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這就是政制院

慶曆七年一月底,范仲淹揮師北進。

析津府殘存遼人部隊倉惶北逃,還有大量的漢人部隊原地投降。

等到二月份的時候,經過後勤部打掃戰場的統計,析津城北一戰,遼軍光死者就有四萬餘眾。

傷者、投降者以及被俘虜者在十餘萬以上,只有約二十來萬遼軍逃走。

這部分遼軍大部分還是後方未參戰者,前方參戰的二十多萬大軍,可以說是折損大半,只有寥寥幾萬人四散而逃。

之後范仲淹兵分兩路,一路出居庸關,攻破遼國歸化州以及奉聖州,也就是後世張家口一帶,與河東路的宋軍對遼國西京道的大同府採取兩面包夾之勢。

因為前線大敗的緣故,大同府的遼國守軍早就驚慌失措。

這裡有很多漢人士兵,契丹人害怕他們造反,所以一直採取高壓策略。

然而若耶律宗真沒有敗之前還能壓住,現在耶律宗真大敗了,連析津府都被攻破,那肯定是壓不住了。

因此很多契丹人直接逃跑,沒有逃跑者幾乎是在范仲淹大軍以及河東路宋軍還未攻過來之前,就被當地造反的漢人士兵殺死或者抓捕,送給了來攻的宋軍。

一時間燕雲十六州正式迴歸大宋領土。

這部分遼軍也沒有多做抵抗,就倉惶往遼陽府方向逃竄。

畢竟幽燕之地從秦漢時期開始就已經在關外經營,千百年來,遼陽府這片區域早就有大量漢人棲息。

說著又指著遠處道:“還搞那麼大陣仗?”

另外一路大軍則揮師東進,與正扼守榆關的狄青匯合,出榆關進攻關外的遼軍。

現在遼人已經嚇破了膽,對宋軍的攻勢幾乎毫無還手之力,在這樣的情況下,宋軍幾乎沒有多大阻礙就順利完成了他們的戰略目標。

現在政制院高齡化還是蠻嚴重,除了趙駿以外,就只有晏殊、宋綬、賈昌朝和鄭戩四人是90後,不是1990,而是990後。

耶律宗真選擇反制,令耶律喜孫領五百人包圍了蕭耨斤的住所,殺死了蕭耨斤的總管和內侍數十人。

當馬車快要抵達的時候,護衛向范仲淹稟報道:“相公,城外好多人.”

汴河岸的春風吹拂,一輛馬車在百十來個護衛的策應下,緩緩向著咸豐門的方向而去。

“漢龍.”

沿途所過之處,各地縣城皆紛紛投降。

再加上早年耶律阿保機又遷徙了很多漢人過來,導致這裡的漢人數量佔據絕對優勢。

這個耶律喜孫曾經是蕭耨斤的護衛,為蕭耨斤逼死了遼聖宗的皇后蕭菩薩哥。

但後來在蕭耨斤廢耶律宗真這件事上也背叛了蕭耨斤。

緊接著幾輛馬車在皇城司衛隊的保護下越眾而出,等這些馬車停在了車隊前面,趙駿從馬車上走了下來,後方還有晏殊、宋綬、賈昌朝、鄭戩等人。

畢竟相比於暴虐成性的母后,耶律重元能力也不算太差。

耶律重元跟他哥哥感情很不錯,雖然蕭耨斤是他們兄弟的親母,但當年蕭耨斤打算廢掉耶律宗真的時候,可是耶律重元告的密。

如果蕭太后回來重新接管朝政,那他耶律重元的日子肯定也不會好過,成為傀儡也是遲早的事情。

所以耶律重元一邊馬上找來那些重臣將領,讓他們安撫好軍隊。

老範秋風掃落葉,令狄青為主將,統領約十二萬大軍,浩浩蕩蕩,直取關外,圍攻遼陽府。

然後耶律喜孫將蕭耨斤強行押上了一輛黃布車,送往了慶州七擴宮幽禁起來,對外宣稱蕭太后“還政於上,躬守慶陵”。

如今也只剩下中京大定府,上京臨潢府還在耶律宗真的手中了。

人們紛紛遠遠地觀望著,互相交頭接耳,指著遠處官道的車隊似乎在說些什麼,嘈雜聲比之鬧市還要喧囂。

現在遼國內部一團亂麻,如果蕭太后再跑回來的話,就必然加劇皇室內耗,政治動盪。

到時候遼國滅亡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

他從去年九月出兵,到如今已經大半年在外。

范仲淹撩開車簾向外探視了一眼,就看到遠處官道盡頭的汴梁城外,護城河邊真的是成群結隊,烏壓壓一片把整個咸豐門附近都堵死。

而就在遼國這邊忙於內亂的時候,范仲淹在析津府把後面的事情交代好,在慶曆七年四月份就回到了汴梁。

因而耶律喜孫是最害怕蕭耨斤回來,勢必會盡死命辦好這件事。

但范仲淹卻不滿足於此,他的目光還盯向了關外的遼陽府。

四月六日,最近汴梁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雨點落在屋頂上,順著屋簷往下滑落。

范仲淹見到趙駿他們過來,埋怨道:“不是說不要迎接嗎?”

