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樓繁華,訊息自然也更加靈通,而且金樓打得招牌就是南北拳之戰,所以徐重光一邊在金樓裡走著,一邊也能聽到他們說武術界的種種見聞。

自津門演武的訊息傳到佛山來,可以說是在南方武術界中丟下了一個炸彈般,令許多南方拳師人心浮動。

因為上一次北拳南傳,如今的佛山武館街,有不少武館,都是北方拳種流派湧入,紮根於此。

隨著徐重光津門演武的訊息傳來,北方拳師士氣大漲,加上此前宮寶森來南方的訊息,許多北方拳師,紛紛動了心思,趕到佛山來,趁機踩南方拳師出頭,想要徹底把南拳掃出南方,霸佔了南方的地界。

比如聽金樓的人說,不久前就有一個從北方來的高手,一手戳腳翻子拳大開大合,連續踩了隸屬於洪、劉、蔡、李、莫這南方五拳的武館,在整個武館街大鬧了一番。

而且此人還自稱,曾經與如今聲望最高的武神裴慶之大戰數十回合,而後才惜敗一籌。

這還得了?

南方拳派一時間還真被這北方高手給唬住了。

畢竟因為一直以來,各種比試中南拳都面上無光,當年杭州國術大會,就沒有一個人能闖過第一輪,代表南方武術界出征的拳師們面上無光,哪裡還會留在杭州,早早就收拾包裹回家了。

否則他們就會知道,金山找當年在杭州國術大會是如何丟盡了臉面的。

要說南方各派也不是沒有厲害的高手,雖說近十年來有一句話,叫做黃飛鴻後無宗師,或者說南拳無宗師,宗師非南拳。

但是能稱得上武術大師,大拳師的,卻還是有不少,其中最出名的自然就是洪劉蔡李莫這五大拳。

按理說這五大拳的武館被金山找踢了,早該找上門來,一方面是被金山找給唬住了,但主要還是因為這五大拳的高手們,老早就跑路了。

自從北拳南傳,南方拳師的生存空間遭到極大的擠壓,南拳被橫掃,北上傳拳就更不用說了。

於是南拳一退再退,先是推到廣州,佛山,以為自己都這麼退讓了,北拳總不會還要趕盡殺絕吧?

可是李存義他們統一南北武術界的意志是很堅決的,所以沒過幾年,就有了五虎下江南,兩廣國術館的建立。

這一下南拳各派明白了,就是躲到佛山和廣州也不行,這一次五虎下江南被他們想辦法攪黃了,但還會有下一次,下一次可能就不是五虎,是十虎,五十虎!

加上國內局勢動盪不安,南拳各派的掌門、巨頭們一合計,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當然佛山、廣州畢竟是南拳百年來的基業所在,不可能就這麼跑掉,得慢慢轉移,所以他們首先把各大派的幾個真傳弟子,都送到香江去,讓他們在那裡發展立足。

而五大拳中,以洪拳為首。

所以南拳裡被派到香江去發展拳術,領頭的就是洪拳出身的洪震南。

洪震南一身拳術修為,在五大拳同輩之中,堪稱第一,能當得上一句大拳師的敬稱,而不到四十歲的年紀也正是當打之年,很快就在香江打出一片天地,成為香江武界的行首龍頭。

而隨著洪震南成為香江武界龍頭之後,南拳各派就把這份基業也慢慢往香江轉移,所以現在留在佛山的,要麼是老一輩不願離開,要麼是沒學到多少真傳的普通拳師。

恰好,那金山找踢得洪拳武館的館主,就與洪震南師出同門。

若是日後金山找流落香江,也想要開館的話,那一定免不了要跟洪震南做一場了。

金山找身為明勁大成的武術高手,若是能靜心苦修幾年,也能入暗勁,成為一代武術大師。

不過他仍然是心氣浮躁,一開始還只是把武館街的南方拳師打了,後來連幾個北方拳師也一起打了一遍,家家武館都招架不住,自以為佛山無敵手,所以到處打聽,佛山誰最能打。

本來在這個緊要關頭,南北拳師都劍拔弩張,金山找乃至其他北方拳師踢館的事情,在南方武術界看來,這就是宮寶森他們扔出來問路的石子,要是鬥不過的話,南拳就要被徹底壓得沒有了半點立錐之地了。

但佛山武術界拳術比金山找高的,能稱得上大拳師的,那多是五十歲往上的人了。

洪拳巨頭則表示:若有我徒震南在此,豈容此人放肆?

