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三兄弟在曹衝的棺槨前坐了下來。

誰也沒有說話。

只是默默地把地上的紙錢投入爐火中。

讓曹衝在陰曹地府的腰包能更鼓一些。

一個小時過後。

天色完全暗了下來。

靈堂附近被無盡的黑暗所吞沒。

只有堂上的幾盞燭火在風中搖曳。

守靈的下人、婢女們折騰了一整天。

到了這個時候便開始漸漸睏乏。

依靠著堂上的柱子昏昏睡去。

武將出身的曹彰也是如此。

他盤膝坐在蒲團上。

用一隻手支撐著額頭。

沒過多大一會兒便發出了若隱若現的鼾聲。

另一側的曹植卻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曹植不是武將。

才華橫溢的他只懂得提筆做文章。

從未踏上過戰場一步。

坐在蒲團上睡覺這種事更是沒有經歷過。

縱然已經困的雙眼直打架了。

可依然無法像曹彰那樣坐著睡著。

因此心中多少有些煩躁。

相比這兩個人。

曹丕卻是精神的很。

一點睏意也沒有。

雙眼直勾勾的看著曹衝的棺槨。

嘴唇不斷地噏動著。

似乎是在默默地說著些什麼。

恰好此時一陣夜風吹進了靈堂中。

吹的堂上的燭火忽明忽暗。

就像是曹衝的鬼魂在作祟一般。

曹丕“騰”的一下站起身來。

下意識的向後退了兩步。

眼神中充滿了驚恐。

被他的動作所驚擾。

曹植在蒲團上換了個姿勢。

有氣無力的道:

“二哥你幹什麼呢?吵的我都沒法睡覺了。”

曹彰更是直接。

他從始至終就沒醒過!

依舊睡的十分安穩!

聽到曹植的抱怨。

曹丕停止了後退的腳步。

有些心虛的看了兩個弟弟一眼。

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回到了自己的蒲團前坐了下去。

嗡——

靈堂之外的某一處視窗外。

曹操頓時感到腦門上傳來一陣鑽心的劇痛!

剛才靈堂中的一幕他看了個一清二楚。

曹植和曹彰沒有任何異常的舉動。

一切都和他們的性格以及平時的做派相符。

唯有曹丕!

那兩步心虛的後退。

已經說明了所有!

果然就是他!

若不是曹操故佈疑陣。

裝作無比淒涼的樣子一瞬間蒼老了十歲。

藉故退出了靈堂。

然後在暗地裡折返回來暗中觀察。

怎麼可能看到這一幕?

他清楚地知道無論是誰害死了曹衝。

都不可能在他的面前表露出來一絲半毫。

即便是自己的這些親兒子們。

在自己的面前也是掛著一張厚厚的人皮面具的!

想要看穿他們的本來面目。

就只能在他們以為曹操已經離開的時候才行。

然而在看穿了想要看到的結果之後。

曹操的頭風病瞬間發作了!

頭疼欲裂!

雙手用力的捂著腦袋。

曹操腳步踉蹌的向外走去。

這一次。

他是真的一瞬間蒼老了十歲。

看到曹操痛苦的走來。

百步之外的許褚、典韋連忙迎了上去。

剛要開口說話。

卻聽到曹操低聲呵斥道:

“噤聲!”

兩員貼身武將連忙閉上了嘴。

攙扶著曹操離開了靈堂的範圍。

曹操的心思何其深沉?

他早就預料到自己折返回來暗中觀察。

可能會看到一些不足為外人道的真相。

正所謂家醜不可外揚。

所以他特意讓許褚、典韋留在了百步之外。

有些事。

自己心裡清楚便好。

不需要讓其他的人知曉。

在攙扶中走出了一段距離後。

曹操停下了腳步。

低聲向許褚、典韋吩咐道:

“調動五百名虎衛軍,悄悄封鎖府內各處出口,只許進不許出!如果有人進府來探望公子們中的任何一位,立刻拿下!”

