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韓鏡先去和母親打過招呼,隨後回到自己房中。

秦鹿知曉這孩子心中必定難過,此時更需要一個人安靜的待著,故沒有進去打擾,更沒有和孩子講什麼大道理。

中午飯桌上,胡言沒見到韓鏡。

“夫人,小公子不用膳?”

秦鹿笑道:“心裡難過,別去打擾,稍後給他放在灶上煨著,餓了自己就吃了。”

胡言暗自搖頭,就沒這麼縱容孩子的。

“你知道人類的精神也會生病嗎?”秦鹿道。

胡言點頭,“瘋病,我見過的。”

“這只是一個籠統的叫法。”秦鹿道:“精神疾病是一種在各種環境影響下形成的一種病症,造成了大腦的功能失調,從而衍生出來的各種不同程度的障礙疾病。大多數自殺的人,都是因為精神出現了不可調和的病症,過不去心裡那道坎,從而走向極端。”

胡言聽後,以不太確定的眼神看著她,“夫人,我沒病。”

“我也沒說你有病。”秦鹿險些笑噴了,“你一看就是個心理健康的好孩子。”

他鬆了口氣,只要不把自己看做瘋子就好。

他就覺得自己怎麼可能得了瘋病呢,明明每天的心情都很好。

“我知道,你經常覺得我太過縱容韓鏡。”

“的確,夫人本就如此。”

秦鹿笑道:“我並未縱容他,你應當去各地走走看看,普通百姓家中,祖父母對孫子那才叫真正的縱容。殺人都會幫著遞刀,做了錯事還要被誇讚一句有本事。”

“韓鏡是我的兒子,卻並非我的私有之物。眾人生兒育女多為綿延子嗣,接續香火。兒女的存在豈不是還未出生,就被賦予了某種無形的枷鎖?在這種期待中生下的孩子,我只覺得可憐。”

此番言論驚世駭俗,胡言不知如何反駁。

他心中覺得不對,甚至還有種說不出的恐慌。

**

韓鏡在房中沉默了兩日,方才緩過神來。

再次跟隨胡言一道出門時,離著秦家最近的杏林堂,卻異常熱鬧。

很多的百姓自發前來道謝,連番的溢美之詞,不絕於耳,很多人甚至都跪地磕頭,感謝其對此次瘟疫的造化之德。

兩人遠遠的站在街角,對眼前這一幕,只覺得可笑。

“小公子如何想的?”胡言問道。

韓鏡道:“沒有想法。”

醫館敢如此肆意攬去全部功德,無非是覺得母親只是一介女子,他們能夠隨意欺凌。

日後如若他取得成就,他們還敢如此放肆?

醫術不精,德行更是虧損,實乃敗類。

他早已過了衝動的年紀,看到杏林堂如此厚顏無恥,韓鏡站在原地,冷漠的看了一會兒,招呼胡言離開了。

走出好遠,韓鏡突然笑了。

說什麼別人是敗類,在很多人心裡,他何嘗不是同類人呢。

如今和母親生活在一起,他倒是想做個好人。

時隔一個多月,趙珙再次帶著人過來了。

“秦夫人,這次的肥皂是不是比以往要多些?”

跟著秦夫人來到儲藏間,看到裡面堆積著的肥皂,笑道:“上次帶回去的香皂,剛送到鋪子裡很快就賣光了。”

“祁州府也發生了瘟疫?”秦鹿問道。

趙珙點頭,“是啊,死了不少人,都是災民帶去的,好在知府大人早有先見之明,將那些災民擋在城外,到底是被人帶到了城內。死的人太多,險些引起民憤,那些災民著實可惡。”

秦鹿沒有接話,各自都有各自的立場,瘟疫的確是災民帶去的,但是災民也有活著的權利。

錯的不是災民,是朝廷。

既然是天下之主,自然要為天下負責。

那個位子,絕不是讓你錦衣玉食,縱情享樂的地方。

“這次的量比較多,可以用上一段時間。”秦鹿招呼他們裝車。

趙珙每次來都會帶些祁州府的特產,陳家那邊甚至還給送來了一些錦緞,可惜地位不夠,只能放在家裡落灰。

同樣都是人,何來的尊卑,連穿衣自由都給剝奪了。

早晚有一日,秦鹿會廢掉這項愚蠢的規矩,除了龍袍,天下人想穿什麼都可以。

老孃有錢,穿個綢緞怎麼了。

一群上位者居然靠著衣服的料子和制式來區分等級尊卑,這是多自卑。

趙珙等人七手八腳的將肥皂裝車,這次足足裝了四大車。

“這些足夠賣上一兩個月了。”趙珙笑的合不攏嘴。

肥皂雖說是日用品,可消耗的並不快。

香皂價格比較貴,也是太過稀少的關係。

洗衣皂便宜,注重的是去汙效果,製作簡單,也是因為使用頻率高。

像秦鹿,基本是每隔三日換一次衣裳,大戶人家恐怕是每日都要換洗。

比如陳家,百年望族,每日裡的換洗衣服的工作量極大,用的自然多。

“你主家的妹妹在宮裡還好嗎?”

趙珙眨眨眼,“三小姐在宮裡,現在還沒有訊息,不過聽大公子的意思,三小姐入宮的可能性很大。”

陳芳華是三位小姐裡面最有野心的,頭腦也聰穎,做事懂得謀定而後動。

這也是老爺和夫人允許三小姐入宮的原因。

“大盛朝的選秀是在九月裡,大概九月底就能得到訊息,確定入主後宮,三小姐會返回祁州府,年底之前再進宮,自此就很難出宮了。”

秦鹿對選秀這方面知道的不少,畢竟電視劇和史料中都記載了不少。

不過大盛朝這邊的規矩和她所瞭解的不同。

為了充盈後宮,朝中官員以及地方名門的女兒都不得私自嫁娶,這本身就是有違人性的做法。

時代不同,她也只是在心中想想罷了。

對於看不慣的事情,有能力就去改變,沒能力就閉嘴。

**

這日上午,秦鹿正在教導兒子讀書,外面傳來一陣暴躁的敲門聲。

“開門,官府辦案。”

母子倆面面相覷,秦鹿起身走出去。

外邊的人似乎是等的不耐煩了,敲門的頻率更快。

“快點,磨蹭什麼呢?官府辦差,再不開門我們可要強闖了。”

咣咣咣的聲音,震得大門吱喲亂晃。

秦鹿上前開啟門,一條手臂伸過來,推搡在她的肩膀上。

“你就是秦鹿?”四位差役看向秦鹿,表情好似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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