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向前一步,死死盯著地上爛泥一般的男人,“你說什麼?什麼前世?什麼謀劃?統統給本郡主說清楚!”

別說長樂,便是跟在她身後的顧清悠,在聽到這句話時,心裡也不免咯噔一下,緊張的往前湊了湊。

葉賢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哭哭笑笑,邊用力以頭搶地,邊自語道:“前世怪我晚了一步,讓你嫁給了宋恆業,所以今生我才早早謀劃,先拔除了寧國公府的勢力……可明明阻止了你嫁給他,為什麼最後還是輸了,還是輸了!!”

葉賢說完,突然癲狂起身,指著老天痛罵道:“你既然給我重來的機會,為什麼不讓我成功?!我只是想娶自己喜歡的女子,難道也有錯嗎?!宋濂該死,宋恆業該死,秦王該死!他們都該死啊!!”

短短几句話,長樂卻聽得如墜冰窟,她將指甲掐進手心,才勉強控制住自己殺人的衝動,問道:“是你,竟然真的是你?所以前世那些都是真的,是你設計害死了秦王府上下三百多口人命?!”

面對長樂質問,葉賢聲音戛然而止,面上血色褪盡,慌張的打量著她:“你、你竟也重生了?”

“不、不可能,郡主一定是在開玩笑,對不對?”

“你這畜生!”

長樂紅了雙眼,已經說不清是憤慨還是悲哀,她用力掐著手心,喚來獄卒道:“將牢門開啟。”

“啊?這~~”

獄卒抱拳躬身,不敢抬頭。

葉賢乃重犯,若無上面的命令,就算長樂貴為郡主,也是無權提審的。

剛才長樂一進監牢,便讓獄卒們退到遠處,按理說已經不合規矩,萬一開啟牢門出點什麼差錯,秦王作為眼下新帝面前的紅人,自然可以保閨女毫髮無損,但他們這些小卒子可就遭殃了。

長樂雖然在氣頭上,卻也並非蠻不講理的人,見他為難,瞭然道:“是我思慮不周,得罪。”

獄卒剛要回話,後頸突然被人重重打了一下,身子便軟了下去。

顧清悠揉揉發痛的手腕,對長樂挑挑眉,自獄卒腰間解下鑰匙衝她搖了搖,便直接走向牢門,沒注意地上的獄卒偷偷吐了口氣。

長樂大步走進牢房,手中長鞭一甩,捲住葉賢的脖子將他強行從地上拉起來,森然道:“給你一炷香的時間,將兩世的罪孽講清楚,不然煙柳巷第68號宅子裡那個可愛的小姑娘,也是時候去跟她娘團聚了吧?”

葉賢驀的瞪大雙眼,開始劇烈的掙扎起來。

從牢房出來以後,長樂一言不發,呆呆的靠在車廂壁上。

冷,刻骨的冷,無邊無際的冷,即便抱緊了胳膊仍無濟於事。

顧清悠忍不住心疼起這個小姑娘,誰能想到,長樂前世所遭受的所有苦難,秦王府的一夜覆滅,竟然只是源自一個卑劣小人的貪慾,覬覦長樂而不得,所以便不惜毀掉。

前世裡,葉賢科考不中,被靖安侯送往秦王營中歷練,當時長樂正隨著父親在軍營,一舉一動不似京中貴女矯揉造作,在校場騎馬射箭,一手長鞭舞的虎虎生風,葉賢一見傾心,開始了日日夜夜的思慕。

他自知出身低微,便暗自發誓,一定要混出一番天地,將來求娶喜歡的姑娘。

然而沒多久,寧國公宋濂拜訪秦王府,要為次子,也就是宋恆業提親,葉賢原本嗤之以鼻,誰不知道宋恆業名為寧國公次子,實則是宋家養子,秦王必定不會答應,誰想沒出三日,便傳出了兩家結親的訊息。

他眼睜睜看著那個靈動的紅衣小姑娘將要嫁做他人婦,卻無力阻止,一氣之下在營中跟人起了衝突,被秦王趕了出去。

自此之後,他便恨透了秦王,為了報復,他投入宰相門下,用幾年的時間蠱惑宰相將秦王除去,並設計廢了葉瀾,自己繼承了靖安侯的爵位。

秦王府以叛國的罪名倒臺,長樂作為外嫁女也不能倖免,寧國公府為替秦王平反不斷奔走查證,葉賢應對的焦頭爛額,最後不得不與南疆小國做了交易,讓他們假意進犯,而皇上也果然如他所料,命宋恆業前往鎮壓。

