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經長途跋涉,秦鹿終於在進入冰封期後一個月,趕到了白令海峽的位置。

當然,這只是秦鹿按照地球的樣子叫的,實際上根本就不叫這個名字。

放眼望去,遠處是望不到邊際的白色,好似整片天地都被籠罩在內,秦鹿就成了玻璃球內的一粒灰塵。

此時的溫度極低,感受冷風拂過,至少也在令下三四十度。

若非全力催動內力,就她這單薄的三層單衣,早就凍成冰塊了。

站在岸邊望去,能看到遠處有幾塊浮冰在緩慢飄動。

胸口傳來一陣騷動。

秦鹿掀開絲綢切割成的圍巾,瞧見奶糖正努力的往外鑽。

她抿唇一笑,彎腰把奶糖放下,“你只能玩一會兒,外邊太冷。”

這邊最窄的距離在三十多公里,秦鹿施展輕功的話,大概半個小時左右就能過去。

一個普通成年人正常行走,每小時大概能走五公里,秦鹿也差不多。

她卻不想在冰面上慢慢的走。

這段時間,奶糖沒少跟著玩雪。

它是在肅州府的家裡出聲的,而大盛一年四季很難看到雪。

所以剛看到雪花飛舞的時候,這小傢伙興奮的都要瘋了。

此時它正猶如一顆彈簧似的,在雪地裡蹦跳著,甚至還將小腦袋塞到雪窩裡,搖頭晃腦的亂蹭。

“喵……”歡快的喵喵聲,隨著一個個小雪窩,灑在潔白的大地上。

縱著它鬧騰了十幾分鍾,秦鹿將小貓兒抱起來,排乾淨它身上的雪霧,重新塞進懷裡。

“好了,咱們該走了。”

“喵。”悶悶的聲音從衣服裡邊傳出來。

提氣,纖細的身子猶如靈動的雪花,想著海的對面飛掠而去。

靠近海岸邊的冰相對要結實一些,越是向裡眼神,冰塊破裂的越明顯。

她在途中幾乎沒有任何停留,冰塊碎裂於她無礙,她只需要在飛掠時稍稍藉助一點力道即可。

“喵。”奶糖在她懷裡扒拉著。

秦鹿拍拍胸口,道:“乖,再忍忍,咱們很快就過去了。”

“喵喵喵。”

安全抵達對面,這邊比起另外一邊要危險一些,怪石嶙峋。

浮冰不斷的衝撞著海岸,每一下都濺起無數的冰屑。

她對這個地方不熟悉,所以得趁著天黑尋個落腳的地方。

這邊的氣候並不算好,再加上現在是冬季,真正的冰封千里。

她讓奶糖露出一顆腦袋,指著前方道:“看到了嗎,那雪山是不是很美。”

