奉御的表情的,兩人此刻還在對時間。

“朕記得次次皆是巳時一刻?”

“然也,且臣入宮時聽御街唱時辰時七刻鐘,想來再過一刻……”

話音未落,殿內便聽得殿外有值時的內侍尖著嗓子高聲道:

“巳時矣……”

趙普點點頭道:“那便是還有一刻……”

一刻的時間很快,劉翰站的遠看得清楚,那此前看起來還平平無奇的石桌表面忽然綻起光華。

這些光華猶如活物一般遊弋翻滾,最終直衝屋頂,在上面撕扯出來一塊巨大的光幕來。

這般瑰瑰麗之景實在是難以想象,輕易便將劉翰的鎮定神色撕扯的粉碎,而官家此前問他可知張仲景和孫思邈的話語,讓劉翰順理成章做出了一個猜測:

“官家……竟已通玄而能請神乎?”

這一刻劉翰是有一點羞愧的,只能慶幸還好沒有將此前的猜測給講出來。

趙匡義和趙普則是仰頭皺眉看著光幕上一行行滾動的文字,這些文字他們都認得,但組合到一起就只能相當費力的去嘗試猜測其中意思。

【客戶端升級中……升級已完成

彈幕功能修復升級中……修復已完成

定向打賞已更新

回放功能已最佳化

祝您使用愉快】

甘露殿中,李世民等貞觀君臣只是面色有點訝然。

後面長孫皇后抱著那名為銜蟬的貓兒滿眼好奇。

褚遂良木著臉,雖然完全不能明白其中意思,但手已經比腦袋要先跑一步,幾乎是遵循著職業習慣已經將這些文字皆盡抄錄了下來。

好在這些文字出現的時間並不長,隨著這些文字淡去光幕也重新歸於一片漆黑的沉寂,隨後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哈嘍哈嘍小夥伴,這裡是努力不做文盲的聞莽。

一週過去又到了咱們絕不拖更的時間,那麼今天依然是沒有感情的直入主題,兩宋風流!

單說兩宋風流的話,大夥腦海裡可能很容易就會蹦出來一個個名字。

歐陽修、王安石、范仲淹、蘇軾、李清照、文天祥等等等等,這些名字不止一次的出現出現在上學時的語文課本里,並會在後面貼心的附帶一個“全文背誦”。

不過今天,up想要文盲一把,暫且拋卻兩宋的文人騷客,換個角度且說風流。】

漢長安將軍府中皆一副安然閒適之態,相較於光幕談及的兩宋種種,孔明等人反倒對這所謂的光幕升級更加好奇。

而很快,他們就知曉什麼叫“彈幕功能修復升級”了。

熟悉的如同瀑布一般的文字滾湧而出,讓人目不暇接,使得正在抄錄的法正和魯肅一時間都有些手忙腳亂。

〖第一!

來了來了,果然跟我預料的一樣,兩宋若論風流,首推嶽武穆!

兩宋風流?兩宋血壓計還差不多!完顏構可能永遠都不知道他十二道金牌抹殺的是什麼機會!

文盲up上一期的預告就差明說了,河山為紙鐵脊作筆,研年華為墨抒平生意氣。

感覺後面還能再補上兩句:一詞壓兩宋,一人抵萬軍。

懂不懂什麼叫西湖遷墓獨留岳飛墓的含金量啊。

唉……打了一長段字最終還是刪了,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完顏構真的是絕了,活像我打聯盟晉級賽時候系統給我發的隊友。

如果說華夏的歷史是一個人,那嶽武穆便是這個人最為悠長的一聲長嘆。

想起來了文盲此前去成都拍的嶽武穆手書的出師表的拓印,五丈原秋風至今不歇,風波亭遺音至今不絕,正氣千秋不衰,俠骨萬年不損。

想起來一詩,人自宋後少名檜,我到墳前愧姓秦。

我補一個,賴有嶽於雙少保,人間始覺重西湖。

不過我記得文盲說的風流人物不止一個,盲猜應該還有辛公。〗

席捲而來的文字太多,使得孔明一時間都有點不習慣了,手上一個小紙條方才寫了一半,本來是打算詳細問一問那唐朝那閻監作有無更良的冶鐵之法來著,此時看……不妨暫且押後便是。

張飛毫不掩飾的自己的羨慕,咂了咂嘴:

“這嶽武穆……真令俺生羨。”

張飛書重新讀得多了,也逐漸明白後世有些奇奇怪怪的感嘆。

如今他也懂了,功名無論是刻在石頭上還是刻在武廟裡,又或者刻在那遙不可及的星辰上月亮上。

皆不如將名字寫在裡,傳頌在一代代百姓的口中。

而要說達到了這樣成就的……張飛看了自家軍師一眼,引得孔明苦笑連連。

劉備沒好氣瞥了三弟一眼,出言反問:

“翼德以為,孔明是願病逝五丈原得後世稱頌。”

“還是願興漢室還舊都,功成身退名不見經傳?”

