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你放過我
上面寫著——
“永結同心,斷子絕孫”!
每一個字都是一把尖銳的利刃,插在謝清黎的心上。
悲極生恨,恨極生怒。
謝清黎一把攥住這套襁褓嬰孩的喪服,狠狠扔到地上。
眼前一陣陣的發黑,悲慟奪取了她所有的力氣,撲倒在桌上。
陶幼沅被嚇得尖叫一聲:“師姐,你沒事吧!”
謝兗皺著眉,抬眼看過來。
謝清黎嚥下喉中的腥甜,緩緩搖頭。
“我沒事,你快去抓藥,別耽誤了時間。”
陶幼沅咬咬牙,快步出門。
正好和進來的蕭珩擦肩而過。
她猶豫片刻,低聲道:“師姐的情況不大好,你好好安慰安慰她。”
蕭珩眸光一緊。
邁步進了屋子,就看見謝清黎垂著頭,大顆大顆的眼淚砸下來。
肩膀輕微顫動著,像是在竭力忍住哭聲。
瘦弱纖細的身形,如同風中落葉,飄零無依。
蕭珩的心頭一陣抽痛。
他走上前,手搭在謝清黎的肩膀上。
聲音柔緩地道:“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不等她回答,謝兗就淡聲道:“這個屋冷,你送她回房去。”
謝清黎自顧自的站起身,揮開蕭珩的手,倔強地往外走。
蕭珩的手指一緊。
和謝兗告罪一聲,快步追上去。
一進臥房,謝清黎就擦了擦眼淚。
抬起頭,眼中是絕望到極致之後的平靜。
“蕭珩,我們和離吧。”
蕭珩的呼吸一滯。
有什麼東西哽在喉間,連呼吸都變得費勁起來。
似乎是怕他拒絕,謝清黎蒼白地一笑,笑中帶淚,“本來也早就該分開了,是我一直不死心,試圖挽回這段感情。用我的私心,捆綁了你這麼久,也夠了。”
蕭珩壓住心底的慌亂,啞聲道:“清黎,給我一點時間,我會為你討回公道的。”
謝清黎靜靜地搖頭,“不必了。那時候我不明白,許多事情強求不得,否則必遭反噬。陸若檀和樂勸,我惹不起。我沒有多少個孩子可以被人害死了,蕭珩,我放過你,你也放過我吧。”
你放過我吧。
這幾個字砸在蕭珩身上,像一盆冰水澆下來,渾身的血液都凝結住了。
過了許久,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要是生氣,打我罵我都行,別隨便說這樣的話。感情經不起多少次消耗,清黎,別輕易放棄我,好嗎?”
這是他第一次這樣卑微地懇求她。
謝清黎縱然心如刀絞,依舊固執地搖頭。
“我怕了,蕭珩,我真的怕了。第一次的時候,我的眼睛看不見了,阿爹昏迷了許久,險些沒命。這一次,我師兄身受重傷,我的孩子也沒了。那些羞辱與謗言,我都拋下尊嚴忍了。可我還不想死,我招惹不起你們。”
蕭珩的雙手猛地握成拳。
心臟被緊緊束縛住,讓他動彈不得。
謝清黎說完,也不等他同意,自顧自轉過身去。
“上次寫的放妻書不知還在不在,你重新寫一份吧。過幾日我身子好些了,就去衙門過印。”
聲音很平穩,但臉頰早已被淚水打溼。
不斷在心中勸說自己,放手吧,別回頭,也別心軟。
人命太重了,她揹負不起。
過了許久許久。
蕭珩嘶聲道:“你好好休息,有什麼事就叫我。”
謝清黎沒應。
直到聽見他出去的腳步聲,才脫力地踉蹌了兩步。
緩緩走到床邊,將自己用力埋進被子裡。
連帶著哽咽和心痛,和淚嚥下去。
陶幼沅很快抓齊了藥,帶著刀傷散趕了回來。
謝兗把藥粉敷在顧沉淵的斷臂傷口處,終於止住了血量。
到了夜晚。
宵禁過後,整座京城陷入一片靜謐。
兩道黑色的身影,避開所有巡邏,在蒼茫夜色之中,快速朝皇宮的方向掠去。
最終停在了宮牆之外。
高嚴扯下黑色面巾,擔憂地道:“主子,真的不需要我同您一起行動嗎?”
蕭珩緊了緊腕綁,淡淡抬眼,“你留在外面接應我。”
高嚴還想說什麼,蕭珩卻已經縱身躍上了宮牆。
轉瞬之間,就不見了身影。
藉著夜色,蕭珩快速騰躍,朝著西宮的方向疾速逼近。
那是未出宮的皇子,在宮內居住的地方。
即將進入西宮的時候,蕭珩的耳朵倏地一動。
下一瞬,掌風凌厲劈向身後的拐角處。
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從暗處躥了出來,帶著熟悉的低聲喝止。
“別動手,是我!”
蕭珩蹙眉,看向對方。
怕他認不出來,那人扯了扯臉上的面巾。
竟然是鬼泣!
蕭珩冷聲問道:“你怎麼在此地?”
鬼泣戴好面巾,嗤了一聲:“那暗衛的牌子,別人興許不認得,我卻能看出來是皇子之令。傷了謝清黎,我不得給她報仇?”
蕭珩的眉眼稍稍舒展了些。
鬼泣本身的暗殺功夫一流,也能算是一個幫手。
“一起?”
鬼泣咧嘴一笑,狠聲道:“那自然好!”
破天荒的,兩人竟在這件事上一起聯手了。
躍過宮牆,躲過暗衛的眼梢,打暈了守門的宮奴。
兩人悄無聲息地進了三皇子的寢殿。
殿中燃燒著火燭,並不顯昏暗。
蕭珩摸出一把利刃,幽魂一般靠近床榻。
似乎是察覺到了寒意,三皇子聲音含糊地問了一聲:“是誰?”
蕭珩一把掀開被子,點住了三皇子的穴。
抓住他的頭髮,將三皇子從雕花紫檀大床上生生拖了下來。
三皇子睜大眼睛,死死地盯著眼前的黑衣人。
鬼泣笑嘻嘻地湊上來,短鏢的尖頭,在三皇子的臉頰上游移。
“喲,我還當龍子鳳孫有什麼不同,原來也是皮肉做的。看著人模人樣,內力卻原來是個畜生。”
三皇子眸光緊縮,緊緊咬住牙關。
無論平日裡怎麼威風,在面對生死危機時,還是會心生恐懼。
蕭珩蹲下身,從懷中掏出鬼泣帶回的那枚令牌。
“這是不是你的暗衛?”
三皇子飛快地回想了一遍,自己究竟得罪過哪些人。
可他派出暗衛,為自己做的事實在太多了。
短時間內,愣是沒有聯想到蕭珩的身上。
正考慮著如何推脫,蕭珩就已經動手了。
短匕插進三皇子的手腕,一劃一挑,便已經斷了他左手的手筋。
“我再問你一遍,這是不是你的暗衛。”
三皇子疼得滿頭冷汗,不敢再拖延,用力眨了眨眼睛。
蕭珩輕輕勾唇,充滿了嗜血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