奶糖很配合的喵喵喵。

秦鹿踩著厚厚的冰雪沿著海岸線往南走,而就這樣一直走,說不定能見到此處的原住民呢。

比起大盛極其周邊,這裡的原住民應該還過著原始的部落生活。

當然,這不見得就不好,即便是在新千年的現代社會,這個廣袤的星球上,仍舊在一些神秘的地方,存在著部落文明。

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中,想到到達原住民的地方,至少也得需要數月時間。

找到後應該就是開春了,正好可以在他們的部落,體驗一下別樣的生存方式。

漫天白雪覆蓋著大地,一直到黃昏,秦鹿也沒尋到可以落腳的洞穴。

天氣太冷,露宿是不現實的。

她尋到了一處被風的地方,帶著奶糖走進林子裡。

廢了一番力氣,尋來幾十根枯木,在背風處簡單的支起了一個長成,又將薄毯搭在上邊。

地面的泥土早已被雪凍住,將帳篷內的雪掃出去,劈了一些木板鋪在下邊,點燃火堆。

雖說還是無法遮擋寒氣,至少這邊無風,也便夠了。

這片區域,全部都是最原始的形態。

秦鹿自從離開北黎境內,一路行來沒有見到一個人影。

若非有奶糖陪在她身邊,不孤單,卻會無聊。

睡到半夜,秦鹿察覺到奶糖的騷動。

睜開眼,眼神瞬間變得凌厲。

等定睛一看,才卸下一身的殺意。

外邊居然是一隻小棕熊,個頭大概在半米左右,還是個小傢伙呢。

她這裡已經沒有吃的東西了,身邊的火堆也幾乎燃盡。

抓起木頭放到火堆裡,不多時,火舌緩緩舔著木柴,逐漸升高。

而那小熊則慢慢的退走,聽腳步聲,大概是跑遠了。

此時外邊透著昏亮,抱著奶糖走出來,遠處是浮冰飄動的海面,身後有光禿禿的樹林。

爬到旁邊的礁石上,下半月的寒風呼嘯席捲而來。

奶糖可能覺得冷,開始扒拉著秦鹿的衣裳。

她把小傢伙塞到胸口,只露出一顆腦袋,一人一貓靜靜的等待天明。

或許是太過無聊,秦鹿緩緩的哼唱著歌兒。

吟唱的間或,奶糖還會跟著喵兩聲作為伴奏。

刀鋒般冷冽的寒風,撕裂了飄蕩在周邊的美妙歌聲,也將這聲音帶去了很遠的地方。

過了許久,第一縷晨曦,穿透昏暗,乍現。

秦鹿眺望著遠處,滿目盡是璀璨華光。

“好看嗎?”秦鹿騷弄著奶糖的下巴。

小傢伙看著遠處的光,叫聲都是軟綿綿的,讓人骨酥腿麻。

“今天咱們要稍稍往裡面走走了,爭取打一隻野味,否則晚上就得餓肚子。”

回去將最後的臘肉燉煮,吃過後,用雪蓋住火堆,取了外邊的薄毯,將這簡易的三角支架留在這邊,繼續上路。

作為原始之地,這裡的野生動物數量和種類極多。

餓不著,卻也危險重重。

水源不缺,地面覆蓋著厚厚的積雪,野外生存自然不需要那麼講究,融化加熱後,就能直接喝。

肉類秦鹿完全可以打到,不過總吃肉很容易營養失衡。

她也會盡量尋找一些冬季裡的綠色植物。

隨著秦鹿愈發的深入,所看到的一切也愈發的神秘。

**

眼瞅著就要過年了,秦家這邊不免忙碌起來。

自從母親離開,韓鏡剛開始還諸多不適應,到現在雖說心態平穩下來,卻免不了心生擔憂。

母親說那些地方人煙稀少,想要定時寫信根本不可能。

沒有母親的訊息,他每每半夜都會輾轉反側。

萬一母親在外受傷,救治不及時,他這個兒子連給母親入殮的機會都沒有。

“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抬手拍了一下腦門,他剛才在想什麼呢。

怎麼會有這般恐怖的想法。

母親那麼厲害,武功奇高,斷不可能出事的。

“公子,田通判和王縣令來了。”胡言來到韓鏡書房,“還帶了不少的年禮。”

韓鏡和胡言下樓,瞧見了田通判和王縣令兩人都帶著各自的兒子等候在堂內。

見他出來,起身笑著和他相互見禮。

“韓公子,秦夫人還未回府嗎?”田通判如王縣令那般,被秦府拿捏的死死的。

而且兩個月前,秦家第三家臨仙樓在肅州府開張營業,田通判的兒子田論經常在那邊坐鎮,倒是沒人敢去找麻煩。

“兩位大人請坐。”韓鏡在右上首坐下,“母親出門去尋幾樣東西了,過年不回府,兩位大人此次前來,有事?”

王縣令笑道:“倒也不是,只是田大人趁著年前來縣裡走一遭,正好給秦夫人送來年禮。我這邊自然也跟著備了一份。”

年禮不少,都是駕著馬車送來的。

裡邊多是些四時點心,鹿肉,還有酒水等。

這其中,兩人還有志一同的都送了銀子。

韓鏡招來婉娘,“鹿肉你看著處理一下吧,中午留兩位大人用膳。”

“是,公子。”婉娘讓人把鹿肉送到廚房。

王鴻在旁邊樂的合不攏嘴,“爹,你還沒吃過秦府的膳食吧?”

