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這隻猴子怎麼辦?”

韓清堯看著小猴子,它似乎很恐懼,瑟縮在房間的角落裡,戰戰兢兢的樣子有些可憐。

秦鹿也沒管它,卻讓人給它準備了一些吃的。

“它是被人類馴養了,如果不經過調教,幾乎失去了在野外生存的能力。”

望著這隻小猴子可憐的模樣,秦鹿道:“這是金絲猴,已經存在一百多萬年了,它們上翹的鼻子是為了適應高原地區的缺氧進化來的,性格都是比較溫順的,也活潑好動,對人類幾乎沒什麼威脅。”

放到後世,這就是紅色物種名錄瀕危品種。

現如今的數量比較多,所以一些民間的雜耍很容易就可以捉到。

“它們的食物多數為果子、苔蘚、竹筍或者是鳥蛋等,有時候也吃樹皮和樹根,暫且先放在身邊,等調教好了,再放歸叢林。”

次日出發時,秦鹿的隊伍裡便多了一隻小猴子。

她並沒有束縛住這個小傢伙,只是將它放在後邊的馬車上。

小猴子蜷縮在某個犄角旮旯裡,對周圍的一切都抱持著極大的警惕,一動不動。

縱然是得到了自由,它也沒有逃走。

前邊的路比較好走,周圍的植被等也很多。

幾個人偶爾看到林子,回去裡面尋些野果子給它,小猴子當面不吃,只敢揹著人。

秦鹿在某些時候特別的有耐心,既然接下了這個麻煩,自然就要做到最好。

如此過了不少的日子,小猴子習慣了隊伍裡的氛圍,也知道他們沒有傷害自己,如此才稍稍大膽起來。

再吃東西不再躲著,而是蜷縮在他們不遠處,甚至韓清堯想要摸一摸它,它都儘量忍耐著。

之所以是忍耐,也是長期的馴化鞭打留下的條件反射。

這兩年暫且帶著它,等回來後,在派人放歸潁州山林,或者是撫州和綿延山脈中。

這些年,百姓的日子好了,吃的飽喝的足,已經很少有人進山了。

一些個得到良好教育的孩子們長大了,知道野生動物的體內都含有引發各種病症,甚至是致命的病菌,因此都回去告訴家中的長輩,儘量甚至最好別吃野味。

畢竟家裡養的牲畜足夠吃的了,為了小命著想,少吃乃至不吃的好。

如今對讀書人的崇拜還是很高的,說的話也比較管用。

只是一些祖上就傳承下來的打獵技巧,憑白的就這麼放棄未免太可惜。

然而家裡的子女都三令五申了,並且這還是私塾先生說的,他們縱然心裡不得勁,也儘量遏制這種衝動。

一行人穿過柳州,進去曲州,這邊比起柳州還要荒涼一些。

首先體現在人數上,相比較起柳州,這裡的人相對要少一些,而且村子與村子之間也隔得有些遠。

一個縣城能有個萬八千的已經算是多的了。

更不要說村落,能有三五百人可算是很大的村落。

在曲州,他們經常能看到二三十戶的小村子,村子裡有時候很難看到幾個人。

“村子裡怎麼多是些老人和女人?”

借宿在一個小村落,秦鹿問眼前的年輕女子。

女子面容隨和,笑道:“村子裡的男人們都去上工了,老人和女人在家裡種地。”

這種情況倒是千百年來不變,縱然是千年後也經常是這種家庭結構形式。

“地裡的收成如何?”秦鹿問道。

“比往常年好,我們這邊水不多,土豆和紅薯沒辦法放開了種,每年種上三分地,也足夠家裡吃的了。倒是玉米挺好的,小麥長得也不錯,能吃得飽。”女人含笑幫秦鹿盛了一碗乾飯,“幾位這是要去哪裡?”