這個問題答案自然不言而喻,於是張飛大搖其頭道:

“兄長這麼說的話……俺已經開始想要痛惜這嶽武穆了。”

……

“武穆……”

趙匡胤臉色複雜。

趙普輕聲道:

“威強叡德曰武,佈德執義曰穆。”

至於別的他也不想多說。

宋能有將如此,他作為開宋之臣自是與有榮焉。

但無論是這些文字當中對那完顏構的鄙棄,還是詩賦詞文當中的痛惜之意,都讓他猜測得出來這嶽武穆的結局恐怕都不能稱善。

再想想根據後世所說,有宋一朝的重文抑武之風,後來的他在其中出力頗多。

於是汴梁殿中陷入了小小的沉默,唯餘劉翰在一邊迷惑不解:

這是什麼情況?

官家和趙相公是不是該為他說明一下?

【一般說到宋史,經常會有一句很常見的感嘆。

北宋無將,南宋無相。

這句話算是對兩宋史一個相當簡單粗暴的同類情況梳理,但落在細處就非常經不起推敲。

最典型的便是,若說北宋無將,那將置狄青、張亢、種世衡、宗澤於何處?

實際上若說兩宋武將,狄青的晉升之路某種意義上反而可以稱得上某種意義上“大宋夢”的實現。

狄青,字漢臣,生於民風強悍的河東汾陽,青年時投身軍伍,加入了北宋的禁軍。

參軍沒兩年之後,李元昊稱帝建國,由此北宋和西夏之間爆發了大規模的宋夏戰爭,身為禁軍一員的狄青也跟著朝廷的調令奔赴前線。

也同樣是因為這場戰爭,狄青的將才也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而這樣毫無背景的武將,想要出頭自然唯有拼命,好在狄青相當擅長拼命。

與西夏作戰的四年裡歷戰二十五次,深中流矢八次,重傷幾死一次。

拼死打勝仗帶來的回報自然也是豐厚的,四年時間裡狄青歷任涇原路副都總管、經略副招討使等,加官官捧日天武四廂都指揮使、惠州團練。

勇猛之名甚至都傳入了仁宗的耳朵裡,引得仁宗想要親自召見,但無奈當時戰事吃緊,只能命人畫了狄青的畫像送入京城,但總之狄漢臣的名字開始在汴梁城傳唱。

而等到李元昊稱臣第一次宋夏戰爭結束時,狄青早已經奔赴河北前線,升遷馬軍副都指揮使並加銜節度觀察留後,是當時北宋方面最為有名的大將之一。

河北前線累積了六年軍功之後,狄青升遷樞密副使,躋身執政大臣之列。

同年廣源儂智高反宋建大南國,領兵肆虐兩廣地區,宋軍無不望風而逃。

當時的北宋已經開始執行以文馭武的傳統,前幾次被派去指揮平叛的都是文臣,也都以失敗告終,這種情況下老狄坐不住了主動請戰。

結局自然是不出預料的,狄青整頓軍紀之後一戰大破儂智高平定叛亂,斬首俘虜什麼不必多說,總之因為這場功勞狄青的樞密使由副轉正,達到了其生涯頂峰。

從一介白身刺面加入禁軍開始,到最後幫北宋拿下開國以來在邊疆的首次大勝,狄青用了十四年登上了北宋武將的權利頂峰。

如果不看狄青早年與西夏作戰的各種悍不畏死,那狄青的人生經歷幾乎可以用一片坦途來形容。

但將這份看起來順利的坦途掰開,幾乎到處都是文武雙方已經尖銳到幾乎沒辦法再調和的矛盾。】

趙普覺得下次殿中有必要再添幾盞燈火。

不然官家本來就臉色黑,光線稍微一暗,根本沒法判斷到底是在生悶氣還是臉色本就如此。

就像此時,趙普覺得官家可能又被這“以文馭武”給戳了肺管子,但呼吸聲又好似很平穩。

琢磨了一下,趙普嘗試建議道:

“臣現在去尋晉王,對其斥責一番?”

沉默的趙匡胤趕忙出聲攔住:

“不至於此。”

“朕只是……”

趙匡胤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最終自暴自棄一般嘆氣道:

“一路南蠻,便能逼得禁軍望風而逃。”

“平一路南蠻,便能稱開宋以來之大勝。”

“果真弱宋也,非虛言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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