王縣令板著臉,暗暗想著兒子太不孝順。

每月自己這個兒子都要厚著臉皮來跑一趟,明明用不到他,他卻從不假於人手。

其目的就是垂涎秦府的膳食。

此次他總算也能留下品味一番了。

田通判雖說好奇,卻也不覺得多新鮮,畢竟臨仙樓已經在府城開張了,他經常去那邊用膳。

“銀子日後不必送了,秦家不缺這點。”

田通判笑道:“小公子誤會了,這些銀子裡,有年底知府那邊分的,是臨仙樓的稅銀。”

“哦?”韓鏡挑眉,“誰負責徵收的?”

田通判後背浮起一層薄汗,不知為何,他居然從一個小孩子的身上,看到了極具壓迫感的氣勢,好似面對著頂級權貴一般,那是一種骨子裡浸淫著的氣勢。

“是府衙的人,他們受知府大人的差遣。”

韓鏡沉默許久,略過了這個話題。

暫且先收著吧,日後會十倍百倍的討還回來的。

曾經韓鏡也喜歡金銀珠寶,具體說拿著這些財寶做什麼,他其實沒有什麼特別想要的。

如今收集財富,是為了母親。

她將來要打造一座奢華瑰麗的皇宮,沒有錢可不行。

雖說可以徵召壯丁進行搭建,可母親覺得那樣不妥當,還是得給這些人支付銀錢才行。

韓鏡不會拒絕母親,她想如何便如何。

再者說了,韓鏡也喜歡那片綿延的宮殿建築群,瑰麗大氣,比起大盛朝的皇宮,壯美不知幾何。

日後若是能住進那樣的地方,想想都充滿了期待。

中午是全鹿宴,兩撥人在飯桌上吃的肚子滾圓,下午才依依不捨的離開。

韓鏡之後收到了幾封信,大多數時間都和沈頌在樓上書房內議事,府內變得相對安靜許多。

**

卻說秦鹿這邊,沒有計時工具,時間在她眼裡似乎失去了意義。

白天趕路,夜裡尋個地方休息,規律卻並不枯燥。

大自然的趣味,絕不會讓你覺得無聊。

這段時間,她被狼群圍攻過,被狗熊追逐過,和鹿賽過跑,還薅禿了幾隻野綿羊的羊毛。

她倒是真沒打算在外遊歷幾年,京都的局勢千變萬化,能儘量回去就不能拖延太久。

她速度快,再加上有目的的行走,基本上一年半的時間足夠了。

這其中還得考慮海峽的問題,雖說其他時間海峽也有浮冰。

開了春,這片大陸逐漸煥發出了勃勃生機。

秦鹿也看到了這裡的原住民,他們多居住在海邊的一些礁島上,基本都靠著打魚為生。

對於秦鹿的出現,這些原住民頗有些驚弓之鳥。

之前秦鹿想在這邊體驗一下風土人情,之後便放棄了。

倒不是說時間不允許,而是她怕沾染到什麼傳染病。

隔著很遠的距離,秦鹿乾脆帶著奶糖繞路而行。

見到她在遠處飛縱,而且一飛就是很遠的距離。

這群人好像突然被什麼東西附身,紛紛跪地高舉雙臂,嘴裡烏拉烏拉的不斷跪拜。

“喵?”奶糖好奇的看著遠處。

秦鹿隨意瞥了一眼,“他們把我當做神了。”

嘴裡嘰裡呱啦的語言,秦鹿一點都聽不懂。

“寶貝,之後咱們就要加快速度了。”

最開始她要去往南美洲,在那邊看看是否能尋找到紅薯或者是玉米,找不到的話就先得到土豆,再去北美西南部尋找另外兩樣。

**

時光飛縱,秦鹿再次進入大盛境內,她已經在外遊歷了近兩年的時間。

此時大盛朝已經是初春。

乘船南下,在桂雲縣碼頭停靠。

摸出一錠銀子遞給船老大,對方笑呵呵的送秦鹿下船。

“秦夫人,日後有事還來尋我便是。”

秦鹿背對著他們揮揮手,“歲歲平安。”

船老大笑的豪爽,一身腱子肉顯得人高馬大,“哈哈,借您吉言。”

高奮經過這些年,已經長成了大小夥子,武功也是府內排在前十的水平。

剛用過午膳,他趁著初春日光和暖,坐在城牆上懶洋洋的賞景。

就在此時,他看到遠處走來一個人,那人後背還揹著一個很大的木箱子。

而一隻喵兒正小跑在前面,偶爾跑到那人腳邊轉幾圈。

“……”