“我兒子在西北大營當差,好些年沒見了,想過去看看。”秦鹿道。

“現在當個兵卒也挺好的,我兒子讀書沒什麼天分,想著等年齡夠了,也讓他去當幾年兵,退伍後可以存些錢成親,要不就去縣裡當個錦衣衛,以後找媳婦也容易些。”女人笑容加深,“現在的日子多好,我那時候想讀書,還沒機會呢。”

“看你年紀不大,怎麼沒讀書?”秦鹿問道。

“當時倒是想,不過那時候朝廷的私塾還沒管到這裡,我是大秦七年嫁的人,縣裡的私塾是大秦八年才開始收學生,之前的私塾都是先生們自己開的,束脩太高了,別說我一個女人,家裡的男娃娃也供不起。”女人表情有些惋惜,卻並不懊惱,“現在也不晚,我兩個孩子都在私塾讀書呢,兒子的天分不算好,閨女讀書肯下苦功夫。”

說罷,有些不太好意思的道:“也不指望她當女官,有學問,以後總能嫁的好一點,不求啥大富大貴的,比我這個當孃的好上一分也成。”

然後看著她身邊的韓清堯,道:“這是您的孫子吧,讀書了嘛?”

“年紀還太小,不到四歲,還要等個兩三年。”秦鹿笑道。

“哎喲,那可得用工讀書了,我閨女的先生就說了,現在天下有不少的空缺,學的好了都能得到個好差事。擱以前都是兄弟給姊妹撐腰,現在指不定姊妹得幫扶兄弟了。”

重男輕女?

在現代也不少見,何況是古代呢。

秦鹿對此沒有發表任何意見,有些觀念真的很難改變。

尤其是這種根深蒂固的陳舊思想。

“以前那裡能想著女人還能當官呢。”女人似乎頗為感慨。

秦鹿笑道:“女人又不比男人差,當官靠的也不是體力,不然找結實漢子當官就是了,幹啥還要讀書。”

“這話說的不假。”女人連連點頭。

村子的人普遍都是民風淳樸的,遇到借宿的客人,總會拿出家裡最好的東西來款待。

秦鹿也不是個吝嗇的人,也會給予相應的報酬。

當然不會太多,也絕對不少。

太多的話難免被人看作是冤大頭。

從曲州進入定州的時候,已經是盛夏。

更多地時候他們會露宿在野外,用隨身攜帶的紗帳阻擋野外的蚊蟲,還能納涼。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無法賴床,天色剛放亮就再也睡不著了,出太陽的時候更難受。

