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三年的十二月,冷風如刀,照農曆來算,已是入了冬,天氣一天比一天寒冷起來。

正午時分,大日高懸,揮灑光芒,令本就寒冷的行人得以感到一絲溫暖。

徐重光正在河北的望都。

第二次國考結束後,他在無錫呆了一個月多的時間後,便向傅劍秋告辭,啟程車北上,河北望都,便是他此行的目的點。

當今武術界,首推劍仙李景林,武神孫祿堂,神槍李書文。

除了這三人外,另有鬼影子薛顛,既年輕,功夫也很強,隱隱被稱為天下第一人。

這些人若是在龍蛇世界,各個都是頂級高手。

巴立明就曾提到,孫祿堂,楊露蟬,董海川,李書文,李景林都是一個等級的高手,他們的拳術境界是不見不聞覺險而避,能與冥冥之中,事先預感任何危險。

徐重光很期待自己有朝一日到龍蛇世界中去,會是怎樣的情形。

龍蛇世界中王超看到巴立明隨身攜帶的武功秘籍,感到有些難以置信,因為其中很多真本,都在動亂中丟失了。

但這些秘籍在徐重光現今這個世界,卻都還存在著。

王超只能重走那條路,徐重光卻能真走那條路。

除劍仙李景林已逝,其中的孫祿堂和李書文,現在都在河北隱居,而薛顛則在津門。

三人的位置離得非常近。

所以徐重光的目的,便是先挑戰孫祿堂,再是李書文,最後,就要北上津門,挑戰薛顛。

之所以這個順序,是因為孫祿堂已老,年過花甲,他只為求得拳術精進,無論勝敗,都無妨。

而他要跟李書文比的,不是拳,是槍。

跟李書文比槍,是為了槍法上的突破,拳怕少壯,槍可不怕,能跟李書文比槍還活下來的,徐重光沒聽說過。

與李書文比槍,會有生命危險。

最後,是薛顛。

如果說跟李書文比槍,只是有生命危險的話,跟薛顛比武,那是必定要分出生死的。

薛顛與傅劍秋的恩怨,難以論說。

李書文有殺招但無殺意,而薛顛是有殺招且有殺意。

與薛顛之戰,誰生誰死,只是一招的事情。

孫祿堂本來居住上海,因為他的兒子孫玉周左目失明,這對於武術的修行是極大的阻礙,想要能完整繼承孫祿堂的拳術及武神之稱,已不可能。

於是孫祿堂光尋天賦惠達之人數十年,始終未曾遇到,好不容遇到一個,武功絲毫不弱,是張大帥的貼身護衛,結果跟著一齊炸死了。

後來孫祿堂在一九三一年開始在上海登報招收弟子,孫祿堂從中擇出三人,認為條件尚可,決定使三人各承自己一門拳學。

然而國難當頭,人心惶惶,已不具備潛心修武之環境,孫祿堂只得抱憾中斷傳授,回返故鄉河北望都。

“也不知道孫師伯在還是不在。”

徐重光一路走著,一邊心底嘀咕起來。

孫祿堂名福全,字祿堂,他是李魁元的弟子,亦曾經得到郭雲深的親自傳授,所以算作郭雲深的隔代傳人。

郭雲深和李存義的師父劉奇蘭是師兄弟,所以李魁元和李存義是同代,傅劍秋和孫祿堂是同代,所以徐重光稱他師伯。

孫祿堂自然不會時刻都在老家,他回老家後,北.平國術館副館長許禹生就多次請孫祿堂出山,懇請再三,孫祿堂便同意偶爾去館中做些指導,時常在兩地奔波。

徐重光只是想要尋求突破,而不是奪名聲的公開挑戰,所以自然不可能下戰書,得以晚輩之禮上門拜訪,請求指點的姿態。

徐重光的速度很快,孫祿堂在當地名聲也很大,所以他一問就知道孫祿堂鎖住地方,沒走多久就到了。

孫祿堂的居所是一個典型的北方四合院,三進三出,有大戶人家的氣象,庭院森森,古樹高聳,很有意境。

徐重光走至大門口,敲了敲門,向門房通報了一聲,沒過一會,一個身形挺拔,身著黑衣,穿著布鞋,同時還戴著一副墨鏡的中年男子便走了過來。

“不只是哪位朋友前來拜訪。”中年男子說話不緊不慢,踱步走來。

徐重光拱手抱拳,“形意門,裴慶之,家師傅劍秋。”

兩人互相打量著。

那人頗有些眼熟,但因為一副墨鏡遮掩了男子的眼眸,徐重光一時間竟然沒能夠認出來。

但只觀這男子一路走來的,看似隨意行走,一起一伏,普通人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特殊之處。

但落在徐重光這等高手眼中,便能看出,這中年男子的拳術已臻入化境。

身體自然起伏,卻保持著一種特有的節奏頻率,這是將內家拳的呼吸法練透了,無論任何時候,都保持著呼吸法的節奏,已經形成一種自然本能,原本的呼吸節奏反而已經遺忘,行走坐臥,皆在行拳練功。

練拳練到無心無意,將全數徹底融入生活中去,這是拳術臻入化境,功夫由外而是轉內,氣機交感的宗師之境。

“這人看容貌不過三十多歲,竟然已成就一代宗師。”徐重光心中沉吟:“能以如此年齡成就宗師之境,就算徐重光沒有見過他,也足以判斷出來他的身份,拳聖,孫玉周!”

“孫玉周因為左眼失明,毀了功夫上的道路,對於練拳也懈怠下來,如今竟然更進一步,到了宗師的地步!”徐重光心中很是吃了一驚。

孫玉周,孫祿堂次子,天賦卓絕,本來是繼承父親拳術技藝的絕佳人選,他十九歲便已得形意、八卦精要。

之後南下游歷各地,邊訪問名家、高手,切磋武藝,名聲鵲起。歷六年時間經驗技擊之法,拳術大成,後歸家與父親討教,被孫祿堂訓斥過後,不再尋人比鬥,而是開始教習拳術。

又過數年時間,漸漸達到剛柔並濟,行走坐臥,無不行拳的宗師境界,馬上就要成為少年宗師的孫玉周,以後本可繼承其父的聲名繼續走下去。

卻卻在這個時刻,被自己的盟兄弟打檯球時,球杆脫手,打碎了眼鏡,傷及左目導致宣告。

孫玉周嘆道:“你這一竿打退了我五百年道行。”

此後在拳術上萌生退意,心灰意懶,再不練拳了。

然而沒想到,如今孫玉周竟然克服失明的缺陷,把功夫練得更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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