但正如袁紹說完這句話,就有關羽斬華雄,金山找也步上了華雄的前路。

連勝幾家武館的金山找,此刻正如同連斬數人的華雄一樣,身上插滿了旗幟,更不該,在那吃麵的時候問老闆:佛山誰最能打?

老闆直截了當:“當然我......葉問啊,難道我啊!”

老闆這句話,確實不假。

在佛山武術界,除了葉問和金樓那些“風塵隱士”不算武術界之外,唯一最能打的廖家拳廖師傅,也早已敗在金山找手下。

但金山找去找葉問,自然是碰了個鼻青臉腫。

葉問,在佛山人稱培德里葉,這整片培德里都是葉家的,所以葉問自幼不愁吃穿,這才能練得一身的本事。

俗語有云“窮文富武”,但凡是能夠練武的,家底都不會淺薄,連飯都吃不飽,哪來的體力去練拳了?只會越練身子骨越差,運氣不好的連命都丟了。

因為家底豐厚,葉問從來沒幹過活,把精力全用在習武上面,每日好吃好喝,是不是再吃點強筋壯骨,填補氣血的東西。

這樣養下來,葉問身強體壯,拳術早已是明暗兼備,往化勁的方向摸索了。

可以說,如果葉問能夠將拳術練至出神入化之境界,那就是南方自黃飛鴻之後的新一位南拳宗師了。

至於徐重光所說的,化勁之上,還有丹勁,罡勁,乃至見神,那就是南方武術界根本不相信的東西了。

至少在他們看來,宮寶森和他們的差距也不大,什麼拳術藏精斂氣,瞬間爆發如妖如魔的抱丹,什麼運勁成罡,以目擊人的罡勁,那都是北方武人故意吹出來的。

至於目的也很明顯,就是把北拳高高吹起來,顯得他們多麼厲害。

想想就知道,這事件上怎麼可能存在運勁成罡,以目擊人了?那裴慶之也不過是血肉之軀,還能成仙了不成?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金山找麼?”徐重光想著打聽來的訊息,不禁露出了笑容,“杭州國術大會,總感覺是非常遙遠的事情了,時間過得真快啊。”

但很快,他收斂心神,金山找事件對南方武界無疑是一個巨大的衝擊,連金山找都這麼厲害了,那北方那些真正的高手還得了?

不過金山找自稱曾和裴慶之大戰數十回合,而金山找和葉問比起來,卻被葉問輕鬆打得皮青臉腫。

這麼看來就算當年裴慶之的實力遠不如現在,可是那時候的金山找實力也是不如現在的,四捨五入之下,裴慶之最多是略強於葉問了!

而裴慶之是天下第一,宮寶森肯定也不是對手,那麼四捨五入之下,葉問的實力接近宮寶森沒有問題吧?

武術大師和武術宗師,能差多少,而且宮寶森這個武術宗師還是老年人了。

實在不行,再把香江的震南他們叫回來,幾個武術大師併肩子一起上,我有震南葉問在此,豈容裴慶之放肆?

覺得心裡有了些底氣的南拳各派在和宮寶森的談判中提出:

鑑於津門演武后,南方拳師人心浮動,南北武術界的統一,已然是大勢所趨,人心所向,所以,我們做出了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

但是統一沒有問題,可之後宮寶森的位子,中華武士會的會長,還得繼續由南方人來接。

就像當年第一任武士會會長是葉雲表那樣,這一次還得是我們南方人。

此外南拳各派還提出了其他大大小小的要求,本來是用來繼續拉扯的,畢竟談判嘛,沒有把底牌直接透露出來的。

可是誰知道,宮寶森居然一口答應了!

而且表示,他要推動南拳北上,並且決定辦一場引退儀式,讓他們選一位南方拳師出來跟他搭手。

宮寶森要犧牲自己的名聲,來推這個人上位,推整個南方拳北上!讓北方的拳師也見識見識南方師傅的拳法!

