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羲的微笑表情堪稱三等分的表情,三分不屑三分玩弄三分輕蔑還有一分漫不經心,讓衛淵覺得自己的拳頭有點硬了,很想要直接拉著這個渣蛇的衣領,把他拉扯下來,然後飽以老拳暴揍之。

衛淵手裡的軒轅劍都彷彿感受到了此刻持劍者的心情。

縱然是在鞘中,仍舊爆發出了一陣一陣的劍鳴。

衛淵完好的右手將軒轅劍拔起,握著手中,拇指抵著軒轅劍的劍柄,讓這一柄神劍緩緩出鞘一寸,露出的鋒銳之氣森然,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朝著前面伏羲的腦袋劈斬下去,黑髮道人帶著笑意道:“啊,不好意思,我剛剛沒有聽清楚。”

“你說什麼?”

三步之內,面對著當今之世最擅殺伐的強者之一。

伏羲陷入了沉思。

最後面不改色道:“其實也不是不可以考慮,但是很可惜,我是沒有辦法把你帶出去的……甚至於就連我,也只是能夠再進來兩三次而已。”

這一次衛淵的面色是真的微微變了。

伏羲伸出手指了指衛淵,又指了指下方的巨大大劫,神色鄭重道:

“就像是相互呼應的兩種力量,你本身就有代表著【諸果之因】和【萬法劫滅】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再加上吞噬了一道陰陽本源氣息,你和這裡的關聯太重了,或者說,按照你的說法,因果太重,難以踏破。”

“而我,我雖然是可以隨意來去。”

“但是此地的空間越發地凝滯起來了。”

“我來去此地,也須得要小心些,否則一個不小心,就會破去平衡,否則的話,我自然是真身進來了,怎麼可能用這個小紙人化生之軀進來?”

伏羲補充了一句,道:“這樣嘲笑你都有些沒有質感。”

衛淵額頭抽了抽,面無表情:

“你可以不補充這句話的。”

伏羲大笑:“這個可是精髓!”

“不過,我倒是可以把陰陽本源的修行之法也記錄在這裡,呵……其實如果你不在意時間的話,你根本就不必這麼著急地修行,在這裡,親眼看著這陰陽本源之氣的變化流轉,看著這玄妙至極的天地自然。”

“只需要時間足夠,自然而然便可以頓悟這陰陽之根本。”

“刻意地去修行,反倒是落了下乘啊。”

伏羲說話間,已經把自己對於顛倒陰陽這一法門的感悟和經驗全部都拓印了一份,化作了一枚晶瑩剔透,其中卻又有無數的文字資訊,如同起伏的流光一般變化的玉簡,放在了石桌上,道:

“你先在這裡修行,我去問問老不周山他們,可有什麼法門,能夠把你拿出來,對了,小子你還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你轉達的?”

伏羲嘴角笑意微斂,道:“你讓我來,總不至於只是見我一面吧?”

這傢伙……其實可以不要這麼敏銳的。

衛淵揉了揉眉心,整理思路,道:“我在這裡,需要小心濁世大尊的反撲。”

“那傢伙似乎已經找回了過去之心,幾乎已經走到了半步超脫這個位格上,如果說是以前的他的話,那麼這個時候肯定會躲藏在濁世的最深處,然後佈下無數的法陣,找到各種各樣的高手,把濁世打造得如同鐵桶一樣的防禦。”

“不到徹底有把握的時候,絕對不出來。”

“但是現在的他,大有可能不會放過我不在人間界這個機會。”

“會採取各種各樣的手段,提醒帝俊和燭九陰,還有老伯他們小心。”

“至於歸墟之事,交給阿亮我也放心,我不在人間界的時候,伏羲你要注意一下龍虎山,媧皇在龍虎山上的安全就只有交給你了。”

“告訴大家我沒事,只是暫且被困住了而已……珏,珏的話……”

衛淵的神色複雜,最終還是道:“可能要讓她多等一等了。”

伏羲挑了挑眉:“那你們的婚禮呢?”

衛淵指了指自己的手臂,又指了指下面巨大的陰陽大劫,搖了搖頭:“我總不能讓珏和現在這樣的我去訂婚對吧?況且,這大劫尚在,我可能很快就找到了出去的法子,也有可能如你所說,需要幾百年的時間,才有可能參悟……”

“另外……還有阿亮。”

衛淵皺了皺眉:“我之前見到他的時候,‘看到’他的氣息似乎有些不對勁……,似乎是又運用了某些禁忌的手段,如果可以的話,幫他把氣機調理一番吧……”

“氣運反噬,理應是你的權能範圍之內。”

“至於我,我在這裡至少是沒有什麼危險,只是出去的時間不能夠確定,但是我會盡快,無論如何,是以特殊的手法也好,是將顛倒陰陽的真意化入到劍訣當中也罷,我都會出去。”

伏羲看著衛淵,頷首,道:“那我回去看看。”

“你最好儘快回來。”

放下手中的茶杯,心念一動,這一個已經凝時無比的空間再度無聲無息裂開一道縫隙,非常地狹窄,這裂隙存在的時間極為短暫,當其消失的時候,伏羲已經消失不見。

………………

大荒·朝歌城。

珏身上那種,符合崑崙天女亦或者說,暫代西皇的裝束換成了居家的裙裝,束腰偏高,整體的衣著風格則是偏向於清雅的,在她的前面,已經是白髮的少年武侯滿臉苦笑,一左一右,兩位崑崙一系的武神直接按住他的肩膀。