韓清堯就沒這方面的煩惱了,他白天會在馬車內小憩,祖母和祖父會幫他打扇。

他沒少拒絕,可惜迷迷糊糊睡著後,又會沐浴在涼風下。

之後韓清堯乾脆就擺爛了,祖母疼愛他,他只管受著就是,爭來爭去的也爭執不過。

定州府總人口不足十萬,且州府的面積抵得上長安城近十倍大,人口卻不足長安城的三分之一,可謂地廣人稀。

尤其這邊地貌複雜,多山地,河谷,平原和丘陵沙漠等,自然景觀極佳。

在進入定州時,秦鹿就招呼他們帶上幕籬,隔絕紫外線,免得曬黑了。

秦卓和秦遂剛開始還不以為意,結果走了幾日功夫,很明顯黑了一個度,再也不敢逞強。

初初來到定州,身體還沒有適應,幾天的功夫就感覺身體缺水,面板幹冽,而且太陽曬得人面板都開始疼痛。

雖說居住在這裡的人和他們相同,可面板明顯偏黑紅一點,這是長期沐浴在烈陽下的自然膚色。

比起江南的婉約,定州更多的是一種粗獷的豪邁,人們笑容燦爛,放牧的時候都能高聲喲呵著地方民歌,聽的人都不免覺得心胸開闊起來。

這裡縱然地勢多變且豪邁,卻也有一座座綠洲,鑲嵌在明黃色的大地上,猶如翠綠的寶石一般。

而且因日照時間充足,此處的瓜果格外的甜美。

此次他們就在一戶人家家中落腳,品嚐到了當地的桃子。

一口咬下去,真的就甜到了心坎裡,比之蜂蜜都不遑多讓。

莫說是秦鹿了,韓清堯都跟著吃了兩個。

而小猴子捧著一個,腳下還踩著一個,轉著圈先吃了外邊的皮,再吃裡面的桃肉。

秦鹿和家裡的兩位主人聊起當地的情況,其他的都還好,就是這風沙惱人,尤其是到了風季,出趟門回來都能倒出二斤沙。

秦鹿看著現在還很不錯的定州,在想想兩千年之後,這裡將會變得更顯荒涼。

隨後和他們聊起植株造林可以防風固沙的辦法。

兩人聽得認真,想著可以試一試。

秦鹿見狀,乾脆寫了一封信,讓他們交給縣令。

女主人看著秦鹿,再看看手裡的信,心中有些忐忑。

“大姐,這能行嗎?我們倆連縣衙大門往哪開都不知道呢。”

秦鹿哈哈笑道:“不知道就去看看,縣衙是老百姓的縣衙,好奇的話就進去看看。”

“那可不行,萬一進去出不來可咋辦。”

“你們只管送,我保你們安全,若是真的不敢去縣衙,那就送到鎮撫司。”

在這邊住了一晚,次日出發時,秦鹿在當地人家裡採購了不少的瓜果,他們隨身帶的硝石,可以儲存的時間久一點。

卻說他們離開後,這戶人家心情忐忑的把信交到鎮撫司。

錦衣衛見信封上寫著交給縣衙,也沒細看,轉手送去了。

縣衙那邊只聽說是鎮撫司送來的,也沒說交給誰,隨手拆開。

瀏覽一遍後,覺得寫信的人也太沒事找事了,壓根沒當回事。

等中午在飯堂用膳的時候,這人和同僚聊起來。

對方好奇問道:“誰寫的。”

“落款是秦鹿,應該是個女人的名字。”

“女人?”對方勾唇想說笑兩句,可還不等笑容拉到最大,猛地站起身,一把抓住對方的衣襟,急促問道:“信呢?”

“信,信……”這人被嚇了一跳,緩過神來拍開對方的手,整理一下衣襟,翻著白眼道:“幹什麼呢你,瘋了?”

“我看瘋的是你!”對方更顯急迫,“秦鹿,那可是當今太后娘娘的名諱,咱們之前在私塾和太學時所用的課本,編寫者正是秦鹿二字,瞧你乾的好事。”

看信的人傻了眼,而周圍用膳的其他同僚詢問過後,一群人忙不迭的往外邊跑去。

等找到那封信,眾人裡三層外三層的圍著,看過之後,紛紛愣住了。

尤其是最初拆信的那個人,更是嚇得後背溼淋淋的。

“以後你可長點心吧,讀的書都讓你排洩掉了?”其中一個人呵斥著那人,“這也就是太后娘娘寫的,如果是老百姓寫的,你還得當成廁紙吧?連報於縣令都沒有,就這麼隨意擱置,做官不到兩年就已然忘本,讓我說你什麼好,下不為例。”

“是!”

之後縣衙的人追根溯源,找到了那對夫婦。

當得知兩天前借住在家中的,居然是太后娘娘,這對夫妻只覺得恍如夢境。

他們和縣衙的人細細說了太后娘娘的一些事,縣衙的人才稀稀拉拉的離開。

自第二年年初,定州便根據太后娘娘留下的這封信,開始植樹造林。

而每年的植樹節,私塾的先生都會組織學生們,每人種下一棵樹。

很多年下來,定州的綠化越來越多,那些隨著水土流失而造成的土地也逐漸煥發生機。

學生們多年植樹,已然匯聚成了一片生機勃勃的茂盛樹林,這片林子後來出現了各種動物,更是被定州知府命名為“鹿鳴林”,讓曾經漫天飛沙的州府,變作了塞上江南。

當然這是後話。

定州很大,一時半會很難走出去,而出了定州將會看到更加荒涼的涼州。

為此在離開之前,他們足足裝了四桶水,就怕路上遇不到水源。

洗澡是不能指望了,未免風沙襲擾,他們每個人都包裹的嚴嚴實實的。

水果在最後一站進行了補充,都是給小猴子留的。

當看到滿天黃沙,幾個人的身體湧上絲絲的疲憊。

好在官道清晰,否則在這種地方行走,迷路就只有死路一條。

韓清堯看著滿目黃沙,眼神都亮了。

“祖母,這麼多的沙子,可以用來蓋房子的。”

