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1章元始與玄都
元始道人垂坐于山巔，彷彿垂釣多元宇宙。
背後的大桑樹在其腦後圓光的照耀下，原本茂盛的枝葉，瞬息間枯死一半。
金皇立於元始道人不遠處，身上長滿紅毛，好似困在一個猩紅的血繭裡。
玄都來到兩界山巔，看了金皇一眼，心知這是元始道人的《太上玄都妙本清靜身心經》，經由此經洗滌，金皇潛藏的妄念化絲，結縛身心，蔭蓋正性。
因此金皇外相看著恐怖，實則是元始以自身混元大道為其解脫，使其洗滌心垢，內外皆淨，從而“還原返本，復我清虛，得道自然，永無流轉”。
但這未必是金皇想要的。
可是無論如何，等金皇破繭而出之後，重新證就混元無極，著實是不會有任何天關了。
得道容易守道難。
一旦失道，要想再回混元無極，那可比直接證就混元無極難許多。
從某種意義而言，金皇日後重回混元無極，著實欠了元始一樁大因果。
他說話間，身後無盡的虛空，有五彩波瀾泛起，頃刻間，蕩起五色光彩，漫延十方無盡之地。
“所以無生無滅，自然也包括你們了？”
所以少年道者雖然有玄都的意識，實則本質上是孔宣，上清之徒。
“大道受損，道祖跌落境界，如今也是眾生嗎？元始師伯！”少年道者面對元始的大道真言，平靜地說道。
荒古大地眾生，天界眾多強者，包括至尊們，都心頭蒙上一成陰影。
彷彿元始開口的同時，整個起源世界都要返本歸源。
因此唯有元始這等諸果之因，一切源頭，才能對其來龍去脈，無比了然。
哪怕有道祖遮掩，一旦元始想要窺探此事之因，也是無法掩蓋的。
“本當如此.”
只是玄都為何會有先天五色神光呢？
“果然是上清教的好徒弟。
小孔雀，你到底是意難平，居然用自己成全玄都。
可惜了.”
元始用明白一切的語氣說道。
這就是元始。
亦是一始一終，前後早定。
“玄都，我當年在你身上為太上道君講法，說道‘眾生執虛假身，迷眞實道，造顚倒業，積邪偽塵’，故有輪迴生死，永無解脫。
億萬劫過去，依舊如此。
欲要破局，自當無始無終，無生無滅了.”
元始道人平淡說道。
明明沒有刻意謀劃什麼，卻不知不覺間，佔據大勢。
後來上清將涅槃之法傳給自己的大弟子，亦是佛陀的前身多寶道人。
“師伯，你錯了。
今日玄都求死，是為了成全孔宣。
而且我和太清早已斷盡緣法，師伯也不用留手.”
怎麼又是五色神光！
在元始開口的瞬間。
元始：“人皆元始，即使未曾跌落，也是眾生.”
玉清元始為太上道尊，至高至大，排位第一。
至於太清為太上道祖，上清為太上道君，分列其左右。
“執迷假身.”
元始淡漠平和地說了一句。
那可是玄都啊，初古紀元時代的玄門大師兄，論身份地位，只比三清道祖矮上半截。
少年道者：“元始師伯，你的用意是極好的，可我們不同意.”
太上道君，正是初古紀元時，上清未成道前的稱號。
當時，合道的道君，便是初古紀元剛誕生時的修行盡頭。
祂剎那間明悟，先前金剛琢從周清那裡收走的五太之力，正是玄都復生的關鍵。
以至於棋手們，無論誰勝利，都要藉助太清的大勢，方能獲勝。
孔宣為報母仇，就吞了多寶道人的後世身佛陀。
另一方面，三清一體，皆為太上，但稱號不同。
太上道君便是上清。
三清總歸一體，境界是分不出高下的。
這也是太清無為無所不為的體現。
當年元始為太上道君說法，因此為太上道君之師兄。
畢竟三清始終是走在最前面，開闢道路的人。
祂們走多遠，決定了後來者能走多遠。
當然，這只是在玄門的地位高低，並非真實實力有差距。
無論如何，此時此刻的金皇再也對元始道人造不成威脅。
先天五色神光！
上清在初古紀元時代，向初古紀元開天闢地時代誕生的鳳祖取了涅槃之法。
那孔宣是鳳祖之子，故而上清收其為徒，還了緣法。
由於道祖編織因果，創造歷史。
之後才有孔宣入佛門，成為佛母孔雀大明王的事。
以金皇無法迴避的方式，使其出局。
“元始師伯，果真大氣.”