少年嘗試了下想要起身,結果動彈不得。

這兩位是奉命保護少年武侯的。

但是現在,在珏的示意之下,一下把少年武侯按住了。

而苦笑著的少年眼前,是被從龍虎山上請下來的媧皇,從面容上看,清秀美麗,只是約莫十幾歲的模樣,眼眸流光溫柔,但是卻給人一種雍容溫和的大氣感,在她來之前,少年武侯其實一直都嘗試嘴遁。

但是她來之後,就連武侯都不得不老實下來。

然後接受‘治療’。

素來是表面上溫和,但是實際上桀驁自傲,並且具備在炎黃曆史上有名的噴子裡面坐三望一排名地位的少年武侯都老老實實的,而珏在這裡,自然而然地站在了媧皇的背後。

“嗯……是傷到了根基和神魂。”

“無妨的,傷勢雖然不輕,但是卻也不是什麼太大的難事。”

媧皇在檢查了少年武侯的傷勢,溫和開口,這樣的話讓大羿和其餘的人鬆了口氣,武侯撓了撓頭,苦笑不已,道:“亮之前,便已經說過了,傷勢並無大礙,我心中自有些把握的。”

“用這麼大的陣仗作甚?!”

媧皇臉上的微笑稍微收斂了,有些嚴肅起來,道:“那是因為告知於我及時,是因為我還在,否則的話,你的性命可能就真的不保了,就連你的神魂都有可能受到損傷。”

“往後可切記,再不可以去動用那些手段。”

眼見著眼前溫柔少女似乎有些稍微生氣起來。

不知為何。

天不怕地不怕,膽量野望之大,足可以包天的少年武侯竟然莫名地心裡面有一點慫了的感覺,只得老老實實地點頭,媧皇伸出手,氣息流轉,有玄妙無比的力量落在了諸葛武侯的身上。

於是大羿,以及珏都能夠看得出來。

那少年的氣息以肉眼可見般的速度恢復過來,氣息變得悠長穩定,身上的氣血也逐漸地恢復過來,最後這些力量回到了媧皇的手上,媧皇手指屈指彈了一下武侯的額角,道:“往後不可過度操勞了。”

“保護好身子,也好好生活。”

少年武侯下意識捻起一縷鬢角的髮絲。

卻發現原本因為傷神過重,憂思不絕而化作白髮的長髮已經恢復到了原本的模樣,心臟在胸膛中跳動,極為有力地將鮮血送到各處,那種精力充沛之感,已經是很久很久都沒有體驗過,下意識呢喃道:

“這是……”

媧皇微笑柔和道:“如此,可以讓你的身體恢復到全盛。”

“可要愛惜好啊。”

治療結束之後,珏便讓武侯和大羿留下,她護著媧皇在這個人間界的研究前鋒區域轉了一轉,而後方才迴轉了龍虎山,而少年武侯檢查過身體的各項技能之後,感慨著道:“……真的是,奇妙啊。”

“全部都恢復到全盛了……不,這是比我過去精力最好的時候狀態都要強。”

“難道說往日我的身體從來沒有所謂的全盛過麼?”

少年武侯沉思,而後不由地有些無奈。

旋即一隻手按著眉心,自言自語道:“若是有媧皇在的話,那我豈不是可以盡情地施展出那些禁忌之術,反正我還是人族,她便一定能夠把握拉回來的……”

這樣的話把大羿都嚇了一跳。

兩位奉命保護少年武侯的山神額角都抽了抽。

不是……

這位大人,剛剛在說什麼?!

就在他們決定要不要給珏打小報告的時候。

少年武侯撓了撓頭,擺著手哈哈大笑道:“啊,你們這是什麼表情啊,不會真的覺得我會這樣做吧?哈哈,亮,自然不是這樣的性格啊……”

大羿忍不住道:“武侯,哪怕是媧皇娘娘的力量沒有極限,但是你是有的,不斷的損耗,再修復,這個過程本身就會直接磨滅你的存在本身,到時候若是真的傷勢過重,哪怕是媧皇娘娘都無法完全將你的狀態恢復的。”

換句話說——

你玩得太大了!

少年武侯笑一聲,拍了拍大羿的肩膀,道:“放心放心。”

“亮,自有把握。”

…………

最終三令五申,發誓保證絕對不會再胡來的武侯,終於可以稍微休息一番。

他沏了一壺茶,茶香幽幽,少年武侯給前面倒了一杯,微笑著道:“您應該已經來了,不出來見一見面嗎?”

星光流轉,帝俊的身影出現在武侯的對面。

少年武侯微笑著端起茶杯:“天帝冕下,多謝相借權能,否則的話,亮也無法猜測推斷出濁世的動向,一杯薄茶,權且道謝。”

天帝平淡道:“你沒有告訴女媧,你動用過一絲道果分化而出的權能嗎?”

“她的法子,只是治療了你的身軀和魂魄而已,沒能根治。”

少年武侯搖了搖頭:

“無妨,我現在感覺很好,媧皇未曾痊癒,不能過於耗費根基。”

“您是來取回這一道權能的嗎?”

天帝端著茶杯,端詳著茶湯之色,淡淡道:“自然如此,先前本就只是暫且借給你,但是你似乎還有什麼話要說。”

少年武侯道:“這一縷權能,確實是玄妙萬方。”

“來自於您,自然也該還給您,物歸原主。”

“但是不知道,可不可以推遲一段時間還給天帝?”

帝俊道:“什麼時候?”

武侯的神色溫和,眼眸清亮:

“天下太平,清濁已定。”

“自然雙手奉上。”

天帝注視著眼前的謀士,淡淡道:

“若我說,你這樣做,哪怕有女媧,你也活不到那時候。”

“你也不後悔嗎?”

少年正坐於此,看了看窗外,又有種當年看到南陽風光時的心情。

微笑頷首:

“亮這一生,從無後悔。”

PS:今日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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