愣了許久,下一刻他跑到城牆對面,衝著府內高喊道:“夫人回來了,夫人回來了……”

幾嗓子下去,秦府從最初的沉默,很快沸騰了。

高奮飛奔下城牆,上前開啟門,看著由遠及近的秦鹿,趕忙上前幫她接過了大木箱。

“夫人您可算回來了,公子經常惦記著您。”

秦鹿這一行,除了面板黑了一個度,倒是沒其他的變化。

這個可以慢慢的養回來。

穿過城牆,遠處浩浩蕩蕩的跑來十幾號人,前邊的正是她的兒子。

“娘……”韓鏡看到兩年未見的母親,心頭泛著酸澀,“您可算回來了。”

“幹什麼呀,覺得我會死在外邊?”秦鹿習慣性的揉揉兒子的腦袋,“出來這麼多人做什麼,如此見外。”

“許久未見夫人,我們都念叨著您呢。”婉娘趕忙回答。

“別唸叨了,我回來了。”秦鹿招呼他們往主院去,“高奮,箱子給我送過來。”

“是!”

回到主院,秦鹿沒著急和他們敘舊。

“你們該幹什麼幹什麼去,我還有很多事要做。”

眾人:“……”這很秦夫人。

秦鹿這邊找了幾隻淺口的木箱,背起遊歷帶回來的大木箱,抬腳往玻璃暖房去了。

韓鏡好奇,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來到玻璃暖房,裡面種植著菌菇,還有幾根枯木,這是催生木耳的。

她取了一些細軟的土,鋪在木箱地步,然後將土豆和整齊的鋪好,分別在將它們蓋住。

在上邊灑了一層水,感受著暖房內的溫度,感覺差不多,才滿意的點點頭。

“娘,這便是你尋回來的糧食?”

韓鏡瞧著這兩樣東西奇奇怪怪的,既然是糧食,為何不直接種到地裡面,而是像現在這個樣子。

“對,小點的是土豆,大個的是紅薯。”

秦鹿帶著兒子離開暖房,“栽種之前需要先育種,此時育種的時間有些晚,今年得重新搭建兩處玻璃暖房,沒有馴化的外來品種,須得精細些才行。”

在府內找了一處相對空曠點的地方,秦鹿掄起钁頭開始翻地。

“夫人,使不得,交給小的們吧。”不遠處,幾個正在除草的漢子趕忙跑上前來。

秦鹿擺擺手,“這片地暫且用不著你們,各自去忙吧。”

幾個漢子面面相覷,見秦鹿堅持,他們也沒說什麼。

“現在正是種植春玉米的時候,你去找人尋些草木灰來灑在地裡。”

韓鏡應了一聲,招呼遠處的幾個漢子抬幾框草木灰來撒入地裡。

這天下午,秦鹿翻地,韓鏡端著小竹籃在地裡撒草木灰,母子倆一隻忙活到黃昏,才精疲力盡的回到主院。

沐浴過後,眾人圍在餐桌前,聽秦鹿說起這一路的見聞。

她說的輕描淡寫,可身邊的人卻猶如聽一段跌宕起伏的人生,不由得對那廣袤且無人探索的地方心生嚮往。

探尋未知,是人類骨子裡自帶的浪漫基因。

“在密林中,我和奶糖遇到了大蟒,那大傢伙剛吞下一隻鹿,撐得比我體型都要粗。長度大概有近十米,即便是沒有進食,也有我的大腿粗了。”

男人們覺得震驚,素娘和婉娘則直接被嚇得白了臉色。

秦鹿看著素娘,“你們成婚也有幾年了,還未有孕?”

