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著那一顆顆鐵球的鎖鏈，便是從那巨大青銅門底部風縫隙之中鑽出的，一共有二三十條之多，每一條都緊繃著。
呂劍九對此熟視無睹，徑直邁步走向青銅門。
在經過那幾具棺材時，呂劍九這才偏過頭朝那棺材瞥了一眼。
這幾具棺材，都是沒有盒蓋的，其中各躺著一具屍體。
九具屍體大多殘軀破損，根本無法看清相貌，唯獨離青銅門最近的一具屍體腦袋還算完整。
若是有其他人在場，肯定要被這屍體相貌嚇一跳。
因為他跟九叔幾乎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最終九叔在那具棺材面前停下了腳步，目光帶著幾分悽然地看向那棺材之中的屍體。
隨後讓人感到毛骨悚然的一幕發生了。
只見那具屍體，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然後用跟呂劍九一模一樣的的語氣跟聲調向呂劍九問道：
“許太平，開始練劍了嗎？”
呂劍九聞言點了點頭，隨後更是咧嘴一笑道：
“在練了，你念念不忘的那些梅樹，前些日子，他全都幫你砍了。”
“砍得好。”
棺材中的那具屍體咧嘴一笑。
隨後他又緩緩合上了眼睛，嘴裡虛弱地呢喃道：
“去陪師兄說說話吧，他身上的人氣，越來越淡了。”
呂劍九聞言皺眉點了點頭，隨後轉頭繼續快步朝那巨大的青銅門走去。
“師兄。”
來到那巨大的青銅門前，呂劍九衝門的那頭喊了一聲，然後便十分熟練地在青銅門右側角落坐下。
“嗯？哦，是阿九啊，你是怎麼進來的？”
門口傳來一個有些疲憊的聲音。
他似是忘記了，剛剛正是他將呂劍九放進來這件事情。
“師兄，喝酒。”
呂劍九沒有解釋，而是將那酒葫蘆從青銅門底部縫隙滾了進去。
滾動聲一直持續了一盞茶的功夫才停止。
然後呂劍九便聽到那頭傳來一道愉悅的感慨聲：
“今年的酒，比上次要好多了。”
隨即葫蘆的滾動聲再次響起。
“嗯，那段時間，剛好沒什麼釀酒的心情。”
呂劍九聞言笑了笑，隨後點了點頭道。
“師弟，裡面那扇門被推開的次數越來越頻繁，那些髒東西近來怕是在預謀著什麼，你要當心。”
伴隨著酒葫蘆的滾動聲，青銅門後再次響起了那道蒼老沙啞的聲音。
“師兄，你應付得過來嗎？”
劍九皺眉問道。
“再撐幾年應當是沒問題的，不過我現在能想起的東西越來越少了，能記樣貌的人，也只剩下你跟通兒了。”
青銅門那頭傳來一聲長長的嘆息。
此時酒葫蘆正好滾到了劍九的邊上。
沉默的劍九似是在回憶著什麼，良久之後才拿起酒葫蘆猛灌了一口。
“等我連你的聲音都認不出時，師弟你差不多就該進來了，到時候不用手軟，因為若是連師弟你都記不得了，那人肯定不是我周昂。”
青銅門後的聲音變得嚴肅起來。
“我會的。”
呂劍九點了點頭，隨後又將酒葫蘆從底下的門縫滾了進去。
“聽說你收了一名弟子？”
青銅門後的周昂問道。
“嗯。”
呂劍九笑了笑。
“比之蘇蟬如何？”
“勝蘇蟬百倍。”
聽到這話，青銅門那頭傳來一陣爽朗笑聲。
“你小子，當初也是這般誇蘇蟬的。”
周昂笑罵道。
“師兄你記錯了。”
劍九嘴硬道。
“好吧、好吧，我記錯了。”
青銅門那頭傳來了周昂的灌酒聲。
“師兄，你後悔？”
劍九忽然問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青銅門後沉默了良久，直到酒葫蘆的滾動聲再次響起時，才聽那周昂語氣堅決地道：
“能為芸芸眾生看守此門，我周昂無悔！”
不過馬上，青銅門後便傳來了一陣沙啞的“啜泣”之聲，然後就聽周昂開始自顧自地說起了胡話來。
那說話的聲調，時而像少年，時而像老叟，時而又像女子，說的也盡是一些家長裡短，柴米油鹽。
劍九咬了咬嘴唇。
在長長的一聲嘆息之後，他拿起了滾到腳邊的酒葫蘆。
不過等到他開啟瓶塞想要喝時，卻發現酒葫蘆已經空了。
“師弟走吧。”
“時間不多了，將你想做的事情做完，見見你想見的人，看看你想看的景緻，再來見我。”
“當然，你也可以不來見我，沒人會怪你。”
青銅門後傳來了周昂幽幽的嘆息聲。
劍九聞言，默默拿著酒葫蘆站了起來，然後才轉頭看向青銅門道：“師兄無悔，劍九亦無悔當初對師門的承諾，等我將諸事辦妥，便來換師兄你。”
說著，他便拎著酒葫蘆，腳步散漫地邁步朝洞口處走去。
……
十幾天後。
第六峰。
清晨。
“師姐！……”
向來不做噩夢的林不語，猛然從床上坐起，額頭上冒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你居然做噩夢了？”
她的第二重神魂林不言，也被嚇得從識海之中跳了出來。
“我夢見紫嫣師姐一身是血的站在我面前，好像是想要跟我說什麼，但我一句也聽不懂。”
林不語皺眉道。
“你做惡夢，可不是一件好事。”
林不言語氣變得嚴肅起來。
“關鍵是這夢太過真實，夢中的場景，也是我從未見過的。”
林不語揉了揉眉心繼續道。
“什麼場景？說說看。”
林不言追問道。
“漫天的飛雪，到處是斷壁殘垣，巨大的宮殿，廢棄的廟宇，它們的樣式都是我不曾見過的，好似是給巨人修建的一般，而在這些廢棄的宮殿跟廟宇之中，生長著大片大片藍色小花。”
林不語一邊繼續揉著眉心，一邊努力回憶道。
聽到這話，那林不言忽然陷入了沉默。
“你怎麼不說話了？”
林不語忍不住追問道。
“如果我的記憶無誤，這應該是蠻荒遠古遺蹟之中的千佛之國的都城雲鯨，又被稱之為雪都。”
林不言語氣十分凝重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