少年道者讚歎一聲。
玄微忌憚地看著八卦爐，同時又被起源世界的五色神光震動。
不過伴隨神話流轉，自初古紀元中後期以來，玄門內外，都是預設太清為太上的。
如同起源世界，本身就是一個錯誤，如同小孩子作畫，畫錯了的塗鴉，格外顯眼醒目，令人不適應。
而元始要做的，便是讓一切推倒重來。
元始不改變結果，卻可以直接從“因”著手。
少年道者輕嘆一聲。
元始和上清的風格看似大相庭徑，實則殊途同歸。
上清出手的話，那就不是返本歸源，而是終結破滅，可是結果是一樣的。
面對元始返本歸源的大道之力，少年道者沒有躲閃，甚至五色神光形成無比可怕的吸力，將元始的大道之力吸進自己的身體。
先天五色神光，無物不刷的特性在此刻發揮得淋漓盡致。
畢竟這神光，曾經刷走過一個道祖。
至於能不能消化分解，那肯定是不能的。
如今少年道者的先天五色神光也一樣，哪怕其根源來自五太之力，依舊無法消化分解元始的大道之力。
只見到少年道者身形虛淡，很快要被元始徹底抹去存在的痕跡。
“億萬劫過去，元始依舊無敵.”
少年道者暗自一嘆。
不過他也沒指望能和元始交手。
那是不可能做到的。
在少年道者即將徹底化歸虛無的時刻，有一股無形的物質出現。
這股力量，無邊無涯，連玄微這樣的混元都看不見。
伴隨這股力量漫延，一切大道法則都被重新定義。
剎那間，一切有形無形的存在，都進入了一個特殊的夢境裡。
多元宇宙，一切眾生，皆不過是大夢一場。
元始自然不會拖進大夢之中，可是元始身周的一切，皆陷入夢境中。
夢本虛無，如何化歸虛無？
元始的大道之力，如同打在一團空氣上。
“道兄，走吧.”
這場無邊無際的夢境裡，一個平靜卻霸道到極點的聲音泛起。
“上清！”元始低語一聲。
能對付道祖的只有道祖。
但營造這個大夢的存在，卻不是道祖，而是藏在少年道者意識深處。
也不是莊周。
準確的說是“玄都”，又不是“玄都”。
元始明瞭一切之因，瞬息間抽絲剝繭，得到了真相。
可是上清出手，並非任何智慧能夠扭轉。
一道有無邊兇厲、滅絕眾生的終結劍氣出現，斬向元始！
這一劍，甚至彷彿能終結起源世界，終結玉宸宇宙。
元始道人身周湧起億萬道蓮花，慶雲升起，有無邊瓔珞垂落。
面對這無比霸烈的一劍，一朵蓮花跌落，融入兩界神山中。
隨後，片刻間，那劍光又斬了千萬次。
每次都有一朵蓮花跌落。
但是元始道人身周的蓮花，無窮無盡一般，劍光斬落蓮花的速度，竟然和蓮花重新生長的速度持平。
雙方竟誰也奈何不了誰。
“師弟，你自斬大道，又是何苦呢.”
元始輕輕嘆息一聲。
原來這是上清大道天，玉宸宇宙。
上清的終結劍光斬滅的速度，居然和元始道人的護身蓮花生長速度持平，本身就說明了問題。
元始追溯其因，自然明白了真相。
這是上清自斬大道導致的結果。
三清一體，上清露出這樣大的破綻，實則也是三清的破綻。
就在上清和元始對峙的時候。
玄門五太世界出現驚人的變化，居然在這時候融合起來。
而少年道者近乎虛化的身影，出現在了五太世界裡。
五太世界融合得很快，最終分出陰陽，形成一山一海的格局。
正是山海界！
少年道者出現在山巔。
那是玄門神話的崑崙神山，乃是玄門的源頭。
崑崙神山深處，麒麟崖，太極宮出現。
而少年道者指山建城，正是仿造昔年元始為太上道君說法的玄都模樣。
他做下這件事之後，便將金皇送進帝下之都，然後再也不管，直接去往麒麟崖太極宮。
這時候，太極宮外，地火水風肆虐。
少年道者每走一步，足下的地火水風隨即熄滅。
“又是你！”太極宮門外，金角銀角兩個道童正奉大老爺之命，在門外張掛八卦圖，鎮壓地火水風。
沒想到，又遇到了將他們從太始世界首陽山驅走的那個疑似玄都小老爺的少年道者。
“又有何事？”太極宮深處，通玄道人的聲音傳出來。
少年道者：“借一下扇子.”
