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開啟後,香甜的氣息變得更明顯了,一個個圓鼓鼓胖乎乎的銅鑼燒鬆散地側躺在餐盒內,光滑到看不見一個氣孔的表皮讓這款為眾人熟知的點心形如其名,真像是用焦糖色的迷你銅鑼製成的一樣。

看起來似乎不錯的樣子?

被香氣吸引的庫拉索不自覺地嚥了咽口水,在藤原佑的介紹聲中明白了三種顏色的內餡所代表的口味。

“病房有準備茶水嗎?”藤原佑掃了一圈病房,沒發現有關物品存在的痕跡,便看向正在彎腰解手銬的風見裕也道。

“房間裡沒有,但走廊上有自動販賣機,茶水間裡倒是可能有準備,護士在餐後都會提供一杯麥茶。”將手銬改銬在床邊的護欄上後,風見裕也起身回答道。

“這樣啊,那我出去看看,你要喝些什麼嗎?”

“不了,謝謝。”風見裕也搖頭。

藤原佑點點頭,又掃了一圈病房後轉身出門。

庫拉索抬頭看了一眼藤原佑離開的背影,在三種選擇中猶豫了一會兒,最終把手伸向了抹了豆沙餡的銅鑼燒,盯著瞧了片刻,才試探性地咬了一口下去。

鬆軟的餅皮還帶著一點餘溫,與透著涼意的豆沙形成強烈的對比,如同蛋糕般香甜細膩的外衣與清甜柔順的內餡相互碰撞,交織出了最為經典的搭配,一瞬間就征服了庫拉索的味蕾。

銅鑼燒原來這麼美味的嗎?

從小就被組織從孤兒院收養,平日裡不是食堂就是快餐,偶爾能因任務瞭解一些高檔食材,卻從沒機會接觸到這種‘平民化’的食物的庫拉索對銅鑼燒有了點錯誤的認知。

下意識地放慢了咀嚼的動作,庫拉索開始細細品嚐,感受著被甜蜜所包裹的喜悅。

吃完一個,庫拉索舔了舔嘴角,眼神開始變得銳利,低下頭在餐盒附近來回搜尋著什麼。

就在風見裕也皺著眉想要上前檢視的時候,就見這位一直以冷淡示人的情報人員突然眼睛一亮,從床單上捻起一塊……點心碎屑?然後珍而重之地送進了嘴裡,緊接著又拿起了第二個抹茶口味的銅鑼燒吃了起來。

風見裕也嘴角抽搐地看著雖然依舊沒什麼表情,卻渾身洋溢著喜悅氣息的庫拉索,很想懷疑那塊不過綠豆大小的屑屑是不是代表著組織前來救援的訊號,又或是有什麼劇毒組物質能讓忠心耿耿的情報人員瞬間斃命。

但檢查報告他進屋之前就拿到手了,碎屑也是他看著漏下來的,最後風見裕也只能將之歸結為庫拉索對於食物的珍惜。

沒想到冰冷無情的組織成員竟然意外地是個愛惜糧食的傢伙?

風見裕也有些無語,正好敲門聲響起,見是藤原佑回來了,風見裕也便退回了原本的位置,繼續安靜地充當旁觀者。

……

回到病房的藤原佑不知道問誰借了一個送餐專用的托盤,上面除了冒著熱氣的茶壺和茶杯,還有一包並未拆封的手帕紙。

“正好麥茶用完了,我就問護士要了一點材料,重新泡了一壺——”藤原佑放下托盤,倒了一杯出來,並著紙巾一起放到了庫拉索手邊,“試試吧,幹吃點心會噎,而且麥茶和銅鑼燒可是經典搭配。”

經典搭配?

要是藤原佑光說會噎,庫拉索肯定不願意放下手裡才啃了一半的銅鑼燒。

她的右手被銬著,只有左手能用,拿了茶杯就不能拿銅鑼燒了,而且這個銅鑼燒雖然分量十足,但餅皮溼潤,甜度剛好,幹吃也不會覺得膩,她本來是想著一鼓作氣把三種味道都嘗一遍的。

不過如果配麥茶是經典搭配的話……

庫拉索珍而重之地放下銅鑼燒,轉而握住杯身,往面上吹了幾口,小心的飲了一口淺金色的茶湯。

下一秒,庫拉索的動作明顯一頓,然後接連喝了好幾口,直到見底。

喝完茶,庫拉索放下空掉的茶杯不可思議道:“你會泡茶?”

雖然沒吃過銅鑼燒,但麥茶這種全民飲料庫拉索也不知道喝過多少次了,更何況這兩天天天隔幾個小時就能喝一次。

可明明是簡單用熱水一衝就能做好的飲品,這人是怎麼弄出這種讓人從心底暖上來的效果的?

“……我不是說了是我泡的嗎?”藤原佑幫忙續上了麥茶,瞥了眼空掉一半的餐盒,半月眼道:“你該不會到現在都認為這是我從哪裡買的吧?”

