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遼左奏捷

作為大明的最高統治者,最忌諱的就是親自下場,去和底下的文武百官直接爭鬥,即便是贏了,最後也是輸。

因為在爭鬥的過程中,天子威儀也會受到損失,人一旦沒了敬畏感,那麼皇權就失去了震懾性。

倘若直接就敗下陣來,始終被人牽著鼻子走,最後選擇了無能亂殺亂罷,以此作為皇權的遮羞布,那就更是一敗塗地。

天子是不允許出錯的,只要出錯了,各種掣肘與算計必接踵而至,到時君不是君,臣不是臣,一切章程,一切秩序便徹底亂了套。

朱由校在御極登基之初,就深深明白這一道理,所以他要肅清內廷,他要特設皇家近衛都督府,他要增強廠衛力量,他要聚攏勳衛力量,他要籌設豐臺和西山大營,他要籌設少府體系,他要籌設兩書房,他要……

上述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在皇權與臣權之爭下,能夠建立起一個緩衝地帶,避免自己親自下場,在遇到相應問題時,能有對應群體或勢力出面解決,這樣即便把事情辦砸了,也有斡旋迴轉的機會,而不是直接就敗下陣來。

緊張忙碌的氛圍下,時間總是過的很快,就好像是一眨眼間,便過去很久很久。

五月的京城多了幾分燥意,天也愈發的熱了起來。

小冰河時期下,氣候是最琢磨不透的,極端天氣增多了,自然災害增多了,反覆無常之下,讓人很是被動。

南書房。

從一批朝中緊要奏疏被髮派過來,南書房上下就沒有輕鬆過,一連多日,不管是諸參贊大臣,亦或是諸隨員,根本就沒有休息的時間,忙碌,似乎成了南書房的主旋律。

“這都過去多少天了,廉政院督辦的倉場案,被逮那批貪官汙吏,錦衣衛到現在還在處決.”

“這天是愈發的熱了,錦衣衛每隔幾日就殺一批人,每次都有不少人圍觀,倘若出現時疫的話,後果恐不堪設想啊.”

“時疫是不太可能會發生,你們難道就沒有留意嗎?每次錦衣衛殺完一批人,順天府衙就組織人手,在西市那邊潑灑石灰,尤其是到了晚上,京城內外諸坊也會潑灑石灰,還拿水澆,我聽宛平縣差役說是為了消殺.”

“說起來,自從孫府尹就任以來,京城內外諸坊的變化很大,尤其是外城,變化簡直是天翻地覆的.”

在隨員公事房內,閻應元、陳明遇、馮厚敦這些隨員,在忙完手頭的各項差事,難得有短暫休息時間,一個個在各自的位置上,也不知是誰聊起的話題,漸漸也就聊開了,這些時日他們太累了,哪怕像現在這短暫休息的時間都很少。

“範參贊,不進去嗎?”

在閻應元他們交談時,此刻的隨員公事房外,參贊大臣範景文停下腳步,沒有急著走進來,同行的參贊大臣董應舉生疑道。

“稍等片刻再進吧.”

範景文回道:“也讓他們都歇歇,這幾日忙的腳不離地,卯時便進宮坐值,戌時才離宮歸家.”

“那我等也轉轉?”

董應舉提議道。

“好.”

範景文點點頭道。

說是轉,二人也只是在南書房迴廊走走,上書房也好,南書房也罷,所肩負的職責和使命不一般,如此就註定兩書房必離乾清宮很近。

“範參贊聽說沒有?”

董應舉走了幾步,對同行的範景文道:“少府似要舉辦考試以遴選一批才俊,單是最低的書辦隨員就要招收近千員,據聞凡是透過縣試,卻止步於府試、院試者,皆可報名參加考試.”

“董參贊是哪裡知道的?”

範景文卻沒有回這一茬,反看向董應舉問道。

“道聽途說罷了.”

董應舉卻笑道。

“此事非我南書房之事,董參贊還是要注意些.”

範景文皺眉道:“少府職權,本就是分內廷有司職權,也恰恰是這樣,外朝有司的人才沒多說其他。

不過少府真要進行考試,以此遴選才俊為少府官,恐有司必然會反對,畢竟我朝正統乃是科舉.”

“是啊,這也是本官所擔心的.”

董應舉此刻卻收斂笑意,神情嚴肅道:“不止是少府,包括兩書房,自籌設的那日起便在朝野間備受爭議,倘若少府真要這樣做,恐爭議會更大,說不定……”

“這些不是我等要考慮的.”

範景文皺眉道:“食君祿,為君憂,不管是在哪兒,只要能為陛下分憂,作為臣子,我等就算做的夠格了.”