許褚和典韋是典型的猛將。

上陣殺敵是他們的專長。

動腦筋的事情就不在行了。

他們反覆思索著曹操這句話的意思。

卻依然是百思不得其解。

封鎖魏公府是為了啥啊?

另外小公子不幸逝去。

其他各位公子都處於悲痛之中。

這個時候有人來探望公子們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不過作為曹操最信任的貼身武將。

許褚和典韋從來不會多嘴。

更不會質疑曹操的任何決定。

曹操無論說什麼。

一定都是正確的!

照辦就是了。

在這一點上。

他們就和楊鋒身邊的哼哈二將一樣。

典韋留了下來。

扶著曹操向後堂而去。

許褚則是大踏步的前去調動虎衛軍了。

一番折騰之後。

魏公府被五百虎衛軍嚴嚴實實的圍了起來。

就像曹操所說的那樣。

只許進。

不許出!

天色將明之際。

華歆火急火燎的來到了司馬懿的府上。

從後院的小門悄悄進入府中。

一路小跑來到了司馬懿的面前。

“仲達!不好了!魏公忽然調動了數百虎衛軍,把整個魏公府都給包圍了!”

司馬懿被這個訊息嚇了一跳。

他的第一反應就是:

難道曹丕已經暴露了?

不應該啊!

這件事做的十分隱秘。

事先還反覆推敲了很多次。

把每一個細節都做到了極致。

怎麼可能出問題呢?

華歆見司馬懿只顧低頭沉思。

焦急的伸手推了他一把:

“別亂想了!咱們還是趕緊去看看丕公子吧!”

司馬懿反手拉住了華歆的手臂。

沉著的道:

“冷靜!現在我們必須要冷靜!一旦亂了陣腳,便是人頭落地的下場!”

華歆皺著眉頭反問道:

“冷靜?眼下這個局面,你讓我怎麼冷靜?說不定一會兒就有人來緝拿我們了!”

司馬懿微微搖了搖頭:

“那倒未必!丕公子不是溫室裡長大的花朵,他和其他的公子們不一樣,這件事或許還有轉機,就看丕公子能不能抗的住了!”

曹丕能扛的住嗎?

他只知道自己現在心很慌!

在他的面前。

曹操正在擦拭著手中的寶劍。

自從曹丕被人從靈堂中叫到這裡來之後。

曹操就一直在重複著擦劍的動作。

一句話都沒和曹丕說過。

可他越是沉默。

曹丕的心裡就越慌!

為何曹操不叫其他的人過來。

獨獨叫了自己?

為何把自己叫來了又不說話。

只顧著擦拭寶劍?

是要快刀斬亂麻的節奏嗎?

冷汗情不自禁的從曹丕的額頭上冒出。

但他卻不敢伸手去擦哪怕一下。

良久。

就在曹丕的心理防線快要崩潰的時候。

曹操終於開了口:

“你有什麼要對為父說的嗎?”

曹丕心中一凜。

幾乎就要把事情全部坦白了。

可是話到嘴邊的那一刻。

曹丕硬生生給忍住了。

出口的話變成了另外一個樣子:

“孩兒知道父親心情沉痛,孩兒也是一樣,還望父親保重身體要緊。”

唰!

被擦拭的雪亮的寶劍落到了曹丕的肩膀上。

距離他脖子上的大動脈只有不到兩寸的距離。

“說實話!衝兒的死到底和你有沒有關係?!”

曹操幾乎是用咆哮的聲調喊出了這句話。

一方面是因為心痛。

另一方面是因為頭疼。

跪在地上的曹丕狠狠地把心一橫。

堅定的搖著頭說道:

“父親明鑑!孩兒確實和衝弟的中毒沒有絲毫關係!”

還嘴硬?

曹操恨不得立刻把手中的寶劍揮出去。

送曹丕去閻王殿向曹衝當面懺悔。

可握著劍的手掌幾經掙扎。

曹操最終還是緩緩收回了寶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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