“拿去吧.”
一枚赤色的火扇從太極宮內飛出，落在少年道者手裡。
通玄道人沒有問原因，或許早已知曉原因，或許根本不在乎。
少年道者朝太極宮拱了拱手。
他和太清早已沒有緣法，但問太清要東西，只要能來到對方身前，太清向來是不會拒絕的。
甚至他向太清要對方的混元道果，估計太清也會直接給他。
但是太清的混元道果，誰承受得起？
…
…
夢境之中，元始為真，上清的終結劍光也是真，但其他一切，皆是大夢。
故而雙方戰得如何激烈，都不會摧毀起源世界和玉宸宇宙。
“我們如此鬥下去，哪怕再過億萬劫也不會分出勝負，何必浪費時間.”
元始微微眯著眼睛。
“分不出勝負，那就直到分出勝負為止。
億萬劫就億萬劫.”
上清的聲音依舊充滿霸道。
元始不再言語，而是默默取出一顆珠子，正是元始隨身之物，混元珠。
元始的混元道果，便在混元珠內。
元始將混元珠丟了出去。
自上清處，則飛出一片青葉，化生出一個青玉如意，追著要將混元珠擊落。
兩件異寶，飛出夢境，在虛空你追我趕。
混元珠所過之處，一切化為混沌。
而青玉如意，則是破滅虛空。
兩大異寶，皆向著山海界之外的星空靠近，那是八卦爐所在的地方。
少年道者必兩大異寶先一步來到八卦爐外，將自身的扇子舉起來，朝著八卦爐扇火。
他竟然要讓八卦爐的爐火燃燒得更旺盛，好煉化金剛琢。
玄微見狀，早就祭起南天門朝少年道者鎮壓而去。
玄微見到八卦爐時，便知道金剛琢遇到了剋星。
祂試圖靠近八卦爐，結果被爐火逼退，南天門也傳出對八卦爐忌憚的情緒。
玄微為了穩妥，想等元始老師出手。
沒想到上清居然出手攔阻。
在這道祖出手的時候，少年道者想要偷雞，幫助周清煉化金剛琢，玄微自然無法容忍。
南天門直接鎮壓這個前代的玄門大師兄。
只是少年道者竟然硬生生受了南天門的渾芒一擊，依舊舉起扇子，朝八卦爐又扇了一次。
兩次煽風點火，八卦爐的爐火旺盛到了極點。
只見到八卦爐中的金剛琢綻放光華，隱約可見水火成形，似乎有什麼人影要從金剛琢內走出來。
少年道者被南天門一擊，身上的五色神力，化作道血，噴進八卦爐中，融入金剛琢內。
八卦爐上，出現一雙眼睛，幽深無比。
正是周清的破妄法眼。
他看見了南天門，更看清了少年道者。
伴隨少年道者的五彩道血噴出，少年道者居然一分為二。
其中一團五彩道影，居然脫身而去，杳然不知所蹤。
“是太虛！”周清立刻恍然。
他沒想到，太虛道人的來歷居然是這般。
一想到太虛是日後的混元無極，周清對少年道者的身份，就頗是悚然。
這傢伙絕不是玄都那麼簡單。
而少年道者餘下的身影，正欲脫離南天門鎮壓時。
虛空中，一道痕跡划來。
混元珠！
這顆混元珠，恰好砸入少年道者的眉心。
緊接著青玉如意殺來，卻恰巧不巧撞擊在少年道者手中的赤紅火扇上。
周清卻沒關注青玉如意，而是看向少年道者，心下種種迷雲散去，眸光集中在少年道者的一根手指上，
“原來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