說起來,不管是籌設的少府,亦或是籌設的兩書房,自始至終就備受爭議和指摘,原因也很簡單,有了這樣的衙署,那就是在破壞權力平衡。

可偏偏少府也好,兩書房也罷,所承接的職權很雜,所要做的差事很多,往往是朝野間議論很多,不過這裡的職官,無論大小,都沒有心思和精力去理會,差事沒辦好,天子就不停督促,哪兒有時間去多想啊。

這恰恰是朱由校有意為之。

外朝有司的人隨便怎樣說,少府與兩書房該忙就忙,差事辦好了有賞,差事辦砸了有懲,獎罰分明下,也使得區別於外朝文官群體的這些文官,忙著各種差事,這便達到朱由校的政治目的。

今後不管是治理天下,亦或是發展北直隸,少府與兩書房將起到特殊作用,特別是發展北直隸,除了要繁榮民間經濟外,必須作為主導的國營經濟,就需要少府下轄有司,勠力同心,齊頭並進的發展起來。

在一個國朝的發展中,民間資本必不可少,這可以起到督促、競爭、潤滑等作用,單是國有資本必須是主導,不然民間資本中一旦出現財閥或財團勢力,那勢必會明裡暗裡的裹挾朝廷,逐利是資本的本性,可世間有太多的事,是不能只以逐利來論的。

尤其是涉及國計民生的相關領域,倘若民間資本成為主導,國有資本成了附庸,那就代表著無情盤剝將成為主旋律,不把最後一滴血汗榨乾,那民間資本是不會善罷甘休的,至於死掉多少人,破壞多少家庭,永遠都不是他們會考慮的。

“咚!咚!咚!!”

而就在範景文他們,打算去隨員公事房交代差事時,隱約間,聽到陣陣擂鼓聲,這是從午門傳來的。

“出了何事?”

原本在交談的閻應元、陳明遇等南書房隨員,此刻都從公事房內跑了出來,一個個表情各異。

“見過範參贊.”

“見過董參贊.”

在一眾隨員的行禮下,範景文、董應舉卻沒有理會,二人相視一眼,流露出驚疑的神情。

“可是奏捷擂鼓?”

而在此時,在公事房忙碌的施邦曜、韓一良等參贊大臣,此刻從參贊公事房跑出,尤其是施邦曜表情很激動。

“錯不了.”

垂手而立的範景文,此刻開口道。

“難道是遼東?”

“必是遼東!”

“遼左的仗打完了?”

“快!去乾清宮覲見!”

此刻南書房上下聲音不絕,不少人的臉上流露出驚疑、興奮的複雜情緒,誰都沒有想到,在時下這等態勢下,午門處竟傳來奏捷擂鼓。

不止是在南書房這樣,上書房同樣是這樣。

“是奏捷擂鼓!”

“遼東傳捷了?”

“快!去乾清宮覲見!”

上書房參贊大臣魏光緒、史永安等人,隨員金鉉、張肯堂、何騰蛟等人,一個個難掩激動的議論起來。

而隨著擂鼓的聲音傳開,所產生的影響正在擴散。

彼時的乾清宮。

“皇兄,是奏捷!!”

從西暖房衝出的朱由檢,難掩興奮的朝東暖房跑去,沿途輪值的諸大漢將軍無不低首行禮,可此時的朱由檢,卻全然沒有在意這些,一路小跑的跑進東暖閣。

“原來是奏捷擂鼓.”

隱約聽到擂鼓聲的朱由校,瞧見跑進來的朱由檢,本緊蹙的眉頭舒展開,適才伏案忙碌的朱由校,初聽此聲,還以為又有人在午門叩闕。

“恭喜皇爺,賀喜皇爺~”

而在御前服侍的劉若愚、韓贊周等太監,此刻無不朝朱由校行跪拜之禮,眼下大明唯一打仗的地方,那就是遼東地界。

午門傳來奏捷擂鼓,那必是遼東戰事!

“皇兄?”

一臉興奮的朱由檢,見自家皇兄沒有反應,難免生出疑惑。

“派人去午門.”

朱由校此刻伸手道。

“奴婢遵旨!”

劉若愚忙作揖應道。

心心念唸的遼左戰局,時下終於有了訊息,且驚動午門奏捷擂鼓,那必然是好訊息,朱由校的臉上露出笑意。

是贏了嗎?

必是贏了。

別看朱由校待在紫禁城,待在京城,跟外朝的文官群體進行博弈和鬥爭,可在朱由校的內心深處,始終的牽絆著遼東。

遼左的那一戰敗不得,也敗不起,朱由校有太多的謀劃部署,想要行之有效的展開後續,都需要遼東來場大勝,確保瀋陽、遼陽等遼左安穩,才能有條不紊的鋪開,不然面臨的棘手問題會很多,甚至掣肘會增多,現在隨著午門響起的奏捷擂鼓,一切似乎都塵埃落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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