秦鹿懶懶的躺在榻上,笑道:“不可以。”

“為什麼?”這些沙子細膩乾淨,蓋房子怎麼就不可以,不用的話多浪費。

“沙漠裡的沙子日超時間長,而且沙漠降水稀少,所以沙子中含鹽鹼量很高,這些會和建築材料發生化學反應,讓建築產生不穩定性,導致牆體開裂坍塌。再加上沙漠中的沙子常年經受風吹日曬,被打磨的很細,和水泥很難凝固到一起。就算真的可以蓋房子,也不能用。”

“有什麼問題嗎?”韓清堯不明白。

“問題大著呢。”秦鹿敲了敲孫子的腦袋,“沙子本身就極其便宜,如果這些沙子能用,其中的運輸費用將會是一筆天價,誰能用得起。”

“對對對,我忘記這點了。”韓清堯點頭。

可是,他看著眼前漫無邊際的黃沙,不免有些惋惜。

“沒法用,還不能種地,真就一點用都沒有了。”

“現在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以後會有用的。”秦鹿笑道。

“做什麼用?”

“我也不知道!”秦鹿搖頭,“這得需要科技不斷的發展,更需要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鑽研。”

她看著孫子沉思的目光,笑道:“荒漠不需要管,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合理的。但是荒漠化卻需要治理,就比如定州,曾經也是一片綠洲的,卻因為亂砍亂伐,才造成土地水土流失,逐漸荒漠化,這個不一樣。”

秦鹿給他講解這方面的一些知識,馬車內的兩個男人聽得很認真。

“就比如我們人類,由心肝脾肺腎等各種器官組成的,而這種原生的沙漠就是這顆星球的重要組成部分。定州的荒漠化不是,它猶如一塊皮癬,之前是不存在的,這就需要治療。”

秦卓在外邊敲了下車簾,道:“夫人,前邊是驛站了。”

“好,今晚在那邊歇下吧。”沙漠路難行,每日基本上走個六十里路就不錯了,而大秦館驛是三十里一驛,驛站會有一杆大秦黑龍旗,站在稍微高點的地方就能看到,只要不走偏了方向,就不用擔心死在沙漠裡。

兩輛馬車緩緩的靠近館驛,還未進門,便聽到裡面有人喲呵談笑。

夥計見到他們,忙迎上前來。

“幾位裡面請,要幾間房?”

秦卓牽著馬入內,“兩間,再給馬新增草料。”

“好,裡面請。”

館驛分上下兩層,下邊是公共區域,二樓是客房。

按照館驛的標準,每家驛站最少得二十間客房,這裡的食材都是由就近的官府供應。

當然因涼州地處荒漠,運輸麻煩,這裡的飯菜價格也不便宜。

官門中人須得持身份文憑和出差證明,才能在館驛免費吃住,其他的旅客須得自己承擔食宿費用。

秦鹿他們一路走來,都是自費的。

客棧裡有十幾個人,其中嗓門最大的是一個虯髯大漢,在他同桌還有兩男一女。

大概是喝了點酒,興奮勁兒起來了,扯著嗓子喲呵個不停。

女人長得倒是纖細秀麗,微微凝眉看著大漢,道:“小點聲。”

虯髯大漢看著女人,虎目圓瞪。

就在其他適合覺得女人大概要倒黴時,卻見這個男人如同一隻霜打的茄子般,蔫了。

“哦!”