不,我以為你是養了個特別厲害的廚師來著……

雖然對銅鑼燒的認知出現了點謬誤,但庫拉索也清楚這種味道不是普通人能做出來的。

有時候為了任務,她需要假扮貴婦或者名媛混入一些特定的場所,除了各種型別的特訓外,頂級廚師的手藝也不是沒嚐到過。

只是到了今天她才知道,原來那些為了應對各種場面而背下的誇讚之詞真的不只是禮貌用語,而是真有人能做到這種程度……

“這些……真的是你做的?”即使藤原佑已經重複了好幾遍,庫拉索還是不敢相信,她很難理解一個科學家竟然會擅長這種事。

組織裡的科學家她又不是沒見到過,哪個不是四體不勤五穀不分?

好一些的也就是能自己泡個咖啡,弄碗泡麵,餓不死就行的那種,根本不可能像藤原佑這樣,連頂級廚師都能拉開一個等級的差距。

哦,不對。

某種意義上來說,組織裡的那些甚至可以和頂級廚師拉開遠不止一個等級的差距。

思維難得活躍了一把的庫拉索重新拿起吃了一半的銅鑼燒,品味著濃郁麥香下略帶苦意的甜味,神色愈發柔和了下來。

吃幾口點心,品兩口茶湯,當最後一種味道的銅鑼燒吃完後,心滿意足的庫拉索抽出紙巾擦了擦嘴,認真問到:“我需要做什麼?”

這是認輸的意思?

藤原佑勾了勾嘴角,道:“回答我一個問題怎麼樣?”

一個問題嗎?

庫拉索坐正了身體,面色有些緊繃,“你可以問,但我不一定回答。”

“唔……想問的還挺多,不過我最想知道的是——”藤原佑摸了摸下巴,沉吟了一會兒道:“你喜歡組織裡的生活嗎?”

“啊?”

庫拉索愣住了,完全沒理解藤原佑話裡的意思,“喜歡組織裡的生活?”

怎麼會有人問這種問題?一定是她聽錯了!

“對啊,就是這個問題,請你認真回答——”藤原佑點了點頭,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你在那個地方過得怎麼樣?開心嗎?有沒有合得來的朋友之類的。”

真要問這個?

確認藤原佑沒在開玩笑,庫拉索神色複雜地回答到:“組織那種地方,沒人會和你交朋友。”

“至於開不開心……”從沒被問過這種事的庫拉索垂眸思考半晌兒,終於找出了一個還算合適的說法,“應該說,是習慣了吧?”

“這樣啊……”藤原佑淺淺一笑,“那可以了。”

“這樣……就可以了?”庫拉索茫然回望,一副陷入了知識盲區的模樣。

住在醫院還沒有嚴刑拷打就算了,至少人家公安還是很給面子地24小時不間斷監視,每天也都有人和她談判,許下種種好處企圖撬開她的嘴,怎麼到了藤原佑這裡,說的做的盡是些不相干的事?

“不然還能怎樣?我們本來就沒說好你輸了的後果啊?”藤原佑一臉疑惑地看了回去,復又笑道:“而且你既然不喜歡組織裡的生活,不就代表著我們有機會把你爭取過來了嗎?”

這樣的爭取……

面對藤原佑的笑臉,庫拉索不自在地別開了眼。

好像,不討厭的樣子……

發現自己的動搖,很快收斂起思緒的庫拉索垂眸打量起了餐盒裡剩下的點心,本來只是想轉移注意力,結果看著看著,卻敏銳地發現了有哪裡不對。

豎起一個銅鑼燒比了比餐盒的高度,又回憶了一波餐盒剛開啟時裡面食物擺放的樣子,庫拉索抬起頭,看向藤原佑露出了詢問的神色。

“給你的食物需要抽檢——”藤原佑瞬間領會了庫拉索的意思,賣隊友賣得賊快,“每種口味一個,所以顯得空了點。”

“抽檢?”庫拉索不看藤原佑了,改盯著風見裕也了。

食物檢驗少說也得半個小時,她拿到手的時候,餅皮還是溫的呢!

抽檢?

檢了個寂寞?而且竟然還每種口味都拿了一個!

“我們現在有了行動式拉曼光譜儀,簡單的檢測只需要幾分鐘就能得出結果,在過來的路上就收到檢測結果了。”

風見裕也從一開口,就感覺自己身上籠罩的寒意越來越重,內心很是無奈。

好吧,他不應該在一個愛惜食物的人面前說這種浪費食物的行為……

為了不讓庫拉索的觀感降低影響後續的計劃,風見裕也補救道:“不過聽說這種檢驗辦法不需要對樣品進行破壞和前處理,所以檢測成功後很可能並不會被銷燬。”

發現身上的寒意輕了些,風見裕也偷偷鬆了口氣,接著道:“我看藤原先生做的銅鑼燒好像十分美味的樣子,加上是先生親手所做,意義不同,最後應該是被檢驗人員分吃掉了才對。”

反正不是這樣也會是這樣,咱絕對沒浪費食物,你就別飈殺氣了吧?

風見裕也期待地看向庫拉索,然後下意識地搓了搓胳膊。

等等,怎麼感覺更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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