就在他安排好所有的時候,卻接到了長樂殞在流放途中的訊息。

半生籌謀換來一場空,葉賢口吐鮮血,倒了下去。

許是得老天眷顧,再睜眼,他醒在了剛被秦王趕出軍營的時候。

不知為何,這一世的長樂並未嫁給宋恆業,反而跟葉瀾定了親,這足夠讓他欣喜若狂,畢竟跟宋恆業比起來,葉瀾這個廢物根本不值一提。

雖如此,他仍不敢冒險,於是決定改變策略,先對寧國公府下手。

有了前世的經驗,他用極短的時間便得到文相重用,設計宋濂在戰場受傷身亡,並讓皇上收回了宋恆業的虎符。

一個手無實權的宋家養子,本不足為患,可他不敢低估宋恆業在西北大營中的威望。

恰好孟閆為了逼迫顧清悠將其擄走,葉賢得到訊息後,乾脆將計就計,讓丞相府的暗衛冒充中宮死士,意圖將顧清悠滅口,不僅可以激化寧國公府與孟家的矛盾,還能讓宋家與中宮齟齬,可謂一箭雙鵰。

只萬沒想到,宋恆業留下的人身手足以以一敵十,他派出去的人折損大半,最後讓顧清悠逃脫了。

葉賢一計不成,再生一計,攛掇孟閆酒後直闖國公府,最終死在了宋恆業手裡,致使兩家宋孟兩家徹底結仇。

在他的計劃裡,只要寧國公府倒臺,剷除秦王,這世間便再無人能阻止他得到長樂,卻不知哪一步出了紕漏,秦王不僅沒有死,還與宋恆業聯手演了一齣戲,直接不僅滅了相府,更是直接擁立新帝。

葉賢為了一己私慾,兩世禍國殃民,早已得人神共憤,死有餘辜。

回過神來,馬車在秦王府緩緩停下,秦王夫婦早已等在門外,迎接他們的小郡主。

長樂跳下馬車,小鳥一樣撲進秦王懷裡,十幾年來的困惑得以解開,終於可以如釋重負的痛哭一場。

“父王,是女兒害了你!”

秦王一頭霧水,見女兒哭的肝腸寸斷,心疼的不住撫著她的後背,不知所措道:“乖乖不哭,可是葉瀾那小子又惹你生氣了?你等著,爹爹這就去找他揍一頓!”

若非晉帝忌憚,他老早便想與宋濂定下姻親,將女兒許給宋恆業,後來宋濂在軍中屢屢遇險,他猜到晉帝已經起了剷除宋家的念頭,便就此作罷。

後來女兒不知為何吵著要嫁給葉瀾,他雖然看不上那一事無成的紈絝,但女兒願意,正好又能讓晉帝解除戒心,他也就默許了。

直到宋濂出事,所有證據直指相府跟晉帝,他這才狠下心來,答應跟宋恆業聯手,為天下重擇明君。

至於葉瀾,別以為扳倒葉相出了點力,就夠格做他女婿,哼!

長樂哭的差不多了,想到這還是在大門口,後知後覺的起身,扭捏道:“不是葉瀾,他算什麼東西,才不值得女兒哭。”

秦王妃目光掠過某個拐角,抿嘴笑道:“是是是,我的女兒,想哭就哭,想笑便笑,幹別人何事?等了你半天,菜都要涼了,咱們進去邊吃邊說。”

說罷看看長樂身後的顧清悠道:“今日我親自下廚,做了滿桌子好吃的,悠悠也一起留下用膳吧?”

顧清悠再無眼力見,也不能打擾人家團聚,婉拒後準備離開,然而沒走出多遠,馬車又停住了。

霜降開啟窗戶看一眼,縮回頭小聲道:“小姐,是秦王。”

顧清悠點點頭,直接起身下了馬車,走到秦王身側屈膝一拜:“不知王爺有何貴幹?”