剛提及,桌上的人都忍不住笑了。

“夫人,我現在已經有兩個月身孕了。”素娘輕撫著平坦的小腹,笑容柔軟,滿臉的幸福感。

秦鹿沒忍住,拍手道喜,“那你可要好好的養著,咱們府裡今年就要添丁了。”

“多謝夫人。”

之前沒要孩子,主要是素孃的身體還沒有調理好。

曾經她長期待在春風樓,為了讓身段兒纖細,每日吃的極少,身體營養不均衡。

調養了這些年,總算是健康結實起來。

夫妻倆從去年下半年開始籌備,總算是在正月裡懷上了。

或許是身體調理的極好,也可能腹中的孩子是來報恩的,素娘幾乎沒有孕吐,晚上睡得也很安穩。

桑九對孩子的性別沒有要求,兒女都可。

反正他們不會只生一個,過幾年還要準備生第二個呢。

回到二樓房中,躺在舒適的大床上,秦鹿滿足的喟嘆。

好久沒睡個舒服覺了。

用了兩日將地打理好,秦鹿和兒子一塊把帶回來的玉米種下了。

秦鹿前兩年不在府中,韓鏡可從來沒幹過體力活。

這兩日下來,他真的被累到了。

好在有武功在身,累壞是不可能的,就是覺得全身不舒服。

離開兩年,再回來似乎沒什麼變化,秦鹿幾乎日日都來往玻璃暖房內跑好幾趟。

而另外新的兩座暖房也在搭建中。

府內的人聽說夫人帶來了高產作物,都特別好奇。

“娘,什麼時候能吃到?”

“三四個月就能成熟。”秦鹿在上面淋了一層水,“成熟後給你吃幾個,我還得留下繼續栽種,日後可以在全國推廣,可不能讓你吃光了。”

韓鏡:“……”娘,我沒有那麼饞。

“看看生長情況,肅州府這邊的氣候,一年可以收穫兩茬。”

低頭看了眼兒子,笑道:“你的事有進展了嗎?”

“太子一年前身死,陛下將他的兒子冊立為皇太孫,遭到群臣的反對。文武百官分成兩派,分別支援三皇子和五皇子,當今皇后作壁上觀,暫時沒有動靜。”

“世家呢?”秦鹿盯著和兒子在府內閒逛。

“世家表面看似風平浪靜,私下裡幾乎都要打起來了。”韓鏡聲音含笑,表情愉悅,“我在京都那邊燒了一把火。”

秦鹿摟著兒子的肩膀,“心眼兒不少。”

“娘不問問嗎?”韓鏡道。

“不問。”秦鹿覺得沒必要。

讓她賺錢,甚至在商場何人勾心鬥角可以,可讓她籌謀國運以及天下局勢,她不覺得自己遠勝於兒子。

這小子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將手伸到北境大軍中,還能遠隔千里攪弄京都風雲,不得不說是天生的謀略家。

抓起兒子的手,也是長成大孩子了,手指修長筆直。

“兒子,有些事情需要用到謀算,可這謀算卻不能隨便用,要把握好一個度。”

“娘放心吧,兒子明白。”

秦鹿和兒子手拉手,邊走路邊甩動手臂,“那就好。”

得知秦鹿回府,田通判和王縣令帶著兒子上門了。

檢視完種子的出芽情況,秦鹿回到主院,這倆人已經在這邊等候。

“見過秦夫人。”見他進來,兩人忙起身向秦鹿見禮。

“嗯。”秦鹿走到主位坐下,“兩位大人坐吧。”

胡言給秦鹿倒了一杯茶,靜靜的站在旁邊。

“這兩年,府裡也勞煩兩位大人幫襯了。”

田通判忙道:“秦夫人說的哪裡話,小公子年少有為,我等並未出什麼力。”

這是實話。

自秦鹿出門遊歷,田通判的確是想幫秦府一把,說不得秦夫人知曉後,感念他的幫忙,發發善心便為他解毒了。

可誰能想到,秦夫人在時,府內四平八穩。

等秦夫人離開,小公子掌管府內一切事物,反倒讓他更加膽戰心驚。

這哪裡是個尋常的孩子,那身氣勢沒有個幾十年的底蘊,怎能養的出來。

秦府按理說,只是個尋常的白身。

這位小公子到底是如何養出這一身壓迫感的。

讓他委實不解。

“你這兒子,調教好了?”