女人看著周圍的食客,歉然道:“各位,我家夫君就是長的兇了些,喝點酒容易上頭,卻不是個惹事的性子,還請諸位多多見諒。”

“哎呀沒事沒事,沒想到這兄弟長的人高馬大的,還是個疼婆娘的。”

秦鹿等人進來,所有的目光都看過來。

一眼瞧見秦鹿,幾個男人還覺得有些驚豔。

縱然看秦鹿有些年紀了,可那風韻也絕非一般女子可比,一看就是出自富貴鄉里的。

他們找了個位子坐下,店裡的老闆娘走了過來。

“幾位要吃點什麼?”

傅奪開口點了菜,韓清堯則好奇的打量著四周。

放到前世做皇帝那會兒,出門在外形象和儀態最重要,可他現在還是個孩子呢,調皮點很正常。

“祖母,這裡還挺好的。”

鄰桌突然傳來一陣猛烈的咳嗽。

祖母?

這麼年輕的祖母?

剛開始他們還以為這是母子呢。

這女人怎麼著也得四十歲了吧。

不像啊。

“朝廷下轄的館驛,你當是什麼地方。”秦鹿給他倒了杯水,又放了一塊冰,“只能喝這一杯。”

“哦!”一杯也行,解解暑氣。

“店裡的營收,除了掌櫃和夥計的薪酬,其他的都要交給地方州府,每年還有州府官吏定期盤查賬目,店面的維修也在這裡面,尤其涼州多風沙,氣候和環境惡劣,每年剩不下多少錢。”

老闆娘端著一盤涼碟出來,聽到秦鹿的話,笑道:“這位娘子倒是懂得,畢竟在大秦,能在客棧中支起黑龍旗的可只有隸屬於朝廷所屬的館驛了。”

秦鹿看著眼前的涼拌牛肉,笑道:“黑龍旗是大秦的象徵,只要是大秦子民,都可以用,它代表的是大秦,而非皇室,它是屬於大秦千萬子民的。不過黑龍旗代表的意義不同,不允許惡意損壞,你們這邊更換下來的都如何處置的?”

“每年更換兩回,年底都被州府的官吏取走了。”老闆娘還真不知道這個,“那更換下來的黑龍旗怎麼辦?”

“自有用處。”秦鹿給孫子夾了一筷子牛肉,“為大秦戰死的軍卒,死後都是黑龍旗蓋棺下葬,這是大秦最高規制的葬儀。其他人可享受不到這樣的待遇。”

隔壁那虯髯大漢聽到後,問道:“咱們普通老百姓可以用嗎?”

“不可以,不得用於私人喪事。”秦鹿道。

“還有這規矩,事兒真多。”虯髯大漢哼唧兩聲,被妻子羞惱的拍了一巴掌,這才蔫了。

“咱們能有如今安定祥和的生活,都是他們戍守邊疆換來的,他們值得。”秦鹿斂眉,“聽過一句話嗎?”

虯髯大漢和其他人紛紛看向秦鹿,“啥話?”

“哪有什麼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人為你負重前行。”

秦鹿很喜歡這句話。

傅奪和秦卓等人都感到了一種靈魂深處的震撼。

“外敵一直都存在,你們現在能坐在館驛中喝酒吃肉,是因為這些將士們把外敵都攔截在大秦邊境之外,大秦帝國的老百姓,將他們最出色的兒子送到了軍營,平日裡遇到他們的家眷需要幫助,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伸出手幫一把,這是我們最起碼的良心。”

“黑龍旗是大秦帝國的象徵,他們死後以黑龍旗覆蓋棺槨,這是理所應當的。黑龍旗代表的不僅僅是朝廷,更是大秦帝國萬萬百姓,他們為我們的和平付出生命,我們理當以最高的規格,護送他們入土為安,這是他們應得的,也是我們必須要做的。”

“但凡讓英雄流淚,都是我們的失職。”

秦鹿的這番話,說的在場的男人們頓時血性澎湃,只恨不得扛起大刀去戰場上痛快的廝殺一回。

“這位娘子說得對,大錘,你回到軍營後可別給哥哥我丟臉,那黑龍旗……儘量別丟掉小命。”虯髯大漢拍拍身邊的年輕人。

另外一桌的中年男人問道:“你這兄弟是西北大營的?”

