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燭陰山中,一座半成的骨塔築立於此地,上方許多支出的尖銳部分還滴落著粘稠的鮮血,掛著腐爛血肉。
首領迪森站在下方,抬頭望著高高的骨塔,目光深迷。
沒過多久,丁奧來到了此地。
“晁僼那頭給了訊息,趙一他們已經出動了。”
“他這一次帶的地府精銳一共百餘名,其中有一半是後神,但實力有限,在無間的後神之中排不上號。”
迪森回過了神:
“地府沒有給他派發更加強大的侍從嗎?”
丁奧搖頭:
“我問過了秦廣王和楚江王,他們都說這是趙一自己的選擇。”
迪森嗤笑了聲:
“也對……”
“他已經發現地府之中有許多人投誠了教會,自然就不會樂意地府的安排。”
“畢竟在他的眼裡,地府早就已經不可信了。”
“如今,他迫不得已選出了這麼多人,只不過是因為他沒有選擇罷了。”
頓了頓,迪森話鋒一轉:
“不過話說,晁僼那傢伙這一次倒是給了我不少驚喜。”
“原本以為這就是個叛國叛家,遊手好閒的廢物,沒想到居然真的獲取了趙一的信任。”
丁奧搖頭:
“祭祀長,我覺得還是謹慎一點比較好……”
“誰也不知道趙一用他究竟是因為信任他,還是因為他手上已經無人可用。”
迪森轉過頭,看著深思的丁奧,忽然笑道:
“你總是這麼憂慮。”
“教會在無間中這麼多年,不是一直挺順暢的嘛?”
“這充分的證明了,我們敵人並沒有想象的那麼強大……至少他們的腦子不夠用,只是空有武力的莽夫罷了。”
“看看那群自以為是的青銅神像,多麼強大,多麼……愚蠢。”
“教會只是輕微出手,便差些湮滅了他們所有的力量!”
“可能連萬終王座上的那個傢伙自己都沒有想到,他花費如此大的心血和精力打造出來的青銅神像,會因為幾句謊言就幾乎全軍覆沒……”
丁奧沒有反駁迪森,盯著對方臉上的三張嘴,他沉默了一會兒,很是謹慎地開口道:
“祭祀長,或許我有些嘮叨……”
“並且我也不能找出明確的證據來證明我的直覺,但我還是想說,我感覺非常不對勁……”
迪森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那你說說,哪裡不對勁?”
二人共事多年,丁奧無論是實力和職位,還是身上的刑具,都比不過他。
但作為他的下屬,數千年來,丁奧那神來之筆的直覺,卻應驗過不知道多少次!
所以,面對丁奧的直覺,迪森總是也會聽聽,並且留個心眼子。
丁奧在原地徘徊了一會兒,抓著自己的頭髮……
他比迪森更像人。
因為他的刑具改造的是他的骨髓以及血肉筋骨,從外面基本看不出來。
“說不清楚,祭祀長……我最近心裡特別糟糕,尤其是趙一來到了無間之後。”
“我總覺得事情已經脫離咱們的控制了。”
“而且這種直覺沒有特性,好像是針對每一件事情,而不是其中的某一件……”
丁奧說著,煩躁不已,身上的氣息也愈發不穩。
迪森看著丁奧這副模樣,猶豫了片刻,還是問道:
“丁奧,倘若是按照你的直覺,你認為是什麼情況?”
“也不用有所顧忌,直接暢所欲言即可。”
“權當講個故事。”
丁奧看著眼前這個多年的上司,深吸一口氣:
“雖然聽上去很荒謬……”
“但祭祀長,我覺得好像咱們陷入了一場巨大的漩渦之中!”
“我們所經歷的許多事,可能是有人提前安排好了!”
“甚至包括……古戰場那一戰!”
迪森皺眉:
“你的意思是,古戰場那一戰並非教會挑撥所致,而是地府背後有人已經提前安排好了?”
丁奧點頭。
“對。”
迪森長長撥出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輕鬆的笑容:
“如果是這樣,我反而放心了。”
“丁奧,你有這種想法,證明你這一次的直覺是不可靠的。”
“你知道那一場大戰,打死了地府多少人嗎?”
“屍山血海,骸骨成林!”
“三萬六千尊青銅神像,打到後面只剩下了這寥寥數千,還基本都是殘兵破像,這怎麼可能是故意演出來的呢?”
“這個世上不會有哪個傻子,花費如此大的精力和成本去演這樣一出完全沒有任何回報的戲!”
丁奧嘆了口氣:
“您說的對。”
“所以我也覺得荒繆,可這一次的直覺不同於以往,持續了相當漫長的時間,並且愈演愈烈……”
“我很難不注意到它。”
啪!
迪森的手輕輕摁在了丁奧的肩膀。
“好了……這些年在無間,你處理的事務太多,覺得疲累是正常的。”
“咱們這麼多年了,就差這最後一步。”
“趙一此去珀樹林,咱們的計劃也應該繼續了。”
“通知珀樹林的人,給他們製造些麻煩,不要讓他們找到的太輕鬆,否則容易引起趙一的懷疑!”
丁奧點頭。
他努力壓下了內心中的不安,前去安排事務。
處理了基本事務之後,他又叫來了一個黑袍人,拿出了一封信遞給他:
“找個機會,送到罌的手中。”
那名黑袍人接過信封,轉身離開。
…
郯神府。
小判官拿出了神府的生死簿,勾掉了姬琶的名字,望著生死蒲上面的黑色名字和紅色橫線,他幽幽地嘆了口氣。
終究還是共事這麼些年,突然走了個熟人,他覺得惋惜。
從盒子裡掏出來另一個本子。
上面記載著他欠姬琶的人情。
大大小小二三十。
“這姑娘外冷內熱,樂於助人,可惜了……”
“要是當時不給她那個案件會不會能救她一命?”
想起了自己拿給她的案件,小判官心底頗為愧疚。
“罷了……”
“待我整理下你的遺物,一併燒給你吧……”
ps:第二更,寶子們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