田通判一臉尷尬,田論站在旁邊,也是手足無措。

“之前是我魯莽,仗著家世形式多有不周,還請秦夫人恕罪。”

見他似是真心悔過,秦鹿也不再揪著不放。

“日後且小心行事,我與你母親皆為女子,養出個兒子卻動輒調戲良家女子,若是再犯,我便打斷你的手腳。”

“是。”田論趕忙行禮,“斷不會再有下次了。”

幾年前,他爹回府後,將他拎到祠堂,直接動用了家法。

供在祠堂的戒尺,生生被敲斷了,縱然母親在旁邊如何哭訴求情,父親都未曾停手。

從出生到現在,那是父親第一次對他動怒,而他經此一事,在榻上趴著睡了近三個月。

時至今日,屁股上都留著好幾處戒尺留下的疤痕。

田論不敢想象,若是再有下次,他說不定要被父親給打死了。

這兩年倒是安分下來,文不成武不就的,暫且如王鴻那邊,留在臨仙樓裡做了個掌櫃。

有他鎮著,府城的官宦子弟,幾乎都要給幾分薄面。

能做到他父親這般的通判一職,背後豈能沒有靠山。

“既然無事那邊回去吧,還不到給你們解毒的時候。”

兩人也不敢囉嗦,和秦鹿道別後,一起離開了。

走出秦府,兩人回頭看著高大的城牆,心內百感交集。

“王大人,聽秦夫人的意思,日後會幫咱們解毒。”

王縣令點頭,“就是不知要等到何時。”

現在還不到解毒的時候,到底是什麼意思?

莫非秦夫人還要差遣他們做什麼事情?

既然如此,為何不提?

在其他地方或許沒那麼大的能量,可只要是肅州府範圍內,兩人都能解決。

想不通,也就不再廢那個腦子。

**

寧鳳章來信了。

韓鏡看過後,一臉的無語。

信中說他即將說親,而對方居然是陳家女。

這個陳家女並非陳景卓的妹妹,畢竟陳家家主三個女兒早已成婚,此女乃是陳氏一族的族老孫女兒。

韓鏡攤開紙,在上面將近親結婚的危害列舉出來,瀏覽兩邊後,晾乾摺疊塞入信封,讓府內的人送了出去。

幾日後,寧鳳章接到了韓鏡的信。

等他讀完,真就無法維持想來的淡定。

“來人。”

管事推開書房的門進來,“郡王爺。”

“備馬,去陳府。”

一路來到陳家,門房看到寧鳳章走出馬車,連通稟也不需要,直接把人請了進去。

不許旁人領著,他熟門熟路的找到在書房中的舅父。

陳家主看到他來,笑著讓人落座,

“今日怎的有空過來了?”

寧鳳章把韓鏡的信遞給他,“舅父,您看。”

陳家主狐疑的接過來,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

三頁信紙,上面寫滿了近親成婚的危害,看的陳家主徹底懵了。

“自母親過世,舅父便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長輩。我本無心愛女子,娶誰於我來說沒有任何不同。不過近親成婚若真如韓鏡所言,此時須得慎重考慮。於我於那女子沒有危害,卻能禍及到下一代。”

陳家主不是個託大的,更不是個霸道的。

自妹妹離世,他算是把這個外甥當做半個兒子看待。

如今不剩幾年便要加冠,正好族中有適齡的女子,只等他三年守孝結束,便為兩人訂婚。

僅僅是訂婚,成親須得等到寧鳳章加冠才行。

而那女子今年不過十二,再有四年便能及笄,兩人正好可以成婚。

四年時間,不需要著急。

這也是陳家主接到族長的信,那邊說著女娃兒自小被精細教養,可堪大婦。

“那便放下。”陳家主並不生氣,“你如今不足十七歲,陳家男子皆是加冠後成親,等再過兩年憶親也不遲。”

寧鳳章躬身道謝,“多謝舅父。”

“傻孩子,這有什麼值得道謝的。”胞妹不在了,這孩子府中也沒有長輩幫忙操持,他的婚事必然要落在自己身上。

“宗族那邊我會修書一封說明情由,坦白說,那邊與河西郡王府門不當戶不對,我是沒想到你居然在最初不拒絕。”

寧鳳章笑道:“剛才說過,我並無心儀之人,娶妻只是想幫我打理後宅,只要性格端莊,處事有度,出身並不重要。”

“若出身不足,如何能練就出圓滑的處事。”陳家主笑道:“還是得門當戶對才行。”