秦王轉身,一掃方才的滿臉笑容,審視的目光自相而下打量她幾番。

顧清悠並未有半分不自在,徑自站直了身子任他打量,須臾,便聽秦王笑道:“難怪能讓小宋將軍傾心,原是顧小姐本就值得。”

初次見面時,她孤身落入別人圈套,卻能沉著冷靜,奮力脫險,已經令秦王刮目相看,卻不想,她給人的驚喜遠不止於此。

沒料他會提起宋恆業,顧清悠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只靜靜等他下文。

“聽聞此次設計讓西北小國假意進犯,又暗中調動西北大營兵馬來京的計策,是出自顧小姐的手筆?”

顧清悠頓時警覺:“不知王爺何出此言?”

此次能順利將宰相府問罪,西北諸國確實幫了很大的忙,他們心思單純,更非好戰之輩,在邊境搶點糧食布匹,多是迫於物資匱乏,為了生存不得以而為之。

這次之所以能聯手起來,又在如此微妙的關頭起事,實則是顧清悠讓宋成業以為薛蘭尋藥為幌子,帶著宋恆業的手書親自去了西北遊說,承諾他們只要幫著演這出戏,新帝可許諾諸國,今後與大晉互通有無,且免三十年關稅。

西北諸國單純,卻並不傻,一旦互通貿易,便意味著今後與大晉成為真正的邦交,而且糧食布匹都可以用馬匹牛羊交換,免去兩方交戰之苦,百姓溫飽也有了保障。

只是在兩國交界處虛張聲勢,不費一兵一卒便換來這麼好的條件,何樂而不為?

他們與晉帝斡旋多年,也不是沒想過開通貿易,只是晉帝看不上這些遊牧小國,一次次將他們的提議駁回,甚至多次命宋濂攻打西北,以除後患,幸而宋濂憐憫無辜百姓,從未下令趕盡殺絕,西北諸國上位者皆心中有數。

眼見他唯一的嫡子宋成業,親自帶了小宋將軍的手書求助,他們更加無法坐視不理。

自秦王出事以後,加上宋恆業查到的種種證據,顧清悠跟薛蘭深覺事態嚴重,看來只要宋恆業在西北大營的威望一天不滅,皇上便一天不能對國公府放心,宋濂已經因此賠上性命,難道讓宋恆業也要踏上他的老路嗎?

她們母女來自現代,並沒什麼忠君愛國的偉大情懷,只知道如果放任皇上繼續騷操作,秦王府跟寧國公府都不會有好下場,往小了說,事關兩個家族的覆滅,往大了說,南秦北宋就是撐起大晉的兩根肱骨,若當真悉數折斷,那大晉江山也就轟然倒塌,任人魚肉,屆時,受苦的依然是天下百姓。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搞點事情,娘倆一拍即合,那便乾脆掀了龍椅上的昏君。

剛開始,顧清悠還擔心宋恆業作為土生土長的大晉子民,無法接受如此驚世駭俗的想法,畢竟一個搞不好,便要擔上謀逆的罪名,屆時不僅宋恆業,連同寧國公府都要遺臭千古。

沒想到宋恆業僅思慮了一個晚上,便答應了兩人的提議,於是才有了宋恆業遇刺,薛蘭一病不起,宋成業親自求藥的種種。

秦王哈哈一笑,用手指虛空點點她額頭,似是十分開懷:“還跟本王裝傻,若非小宋將軍親口告訴本王,還真就被你糊弄過去了。”

這下顧清悠也不裝了,嘿嘿一笑,攤手道:“沒辦法,小女子起初也只是想明哲保身,若非先帝逼迫太甚,絕不敢拿江山做賭注。”

她這話說的實誠,若是可以選擇,她也只不過是想開幾家小店,賺點小錢,做個悠閒快樂的小富婆便足夠了。

可事與願違,她不沾染麻煩,麻煩總要來找她,除了破釜沉舟,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秦王看著眼前的小姑娘,眼中滿滿的興味,反問道:“那你又怎知,本王一定會配合小宋將軍演戲呢?”

宋濂死後,大晉武將就屬秦王獨大,否則晉帝也不會如此著急將他除去,若他有足夠野心,恐怕這會兒江山已經改為秦姓了。

顧清悠眨眨眼:“那自然是因為小女知道,王爺胸懷大義,若為臣,便上對得起君王,若為君,則下不負百姓。至於其他,小女並不在意。”

也就說,哪怕秦王有篡位的心思,她也不會有異議,只要百姓有安穩的日子,誰管天下姓趙錢孫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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