一邊按照哥哥的囑咐派遣耶律喜孫率領五千人前往高州攔截在蕭太后南下的必經之路上,將蕭太后逼回去。

耶律宗真回到大定府之後就因驚懼而病倒,遼國內部一時間亂作一團,並且趁著這個機會,有人已經前往慶州試圖接回蕭太后。

其中最重要的叮囑就是耶律重元必須馬上整頓內部情況,並且告知他千萬不能讓母后回來。

不得不說,耶律宗真雖然病重,卻也不糊塗。

即便是身體不行,也透過耶律重元穩定局勢。

可以說此時此刻,耶律宗真很清楚,哪怕把皇位傳給耶律重元都要比蕭耨斤回來強得多。

讓人意外的是,原本人流量遠不如東西城門的咸豐門今日卻是熙熙攘攘,即便是雨天也是人山人海。

一堆六七十歲的老頭身子骨不太好,跑到鬧市來如果出了個意外,比如被人流稍微衝撞一下都有可能受傷,所以趙駿就帶了60歲以下的幾個宰相來迎接。

雖然朝堂上下沒什麼怨言,但他自己必須得懂味,老老實實交出兵權,回到中樞才能坐穩他的地位。

到慶曆七年二月底,自耶律宗真慘敗之後短短一個月的時間,遼國的南京、西京、東京就相繼宣告淪陷。

沒辦法。

得知這件事情,耶律宗真拖著病軀找來耶律重元,讓他攝政國事,還說如果自己病死了,就立他為遼國皇帝。

趙駿聳聳肩道:“我其實也懶得來接你,但誰讓咱們那位官家多興奮呢,非要讓我們親自過來接.”

晏殊笑道:“希文,你怕是不知道,前段時間官家整夜整夜睡不著,實在是太高興了。

為此還停了幾日早朝,現在在抓緊修太廟,等著向太祖太宗禱告此事呢.”

“是啊,範希文,你現在可出名咯。

滿天下人都知道你的大名,收復燕雲,我大宋戰神的名頭,恐怕非你莫屬.”

賈昌朝酸溜溜地說道,他是呂黨那一派,以前跟范仲淹關係不太好。

“慚愧慚愧.”

范仲淹搖搖頭道:“我的統帥能力我自己清楚,能指揮幾個軍就算不錯了。

能有今日之勝,全依賴漢龍為大宋做得一切,反倒是我藉此成名.”

說著他又嘆息苦笑一聲,這名頭壓在身上的感覺,可不好受啊。

“算你還有良心.”

趙駿笑了笑,指著身後的百姓道:“看,早朝的訊息根本瞞不住,聽說你回來了,全都出來看熱鬧.”

“要不繞道?”

范仲淹看到那麼多人也有點心虛。

“算了,這是你應得的,雖然有很多主要因素,但也離不開伱的能力.”

趙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吧,去迎接百姓的歡呼.”

范仲淹抬起頭,斜風細雨,城外人潮湧動。

他回到了馬車上,隊伍再次啟程。

車隊徐徐抵達了咸豐門外,衛士們早就用身體隔開了一條通道。

當隊伍到了近前時,也不知道誰喊了一句:“範相公威武!範相公威武!”

“範相公威武!”

“範相公威武!”

“範相公威武!”

頃刻間就有其他人跟著喊。

現場的氣氛頓時熱鬧了起來,百姓紛紛伸出自己的雙手呼喊著。

“範相公,範相公!我們看報紙了,你收復了我們華夏故地,讓中華統一,是民族英雄!”

“報紙上說你是我們的英雄!”

“我們的英雄!”

人們不斷高呼著。

這些天來汴梁報紙對范仲淹的行為不吝讚賞。

很多社會名流,像歐陽修、魯迅等人都紛紛寫文章,誇讚范仲淹收復燕雲的壯舉。

普通百姓或許還意識不到統一的重要性,但經過報紙這麼一渲染,情緒自然也就調動起來,才明白范仲淹到底做了什麼樣的事情。

他驅除了韃虜,恢復了中華統一,並且也讓大宋自此一躍成為如今東方最強的國家,恢復了漢唐雄風。

世人驕傲,驕傲便對范仲淹升起崇拜之心,於是聽聞他回來,全都過來迎接。

范仲淹只好撩開車窗簾,向外招了招手。

他此時並未覺得高興,只有心中沉悶,以及抑制不住的苦笑。

“大宋軍神!”

“大宋軍神!”

