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殺!碩鼠當誅!

京城的天近來灰濛濛的。

似與留京錦衣衛在西市處決一批批罪囚有關,儘管事情都已過去,然空氣裡依舊殘留著血腥味。

尤其是西市的那股腥臭味久久揮之不去,好在天轉亮了,不然真在酷暑之下,那惡臭味更濃,蒼蠅更是滿天飛。

“唉~”

在內閣值房內,韓爌的嘆息聲,令劉一燝皺緊眉頭,本就心煩意亂的他,被攪的心情更煩了。

“次輔,眼下內閣的處境堪憂啊.”

韓爌的臉色難看,看向劉一燝說道:“天子在毫無徵兆下,就令留京錦衣衛在西市大興酷刑,處決那麼多未經三法司審查的人,內廷的那批太監宦官,還有地方的那幫商賈,殺也就殺了,可那些在朝,在地方的官吏,怎敢讓錦衣衛處決啊,朝廷的法紀何在?

眼下朝中是人人自危,科道更是群情激憤,天子這般輕信讒言,縱容廠衛,行倒行逆施之事,社稷豈有安定一說啊?

還有那國子監祭酒徐光啟,不好好待在國子監,偏偏要辦什麼皇明時報,跟錦衣衛有著說不清的關係,令京城時局暗湧橫生,如若繼續這樣下去的話,恐京畿也要生變啊,這該如何是好啊.”

劉一燝心中有太多想說的話,可是真到了嘴邊,這話怎樣都講不出來,最後長嘆一聲道:“本輔也不知道啊.”

羈押在詔獄的數百眾人,其中有不少官吏,天子說殺就殺,關鍵還都是處於極刑,似這等酷烈手段,在朝中引起的震動很大,也屬實是嚇壞一批人,但同樣也激起一批人的情緒,那一批批規諫彈劾奏疏,就像雪花一般湧至通政司,湧至司禮監。

“國事堪憂,朝局堪憂啊.”

韓爌長嘆一聲,繼續道:“眼下朝中是這等形勢,可陛下一不召開早朝,二不召見群臣,三不開御前廷議,就任由朝局這般動盪下去。

而天子在這兩日,竟然從內帑調撥一了筆內帑銀,讓英國公張維賢補發京營欠餉,還讓勳衛負責發放,本輔實在是想不明白,天子究竟在想些什麼。

此前內閣向御前呈遞不少奏疏,其中有部分政務是亟待解決的,需請內帑銀來緩解局勢,可陛下卻一點口風都沒有,難道京營欠餉是大事,別的事情就不是嗎?”

“這兩日,在京的那幫勳貴,被天子召進宮去.”

被韓爌這樣一提醒,劉一燝眉頭緊皺起來,“誰也不知天子召見他們,究竟是所謂何事啊,朝中對此議論紛紛,眼下本輔最擔憂的,不止是眼前這些事,虞臣兄你可知曉,王在晉在過去這些時日,一直都在巡察薊密永等地啊.”

“這……”

韓爌心下一驚,過去朝局那樣,他還真沒留意到這一點,可是聽劉一燝這樣說,韓爌卻警覺起來。

難道天子想整頓軍務?

不會是想重用勳貴吧?

一時間韓爌臉色微變,倘若真要重用勳貴,那朝局不知將如何發展,真要任由此勢演變下去,那社稷安穩就成了奢望啊。

彼時不止是韓爌、劉一燝所在值房,在有司不少地方,都在熱議著近期的朝局,不少人都對這看不透的朝局,猜不透的天子,表現得憂心忡忡,連帶著先前在意的種種事宜都擱置一旁了。

……

養心殿。

“你們說皇上召見我等,究竟是所謂何事啊?這都兩天了,我等每次進宮都來養心殿,可皇上卻遲遲不召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清楚啊,難道是跟前幾日有關嗎?可我等從沒有跟那幫文官聯絡啊,真真是急死本侯了.”

“最近兩日,京營在補發兵餉,我等不管怎麼說,也都在京營任職啊,這等事情沒有我等坐鎮行嗎?”

“成國公,您覺得皇上召我等進宮,到底是為了何事?最近這兩日,我這右眼皮橫跳,總覺得心裡不踏實.”

在養心殿的一處偏殿內,聚集著不少的人,他們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而成國公朱純臣、定國公徐希皋身邊聚的人最多,在京的這幫勳貴,別看都是大明勳貴,可也絕非是鐵板一塊,彼此間也是有恩怨矛盾的。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句話不管在何時都適用。

“陛下口諭,召諸勳貴於乾清宮奏對.”

就在此等形勢下,披山文甲、挎雁翎刀的衛時泰,抬腳走進偏殿內,看著亂糟糟的人群朗聲道。

嗯?

一句話令在場眾人無不看去,待看清來人是誰時,一些勳貴跑上前圍住衛時泰,想要探明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兩日每天天沒亮,宮禁剛剛結束,就被急召進宮,一直待到宮禁要落鎖,才放他們回去,折騰的他們都疲了。

只是面對這些人的詢問,衛時泰的口卻很嚴,根本就沒有說別的,在這等態勢下,成國公朱純臣、定國公徐希皋他們,各懷心思的跟著衛時泰,就朝乾清宮正殿趕去。

“臣等拜見陛下.”

乾清宮正殿內,朱由校坐在那張龍椅上,看著眼前這幫勳貴,特別是看到朱純臣時,那眸中掠過厭惡的神色,可縱使是再怎樣厭惡,朱由校也不能表露出來。

大明勳貴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皇權的一部分,是天子的基本盤之一,即便是要解決一批,那也要分情況,分批去解決,而絕不能以點帶面,一股腦的全給收拾了,那勢必會讓整個勳貴群體離心離德。

“想必在最近兩日,朕召諸卿進宮,卻遲遲沒召見諸卿,在諸卿中有不少人,都在猜想什麼吧?”

朱由校收斂心神,環視眼前跪地的眾勳貴,語氣淡然道:“其實也不用猜想什麼,朕來告訴諸卿吧,前幾日英國公與孫卿一起,給朕呈遞了一封奏疏,說的是什麼呢,京營的一些武將,在其位不謀其職,罔顧君恩,在京營吃空餉喝兵血,做倒行逆施之事.”

這!!!

成國公朱純臣、定國公徐希皋他們,聽到天子所講之言,一個個都難掩驚疑,不少心虛的勳貴,更是下意識低垂腦袋。

這些反應皆在朱由校的眼裡。

“不久前,朕剛命留京錦衣衛,在西市處決一批罪囚.”

朱由校冷冷道:“沒想到在京營啊,朕最信任的地方,居然也存在這種現象,好啊,既然是這樣的話,那就殺,朕已命勳衛在中軍都督府,逮捕了這批碩鼠,朕倒是想要看看,這批碩鼠被逮,京營究竟會不會亂,京畿究竟會不會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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