“聽舅父的。”此次舅父肯為他出頭,就證明比起宗族,自己在舅父心裡更重要,日後對妻子的人選,他也能放心了。

舅父舅母勢必不會為他說一個不合格的妻子。

“我去尋表哥說說話,不打擾舅父了。”

“去吧,中午留下來用膳。”

“好。”

尋到陳景卓,他正在房中和二表哥下棋。

“哎喲,郡王爺大駕光臨吶。”陳二公子戲謔著與他打趣。

“過來和舅父商議親事。”他在旁邊坐下,也沒隱瞞今日過府的目的。

陳景卓道:“宗族那邊我很少接觸,也不知那五姐兒的長相和為人如何。”

“我見過。”陳二公子道:“長得倒是不錯,論相貌和二妹妹差不多,讀過幾年書,是女則女誡之類的……”

寧鳳章一聽,搖了搖頭,“如此,推拒了也好。”

“怎麼,你推了?”陳景卓笑了,“父親如何回應的?”

“舅父說他幫我和族裡言明詳情,我對妻子的家世沒什麼要求,舅父卻覺得有些門不當戶不對。若最初我乾脆拒絕,舅父早幫我回覆宗族了,他還奇怪我為何沒有反對。”

兩位表哥沒忍住,哈哈大笑。

“那邊這些年一直折騰,陳家在朝中算是半隱半退,家裡都沒什麼可惜的,族裡卻插手太多,不知輕重的東西。”陳二公子可謂什麼話都敢說。

寧鳳章看著棋局,道:“我本想把自己即將定親的訊息告知韓鏡,結果那邊給我回信,詳述了近親成婚的危害,舅父看後,也被震撼到了。”

“危害?”陳二公子挑眉,“什麼危害?”

“就是會有更大可能生下痴兒,甚至有可能是缺胳膊少腿的,甚至是連體的嬰孩。”

兩位公子沉默。

許久之後,陳二公子幽幽道:“大哥,你可知翠玉巷的王婆子?”

“自然,祁州府數得著的穩婆了。”陳景卓點點頭,“為何提及此人?”

“數月前,這王婆子失足跌落到自家井中,淹死了。”

陳景卓知曉這位二弟,絕不會無緣無故提及一個與陳府無甚關係的人。

而在這個節骨眼上說到此人,背後必有隱情。

“你的意思是,她被人害死的?”

“我聽吳老四提過,常家大少奶奶臨盆,結果孩子沒有保住,一屍兩命。”

陳景卓擰眉思忖,“常家大少奶奶是常夫人的親侄女。”

“就在為常家大少奶奶接生後當夜,王婆子死在自家水井裡,而常家大少奶奶難產一屍兩命,這背後不得不令人生疑啊。”

陳二公子修長的手指懸在棋盤上,將指尖的黑子落下。

“說不得那大少奶奶生了個怪胎,被常家給暗中處理掉了。”

此言一出,陳景卓和寧鳳章都愣住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陳景卓拍拍寧鳳章的肩膀,“切記,縱然結果不足一成,你也莫要娶陳家女兒。”

寧鳳章默默點頭。

在這之前或許無所謂,現在卻不能了。

他在心裡默默地燃起三炷香,感謝韓鏡這封信來得及時。

**

“娘,這是什麼?”

韓鏡拎著一個小布包找到秦鹿。

她看了眼,“花生,肅州府春季過了栽種季節,等秋季再種。”

這是她在找尋土豆的時候意外發現的,量不算多,只能種幾十株。

她在回來的路上早已曬乾了,此時被她很好的儲存在布袋裡,等六七月份的再種上。

“花生為何物?”母親此行帶回來好幾樣,難道產量都很高?

“可以生吃,還可以煮著吃炒著吃醃著吃,這東西量不多,須得多栽培幾年,等日後種的多了,用來榨油吃。”

秦鹿將落花生成熟後的樣子畫給兒子看,“出油率很高,比起油脂味道清香,做膳食味道很好。”

“你也知道,咱們府內吃的油脂,炒制的菜放涼後便會凝固,花生油不會。”

韓鏡看著手裡小小的布袋,沒想到成熟期的樣子還蠻好看的。

“娘,此物產量幾何?”

“這個產量不算高,和水稻差不多。”畢竟古代的條件擺在這裡,沒有後世那麼多的肥料,畝產三四百斤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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