“大宋軍神!”

人們對范仲淹的稱謂不斷地變幻。

有人向車隊投擲鮮花。

滿天花瓣飛舞。

香氣四溢。

車隊徐徐進城。

兩側樓上紅袖招展。

不知道是誰請來了汴梁名妓。

她們高唱著“塞下秋來風景異,衡陽雁去無留意。

四面邊聲連角起,千嶂裡,長煙落日孤城閉.”

“濁酒一杯家萬里,燕然未勒歸無計。

羌管悠悠霜滿地,人不寐,將軍白髮征夫淚.”

綵帶、花瓣隨風飄揚,整個汴梁城的百姓,都彷彿像是在過年過節一樣。

唯有車子裡的范仲淹略微苦笑。

他知道收復燕雲對於大宋來說意味著什麼,如果類比的話,就好像後世新時代收復了寶島一樣。

如果真有那一天,恐怕全民載歌載舞,比過年過節還要熱鬧。

所以百姓們狂歡倒也沒什麼。

只是這樣就把他放在了火上烤,頗有些燙屁股啊。

就在這坐立不安當中,車隊徐徐靠近到了皇宮方向,遠遠的已經能看到後苑的拱辰門。

眾人下了馬車,等趙駿他們簇擁過來的時候,范仲淹埋怨道:“搞得場面那麼大,這不是讓我難堪嗎?以後同僚們還怎麼看我?”

趙駿大笑道:“老範,收起你那套功高蓋主,咱們不興這個.”

“官家可不會猜忌你.”

晏殊笑了笑道。

幾個人已經走入了拱辰門,前方就是悠長的宮道。

范仲淹苦笑道:“縱使如此,同僚呢?”

雖然如今政制院已經不允許肆意誹謗同僚,打壓有功之臣。

但問題這並非打壓有功之臣的問題。

而是皇權下的原則性問題。

你功勞那麼大,必然會引起滿朝非議,哪怕朝臣們嘴上不說,可心裡還是會想。

甚至就連他的親密好友歐陽修這些人也得勸說范仲淹一番。

這是為人臣子的本分,也是五代十國曆史遺留問題,一旦將領功高蓋主,往往就是黃袍加身。

趙匡胤不就是這麼上位的?

因此為人臣子,哪怕立了那麼大功勞,首先就得保持低調。

現在這樣,實在是讓范仲淹有些不適應。

然而趙駿卻搖搖頭。

“我覺得老範你還是沒有搞清楚你自己的位置.”

趙駿走在了最前面,那一身華麗的紫袍,玉冠堂堂,腳踏雲靴,走起路來彷彿帶風。

他雙手揹負在身後,抬起頭傲然而行,輕聲說道:“我們是什麼人?”

“是政制院的宰相,大宋這個國家的掌舵者,是站在官家身後,為官家和大宋開天闢地者.”

“我們看的是未來,做的事是為全天下的黎民百姓.”

“這大宋除了萬民能夠批判我們的是非,除了青史能夠記下我們做的一切,沒有人能夠評斷我們.”

“其餘那些宵小之輩,算什麼東西?”

“我們的身後不是他們,是天下萬民,是大宋的官家,是我們整個中華民族.”

“一切為了中華而崛起的事情我們要去做,一切為了勝利的事情我們去踐行,一切為了百姓利益的事情我們要去幹.”

“這就是政制院,是國家的政制院,是官家的政制院,也是黎民百姓的政制院。

而不是那些在背後嫉賢妒能、造謠生事之人的政制院.”

“老範,擺正好自己的心態。

我們要去聽的是百姓發的牢騷,是萬千黎民的心聲,而不是他們在背後的議論.”

“做的好,百姓知道。

做得差,百姓也知道.”

“聽到滿城的歡呼,那就說明你做的是對的。

所以做好自己的事情,擺正好你的心態和地位,不要瞻前顧後,該你的榮譽,一分都不能少!”

這句話說完,賈昌朝等人不自覺挺起了胸膛。

一入政制院,猶如魚躍龍門。

趙禎坐於前。

身後是屬於他的天團。

這就是政制院。

執掌大宋權柄,讓大宋屹立於世界之巔。

趙駿的眼中永遠只有兩件事。

一是讓大宋強盛。

二是讓大宋百姓生活過得更好。

這就是政制院存在意義。

他們,又何必在意其餘人的眼光?

范仲淹一時愣住。

他想的是自己領兵在外,收復燕雲,民心皆附,朝野議論,功高蓋主。

即便不考慮滿朝文武,也要考慮一下趙禎的心情。

但現在才發現,似乎多慮了。

原來政制院已經到了這樣的一個高度。

君臣親密無間,他們的目光和眼裡只有同一件事情——讓大宋強盛,讓百姓過得更好。

至於什麼君臣猜忌,群臣議論,就讓這些東西見鬼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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