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天啟(4)

“天啟元年了.”

乾清宮的正殿外,朱由校負手而立,望向遠處的天際,繁星點點,皓月凌空,雪一直在無聲下著,然璀璨煙火卻在夜幕下綻放,那道道聲響,縱使在紫禁城的乾清宮,依舊可以聽到,特別是承天門一帶,那煙花群更璀璨奪目,朱由校的心情有些感慨。

新年就意味著新希望,眼下的京城最需要的就是希望,尤其是對底層群體而言,國朝越是強盛,他們心底才有信心,民意民心,固然看不見摸不著,卻又真實存在,統治的合法性與正統性,就紮在這些層面上。

大明需要希望。

大明需要信心。

大明需要自信。

朱由校清楚今後等待自己的是什麼,更明白自己有太多要做的事情,不過飯要一口一口的吃,過急過快的去做過多的事情,非但不能起到想要的效果,相反極可能起到反作用,這是朱由校最不願看到的。

“皇爺,外面的風大,您還是回暖閣歇息吧.”

王體乾捧著暖手爐,恭敬的走至朱由校跟前,將新起的暖手爐,遞到朱由校面前。

“看,承天門一帶的煙火,多漂亮.”

對於人性,朱由校看的太透徹,貪是止不住的,要定期去查,不定期抽查,誰撞到槍口上,那就按制辦事就行。

內帑所儲的那些金銀,就是一堆死物,死死攥著不花出去,不會產生附加值,但要是花對了地方,花一兩有一兩的效果,那累加的附加值,是誰都無法預料的。

便民社是朱由校給京城的一項福澤,或許裡面的商品品質差些,不過對於底層群體而言,日常所需能少些開支,那就是好的,特別是便民社售賣的火爐與蜂窩煤,也讓不少人捨得花些銀子去購置,讓這個隆冬不那麼難熬。

王體乾忙作揖道。

“今夜本官設宴,邀諸位過來啊,還有件事情要聊.”

一句話,令在場眾人無不心驚起來。

“奴婢等叩謝天恩.”

“天津三衛,也不知陳奇瑜改的怎樣了.”

“!!!”

朱由校雙眼微眯,坐在寶座上,囔囔自語道:“這份影響力只能慢慢擴,底層群體啊,那些高高在上的特權群體,誰真正放到眼裡過啊.”

朱由校笑著打斷道:“從新歲起,內廷的養廉銀該發了,這些都是你們該得的俸銀.”

“……承蒙諸位的抬愛,天津三衛能有今日的改變,離不開諸位的幫襯.”

朱由校淡笑道:“給國舅賜些御酒,告訴國舅,便民社要好好辦,秉承薄利多銷的原則,銀子賺多少算多,名聲起來了,後續能辦大事.”

西山和豐臺大營的各部,就要實發賞銀和賞賜,以提振他們計程車氣和軍心,這是朱由校徹掌的兵權,今後要擔起重擔分憂,至於還在整飭的京營,那就只發糧、肉、酒,以此安撫他們即可,畢竟京營在朱由校的眼裡,離整飭完還差的遠呢……

“便民社的福澤,眼下也只能暫聚在京城了.”

陳奇瑜站起身,手裡端著酒盅,笑著看向眼前的眾人,“今夜不論別的,我先敬諸位一杯,希望新的一年,天津三衛能有更好的改變.”

“稟皇爺,都派發下去了.”

朱由校不希望他想的善政良策,到了地方就變質,與其那樣,倒不如慢慢滲透,畢竟有太多的利己派,他們掌控的既得利益,本就與大明捆綁在一起,想要剝離,想要除根,要慢慢的去調,去改。

相較於京城的熱鬧,天津三衛儘管也很熱鬧,不過卻比不上京城的熱鬧。

見朱由校的心情不錯,跪地的王體乾幾人,此刻都一一稟明情況,好讓皇爺聽到這些,心情能更好些。

天津衛指揮使倪元勳最先看這封信,然看到信上的內容臉色卻變了,這讓天津左衛指揮使趙克忠,天津右衛指揮使梅友松等人,心底都難免緊張起來,對於眼前這一幕,陳奇瑜沒有多說其他,就是自斟自飲著。

恩威並施是門學問,多恩少威不行,多威少恩不行,唯有恩威兼濟才行,內廷養活的太監宦官宮女太多,一味地去壓,或許現在沒問題,但日後呢?

該給的要給,該花的要花,若是這樣還敢有人三心二意,還敢有人去貪,那到時被揪出來,就沒啥好說的,按制度辦事就行。

朱由校言簡意賅道,沒有再多講其他,事實上發的這些賞賜都是有針對性的,哪些地方是實發賞銀,哪些地方只發吃的喝的,朱由校心裡都有一本賬。

大明的基本盤想變,想擴大,豈是說說那樣簡單,這需要持續性的鬥爭和推進,才可能逐步起到成效。

說著,在眾人的注視下,陳奇瑜喝下杯中美酒,只是在場的眾人中,一些人的表情儘管帶著笑意,但眉宇間卻透著幾分複雜。

天津兵備道衙署。

“皇爺,移駐西山的兵仗局有司及諸坊,所撥賞銀皆已實發,那些工匠和學徒,領到賞銀時無不跪地謝恩.”

朱由校接過暖手爐,略涼的手感受到暖意,“京城有多少年,沒有像現在這麼熱鬧了,這才是過年.”

“內廷的紅封,司禮監派發下去沒?”

