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6章 我本善良，卻也殺人。
出了畢羅城，再往西走三十餘里，就是【九龍寺】的舊址。
林歡幾人趕到的時候，已近黃昏。
這座破舊的寺廟建在山頂之上，拾級而上的話，怕是要走半個時辰。
好在林歡他們都是身懷武功的人，說上就上。
破舊的大殿之中。
到處都是蛛網塵土。
所供奉的佛像依舊威嚴肅穆，只是年深月久，已經蒙塵。
林歡等人走到大殿中間，四處看看。
無心上前兩步，然後就跪下了。林歡以為他在參拜。不過很快就發現自己想多了。
無心就是個假和尚，哪有心思參拜佛像？
無心從懷裡掏出了一個錦盒，小心翼翼地拿著，將其放在了佛龕上面，然後緩緩開啟錦盒。
立刻，就有一道道神聖的白光嫋嫋升起來。
“這是……”
雷無桀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蕭瑟也驚住了。
林歡……
大家看到，這些白光升空之後，慢慢聚合，形成一個人像。
仙風道骨，滿目慈祥。
就連衣衫的形狀，都無比清晰。
無心跪下了，伏首泣道：“師父。”
原來這個虛像，竟是寒水寺的住持忘憂大師。
無心一直稱他為【老和尚】，直到此刻，這才叫他一聲【師父】。
“無心。謝謝你送我回來。”
忘憂大師出身西域，這裡便是他的桑梓之地。
“師父待我恩重如山，這是弟子唯一能為你做的。”
無心已經淚如雨下。
“那些無知的人，視你為顛覆天下的火種，勢要將你除去，方才安心，你又何必為了我這個老和尚，而身蹈險境呢？”
蕭瑟聽明白了。
“難怪小和尚心甘情願躺進棺材裡，而且一路上那麼多機會，也不逃走，原來是為了親自將他師父送回到這裡。沒想到，這小和尚看起來邪裡邪氣的，對師父卻有如此孝心。”
雷無桀顯然沒有這麼多感觸了，他聽了無心的話，沒有任何的聯想。
沒錯了，雷無桀就是這麼遲鈍。
林歡也有點感動。
無心泣不成聲。
“你們師徒一場，在我看來，不過是相伴走了一段路而已。以後的路要靠你自己去走了，老和尚不能再陪你了。你只要記住，不要回頭，不忘初心。總有一天，時間會證明，你不是一個邪惡之人。”
無心連連點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林歡他們站在身後，看見無心的身體不斷顫抖，想來無心這段時間以來，心裡積累了滿腹的委屈和不甘，此時才得到宣洩。
“師父。”
無心說完，再抬頭看之時，那白光已經漸漸消散。
蕭瑟輕聲道：“原來是佛門的【漏盡通】。”
“什麼是【漏盡通】？”
雷無桀接過話頭。
“這是佛門六神通之一，人死之後，元神並不消滅，可以透過【漏盡通】儲存下來，在適當的時候，重現影像。但是終究只是一瞬間，而且只能重現一次，然後就徹底消失了。”
“原來是這樣。”
雷無桀聽懂了。
“這麼說的話，這是忘憂大師最後一次露面了……”
無心站起來，將舍利子重新裝好。他悄悄擦拭著眼淚，道：“唉，本想一直裝出一副白衣勝雪的樣子，沒想到一個老和尚，就讓我徹底現出原形了。我終究只是一個庸俗透頂的小和尚罷了，讓大家【賤笑】了。”
林歡心想：“無心真夠皮的。嘴上說得瀟灑，內心卻很柔軟。”
蕭瑟道：“剛才那個你，才是真正的你。”
無心甩了甩衣袖，道：“老和尚走了，以後再也沒有人，能讓小僧縈懷的了。”
蕭瑟也懶得戳穿他。
一個人的本性，不管他怎麼掩飾，總會在某些細節處暴露出來。
“說了這麼多，想必你們對小僧的出身來歷很感興趣吧。”
無心緩過來了，開始自嗨。
林歡搖了搖頭，道：“沒興趣，不想知道。”
“不可能吧，像我這種風華絕代的小和尚，你尋遍天下寺院，也找不出第二個來吧，再說這麼多人想抓到我，你怎麼可能沒有興趣？”
無心摸了一下自己的光頭。
林歡不拿無心當一回事，這樣的態度就對了。
林歡越是追問，人家就越得意，什麼都不肯說。相反，只要林歡不問，對方就急了。
“看來你們已經猜到了。沒錯，我就是葉鼎之的兒子，葉安世。”
無心開始做自我介紹了。
“葉鼎之？”
雷無桀唸叨著，乍聽之下，覺得這個名字好熟，卻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
細想之後，雷無桀驚覺：“魔教宗主葉鼎之？你是他的兒子，豈不是魔教中人？”
這是一個久違的名字。
“魔教其實是域外大大小小數十個幫派的統稱，其中最大的一支，叫【天外天】，當年魔教四分五裂，葉鼎之天縱英才，以強大的武力，將他們凝聚在一起。葉鼎之時代，也是魔教最風光的時代。”
蕭瑟說道。
他看了林歡一眼，像是在問，這些你可知道？
那天在馬車上，蕭瑟對林歡【教訓】了一番，後面就收斂了一些。不再故意賣弄自己的博學多聞。
眼下只有他們幾個人，說說無妨。
“你說得沒有錯，不過葉鼎之終究還是欠缺了一點火侯。論武功，他不如百里東君；論城府，他不如明德帝。結果是，葉鼎之東征失敗，鬱鬱而終，連他的孩子，都被扣留，作為質子留在北離。雙方簽訂了【鎖山河】條約，期限是十二年。”
無心不溫不火地說著。
“原來你就是那個質子。”
雷無桀明白了。
“真是可憐。”
“不可憐，老和尚待我很好。只是北離一些自命清高的江湖人士，經常跑到寒水寺，喊打喊殺，給人添堵罷了。放心吧，等這件事情了結之後，我把他們全都殺了。”
我本良善，只是帶有鋒芒。
無心不是那種濫好人。
雷無桀不知該說什麼。
“這件事情，怕是沒那麼簡單。”
林歡提醒他。
從這一路上的追殺就能看出來。
北離這邊，大多數人的態度，是要對無心進行物理消滅的。
把無心送回天外天，那是退而求其次的想法。
此舉如同放虎歸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