這一下南拳各派懵了。

怎麼宮寶森突然態度就大轉彎了?

本來宮寶森來到南方,氣勢洶洶,來者不善,正是強龍力壓地頭蛇。

要知道,身為武林泰斗,中華武士會會長,宮寶森幾乎可以說是武林盟主一樣的存在,能夠跟他搭手,那是直接一飛沖天啊。

而且宮寶森是要提攜新人出頭,要跟年輕的拳師搭手,實力還不能弱。

幾乎就差直接點名葉問了。

“果然還是葉問嗎?”

而最後,選出來的人,就是佛山唯一正值壯年的武術大師,葉問。

徐重光沉吟道:“按照電影原版來說,宮寶森來佛山後,其實就一直在默默關注葉問,葉問雨中那場打戲,宮寶森就全程在後面觀看。”

“或許,宮寶森從一開始,就在物色一個南方拳師,他心知武力無法強行壓服南方武術界,因為南方武師們死保傳承,從江南跑到佛山,從佛山跑到香江,就是不加入武士會。”

“所以還是想著選擇物色一個合格的繼承人,來完成這件事情,而南方年輕一輩中,只有葉問能堪一用,而且也開始摸到出神入化的門檻了。”

“難怪,難怪!”徐重光恍然大悟:“難怪在搭手的時候,宮寶森選擇那樣的方式,拿一塊餅讓葉問掰,可不僅僅只是考校葉問,更多的還是指點。”

“他用的是太極楊露禪鳥不飛的絕技,那是拳術到了出神入化,運力如球的化勁,才能做到的,宮寶森那是手把手給他傳勁了!”

“這樣一來,宮寶森退了,葉問也能入化勁,南方武術界有了宗師,得了面子,南北武術界的統一,就指日可待了。”

“唉,我與他終究不是一路人啊!”徐重光嘆了口氣,長身而起,朝著三樓走去。

要他說,多得是辦法,他跟著李大、伍二這幾年,對於怎麼對付這些封建殘餘的屠龍術也是小有鑽研。

對於那些掌門,要打,而對於下面的那些普通拳師,要拉。

就以開武館為例,那些門派佔據收入的大頭,但卻不用管什麼事,那些真正親力親為教拳的拳師,反而收入最少。

所以,那些拳師,是朋友,而掌門,是敵人。

自從宮寶森要引退並與南方拳師搭手的訊息傳出,他的徒弟馬三就堵在三樓,就在沒有人能夠進去。

師父打不過宮寶森,徒弟也到不過宮寶森的徒弟,而且是幾個打一個都不過,還被錘成重傷。

馬三的實力比金山找更強,一個金山找都幾乎能橫掃佛山,更何況馬三了?

從某種意義上,這也是宮寶森設下的屏障,佛山除了葉問,沒人是馬三的對手。

......

“你在北方的老哥們,都不贊成這場比武。”

金樓第三層,一個清秀的年輕女子,定定的看著宮寶森。

“讓他搭手多大的面子,姓葉的不識抬舉,咱可不能壞了規矩。”宮若梅不服道:“您到底吃了什麼迷魂香,怎麼就認準了這姓葉的,現在如你所料,佛山武術界不是師哥的對手,只好再去搬出葉問。”

“接下來怎麼辦?你就這麼確定葉問一定能打贏師哥?”

“別跟他們一般見識。”宮寶森避而不談馬三的事情:“老人死守著規矩,新人什麼時候才能出頭啊。葉問是塊好材料,就看他這次能不能出頭。”

“好材料?”

突然就在這個時候,一陣笑聲傳入了二人耳中:

“三十三歲,拳術明暗皆成,若是放在南方,倒也確實是快好材料。只是在北方武術界,在中華武士會,在中央國術館,在形意八卦門,三十三歲入化勁的宗師不知有多少,這些好材料,怎不見您提攜提攜?”

霎時。

宮寶森瞬間從座位上彈了起來,原本古井無波的雙眸中,頓時殺氣四溢,整個人的氣質,也在一剎那內,變成了噬人的猛虎。

在這股氣場籠罩之下,就連他的女兒,都感到心悸不已。

“什麼人?”宮寶森又驚又怒,自成就丹勁之後,早已平淡如水的心境,霎時間就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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