從廠衛進駐天津三衛,奉旨清查皇莊皇店始,天津三衛就沒有再消停過,陳奇瑜赴任天津兵備道以來,整頓衛所,清查屯田,聚民開荒,創天津水師,陳繼盛、曹文耀赴任天津水師遊擊,這樁樁件件啊,陳奇瑜拿捏的時機和尺度都極佳,令天津三衛雖被幹掉一批衛所官,但天津三衛的時局,卻沒有出現大的波動。

朱由校收斂心神,轉身看著跪地的王體乾一行,“都起來吧,大過年的,不要動不動就跪了.”

朱由校捧著暖手爐,望著遠處的煙火群,語氣淡然道。

司禮太監王體乾也好,站在身後的諸太監也罷,心底都藏著畏懼,承天門放的煙火是很璀璨,可多數人不知道的是,先前在兵仗局的太監宦官死掉多少。

王體乾恭維道。

“知道了.”

“過年了,先前都辛苦了,這都是你們應得的.”

朱由校太清楚這些了。

這世上沒有完美的制度,能徹底止住貪這一行為,唯有緊繃那根弦,做到持續性肅貪和反腐,才能把紅線底線牢守住。

“呵呵~”

貪權,貪名,貪利,你們最好做的足夠隱秘,最好一直別被揪出,否則撞上了,那下場就是死!

“皇爺,京營各處所撥糧、肉、酒等,在運抵各處發放時,京營各部健兒都……”

王體乾一行忙作揖謝恩,王體乾起身,顧不得去拍膝蓋處的雪,就緊隨在朱由校身後進東暖閣,“據國舅所言,便民社一經開業,就在外城諸坊引起轟動,那些被選中的商賈,調派很多人手來維持秩序,去便民社的萬民,無不是感恩戴德.”

天津衛城。

“兵憲,這就是誣陷啊,我倪家根本就沒有這些海船,不知是末將得罪了誰,竟敢這樣構陷末將!”

朱由校笑著搖搖頭,望向遠處綻放的煙火群,恩澤,或許有吧,新年伊始,京城需要此等盛況,來提振民心,只是多數人不知道的,是這些被拉到承天門放的煙火,多數是兵仗局所轄火藥局,原先所制所儲的火藥,經畢懋康、宋應星、焦勖他們篩選,有一多半的火藥,是夠不上軍用標準,品質太差,留著就是隱患,索性都製成煙花來與民同樂。

講到這裡時,陳奇瑜眼神示意陳繼盛、曹文耀二將,二人見狀,遂起身朝外走去,此幕讓不少人都生出驚疑。

王體乾一行皆跪地謝恩。

“皇爺,西山和豐臺大營,所撥賞賜皆已運抵,西山和豐臺大營的健兒,一個個都對皇爺賞賜感恩戴德.”

“是啊兵憲,我趙家也沒有此事,這簡直是無妄之災啊!”

“這都是皇爺的恩澤.”

特別是倪趙梅三家,領天津三衛指揮使,世職,在天津三衛根深蒂固,先前陳奇瑜能整頓衛所,清查屯田,殺一批衛所官,就是靠他們幫襯著,這借的就是東緝事廠的勢,畢竟那是李永貞還在天津三衛,一批批貪官汙吏被押到天津三衛,繼而移押到京城去,論誰都要掂量掂量。

陳奇瑜撩袍坐下,環視眼前眾人,笑著說道:“諸位也都知道,如今的遼事危急,天津三衛很特殊,不止是京畿的門戶要衢,更與遼地隔海相望,陛下對天津三衛寄予厚望,對遼事更是很重視,可本官卻發現有些人啊,對此卻不關心.”

王體乾露出笑意,作揖行禮道:“內廷上下無不感恩,皇爺……”

看著那朵朵綻放的煙火,朱由校感受更深的,就是貪腐的嚴重性和緊迫感,這根弦要是鬆了,造成的危害多嚴重,是誰都無法預估的。

要想馬兒跑,就要勤喂草。

趁著先前在內廷展開大清洗,殺掉一批批內廷碩鼠,殺掉一批批外朝貪官,惡紳,奸商,以暫時性遏制內廷貪腐,把該做的事情都做了,待到孫國楨這批官吏迴歸,屬於內廷的新體制就能孕育而生了。

在朱由校的眼裡,內帑銀是花不完的,單一個抄家,後續不知要進行多少,更別提內廷要逐步開源了。

“國舅掌管的便民社,在外城諸坊如何呢?”

“奴婢遵旨.”

朱由校抬起頭,看向殿外,那眉頭微蹙著,深邃的眼眸看著外面,這一刻,彷彿時間靜止一般。

陳奇瑜的眼睛啊,就瞄上這些被他邀請來,表面啥事都沒有,背地裡卻養著很多海船的傢伙。

天津水師儘管已經創設,水師新卒也招募一批,可所需海船卻遠遠不夠,即便是籌建造船廠,想要滿足天津水師的需求,那沒有數年是不夠的,陳奇瑜是可以慢慢來,然天子所言的對遼戰略卻根本等不起。

“奴婢等叩謝天恩.”

“那就好.”

“這些都是本官無意間得到了,諸位可先傳閱看看.”

陳奇瑜將一封信,遞到身邊的人手中,笑著說道:“還好是落在本官手裡,倘若叫錦衣衛或東緝事廠知道,這天津三衛不知要怎樣啊.”

“兵憲,您可要明察……”

見眼前眾人這般激動,陳奇瑜面不改色,悠哉的放下酒盅,他等的就是這些話,不然如何叫他們縱使不心甘情願,也必須捏著鼻子,把名下的海船都移交給天津水師呢?

在天津三衛這邊,有些人可以殺,但有些人要留,倪趙梅三家就必須留著,就算想清查他們,也要等合適的時機才行,陳奇瑜做官做那麼久,這點道理還是明白的,儘管陳奇瑜心底不喜這些,但現實往往就是這樣殘酷,把事情辦好,有些事情就必須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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