“啊,對!”虯髯大漢點頭,“今年有二十天的探親,這回趟家的時間都不夠,我們就來這裡陪著他住段時間。我兄弟有將軍開的探親文書,在這裡吃住不花錢。”

“那你們怎麼不去西北大營探親?”那人問道。

“那得是爹孃和子女才能住進去,我們是兄弟,不能住到軍營裡。在這裡也挺好的,吃得好住得好,就是沒啥能逛的地兒,就是黃壓壓的沙子,看個三兩天還好,我這都看了七八天了,悶得慌。”

虯髯大漢卻是個健談的,多少有點社交牛逼症。

中年男子看著那個青年,模樣端正,坐姿更是好看。

一般人坐著都不會挺直脊樑,時間長了是真的累。

可這年輕人全程脊背筆挺,真就是站有站相坐有坐相。

“我們兄弟仨,爹孃早幾年不在了,家裡就我前幾年成親了,這次來看望兄弟,家裡孩子還小,託我岳父岳母照顧了,我帶著媳婦來探望兄弟,之前兩年沒見著面了,想啊。”

那中年男子見狀,突然道:“我家中有個女兒,相貌不說多好看,卻也端正秀氣,不如我厚顏做個媒?”

“真的?”虯髯大漢高興的站起來。

倒是他的妻子和兩個弟弟忍不住別開臉,無法直視。

“我女兒如今在漢州太學讀書,學醫的,心氣兒高著呢。”中年男子唉聲嘆氣。

“這不巧了嘛,我弟弟當年也考上漢州太學,後來朝廷徵兵,說啥都得來西北軍營歷練歷練,現在……”他看向自家兄弟,帶著一臉小驕傲的問道:“在軍營裡還讀書嗎?”

“讀!”青年點點頭,多少有些羞臊,耳朵都紅了。

虯髯大漢一拍掌,“你瞧,這不就是緣分嘛。”

青年忙不迭的把大哥按回到椅子上,對那中年男子道:“老伯,此事萬萬不可,我常年留在西北大營,幾乎不可能回家,莫要耽誤了令嬡。”

聽到這裡,那中年男子微微擰眉,“這的確是個問題。”

夫妻倆怎麼能兩地分離呢,萬一有了孩子,就得全讓自家閨女忙前忙後的。

而且家中還沒有公婆幫襯,自家閨女以後還得行醫,孩子總不能連爹孃的面都見不著。

“太學結業後可以考軍醫,到時候根據一方的情況,可以調動。”秦鹿說了一句。

中年男子一拍大腿,喜不自禁道:“對啊,軍營裡也是需要大夫的。”

他目光湛湛的看著青年,問道:“你們軍營有女子嗎?”

“很多已婚的將士們,他們的妻子都會隨軍,大秦軍營裡都有家屬區。”

中年男子哈哈笑道:“這不就好了嘛,聽聽,一個是軍士,一個是軍醫,天造地設啊。”

青年真的目瞪口呆,他看著隔壁桌的中年男子,沉默不語。

說什麼?

這場面,說什麼都不合適。

“小兄弟,高姓大名啊?”中年男子笑眯眯的問道。

虯髯大漢高聲道:“大錘,唐大錘。”

女子抬手在夫君的嘴巴上輕輕拍了一下,扭頭向那中年男子道:“小叔名喚唐英,英雄的英。”

“好名字。”中年男子忍著笑豎起大拇指。

其他人倒是沒逼著,因為這場“說媒”,全程笑個不停。

尤其是那讓人感覺不像好人的虯髯大漢,重新整理了他們的觀念。

原來“人不可貌相”居然如此好懂。

“待我回家問問我女兒的想法,小兄弟也別客套,某這可不是強買強賣,我那閨女大小就有主見,我和她娘也經常拿捏不住,這事兒還得看你們年輕人的。”

真要管得住,他們老夫妻也不會讓女兒去學醫。

老思想裡,終究覺得不太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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