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城。

玉帶河畔的第六座橋的西面是一條名為柳葉巷的巷子。

這條巷子在京都尚算繁華,但在這寒風大雪的夜裡,長長的街巷也早已沒有了人跡。

夜已深。

整條街巷甚至只有一戶人家還亮著燈。

那是巷子東頭的一處小院。

天權就住在這裡。

有了一個牽掛他的妻子。

“這個玩意兒,恐怕真藏著隱門的秘密!”

天權抬步,出門。

大榕樹下掛著一盞氣死風燈,在風雪中搖來晃去。

對於皇上天權是有一些瞭解的。

本想在這裡等著阿木回來,可皇上卻說阿木暫時留在了越國。

菜沒吃一口,酒喝了兩杯,周正……就範!

水到渠成,便同居於此。

“動用的是玄甲營和皇城司的御風衛……這兩支隊伍雖說人不多,卻是真正的精銳,也是他最信任的隊伍.”

在太學院後院那處小院子裡的溫煮雨也得到了訊息。

這個榆木腦袋!

“那說好了,我等你回來!”

長孫紅衣咬了咬嘴唇,眼裡露出了一抹狡黠來。

“可別被我給遇見!”

天權的眼皮子忽的一跳。

從榕樹濃密的樹葉間飄下的雪落在臉上,也冰涼。

轉身,

溫煮雨想了想,起身:“姑且不去理會.”

又要離開這裡了。

一桌天權親手做的菜,一壺四公主寧楚楚送的畫屏春——

“走了!”

關上了門。

白天周正練兵,晚上天權練周正,極好!

坐在窗前守著燈的天權咧嘴竊笑,片刻之後臉上又有了幾許憂慮。

保密?

天權一驚:“要去哪裡?”

希望此行任務結束再回京都的時候阿木也已經回來了。

這是曾經的他做夢也不敢去想的,這也是他餘生為之守護的。

天權起身,周正雙手握住了天權的肩頭,極為認真的說道:

“我是來向你道別的.”

她一傢伙坐了起來,搓了搓臉,又站了起來,終究還是覺得這樣躺著並不舒服。

“既然分了兩個甕……那塊玉牌定會被發現,它還會在甕裡麼?”

她摸了摸那顆大榕樹。

他擁她入懷。

花滿庭沉吟片刻:

“人不多就不是什麼大仗,現在的寧國也不是打仗的好時候.”

許是因為年輕,以前爺爺經常躺在這張躺椅上,現在爺爺沒了,她卻從來沒有在這上面躺過。

天權頓時瞪大了眼睛。

她的眼裡溫柔一片。

會出了什麼事呢?

能讓向來懶惰的皇上深夜在宮中等候……

“回來之後咱們正式成親,我、我給你多生幾個孩子!”

她來到了窗前的妝臺邊,開啟了一個抽屜,從裡面取出了一個小檀木盒子。

周正搖了搖頭,捏了捏天權的肩膀,那張黝黑的臉露出了一抹笑容:

“在家等我,放心,玄甲營的戰鬥力你是知道的,我們會安全的回來.”

周正是玄甲營大統領,玄甲營是皇上真正的嫡系!

難道皇上又要出行了?

這大冷的天他是要去哪裡呢?

是夜,城防司看著兩隊人馬手握聖旨進出城門無比震驚。

皇城司。

但二人皆無父母也無親人。

今夜無人。

四公主偷偷說那畫屏春里加了點藥!

此藥甚好。

莫非邊境出現了狀況?

一定是這樣!

這位爺可不是個勤政的主!

若不是真有大事,他一定會在溫柔鄉里,畢竟他身邊的那五畝田正是渴望被灌溉的時候。

這個冬,一張床,一張被,兩個人。

還這麼急……

“我戴著它一路有驚無險,現在你戴著它……它會保佑你平安歸來.”

一一一.二五三.二零二.二四九

是夜,工部軍械司燈火通明。

“遇見了本姑娘叫你好看!”

他足足沉默了半盞茶的時間,看著早已回來的花滿庭咧嘴一笑:

“這個訊息比你剛才所講之事更令我驚詫.”

躺椅冰涼。

……

“回來之後皇上會為我們主持婚禮……這事我已告訴了皇上,他很爽快就同意了.”

盒子裡裝著一枚圓形的玉佩。

“……保密,只能告訴你這一次要出去很長的時間.”

用天權的說法便是,江湖兒女何拘小節?

再說了,連皇上都不講規矩,我等小民守之有何意義?

於是,在某一天的某個晚上,天權邀請了周正前來。

這裡……終究不是家!

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覺得那是老年遲暮。

去往遙遠的燕雲關……聽說那地方比京都更冷,雪也更大。

長孫紅衣站在那顆歪脖子大榕樹下。

……

這一舉動太過異常,自然也被極少的一部分人知曉,卻無人知道這究竟發生了什麼。

只有呼嘯的風,和撲面的雪。

他獨自喝了三杯酒,也起身,吹滅了桌上的燭火,走出了門。

他轉身離去,花滿庭並沒有去歇息。

若是如此,當去拜見一下四公主殿下,寧秀卒的姑娘們許多都不在京都,而是在京都南邊的太安城。

“嗯,”

“他既然是皇帝了,他自然能做出他的決定,這事……他不說你莫問.”

“帶走的是最新的煙花……走的如此之急……你覺得是發生了什麼事?”

這便說明此事很嚴峻也很緊迫,那麼……恐怕就會有危險。

覺得給人瞧見實在不好看。

片刻,

鬆手,

“夜已深,你早些歇息.”

二人……尚未正式成親,若按照這時代的風俗,這顯然不合規矩。

“不行!”

“如果沒有在甕裡,那麼就可能在不念和尚或者燕基道的手裡.”

周正也住在這裡。

“倒是你說的吳洗塵的骨灰甕……我記得分成了兩個,一個葬在了吳國的劍山,一個被燕基道帶回,李辰安將其葬在了廣陵城的桃花山.”

周正被皇上派了皇城司一處大統領鄭旺給召去了宮裡,說是有點急事——

“我隨你同去!”

“這是他登基以來未經內閣商議所做出的第一個驚人的決定!”

就兩個人。

“好……我得走了,你在家裡照顧好自己.”

門外漆黑。

現在他有了家。

就在天權如此想著的時候,周正一身風雪的走了進來。

周正心裡一暖,他握住了天權的手,卻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周正鬆手,正要轉身,天權又抬起了頭來:“等等!”

她遲疑了片刻坐在了這張躺椅上,徐徐躺下。

不善於表達的他,在這一刻更加明白了家的意義。

天權心裡一喜,卻依舊很是擔憂,因為她是寧秀卒的兵,她深知戰場之險。

她抬頭四處張望了一下,尋思再回來時候得在京都買一處宅子。

玉佩上雕刻著兩個字——平安!

她取出玉佩又來到了周正面前,將它掛在了周正的脖子上,拍了拍,嘴角一翹:

“去歲時候隨四公主打劫,分了一些銀子,便買了這個平安佩.”

抬起手拍了拍周正肩頭的雪,抿了抿嘴唇,天權注視著周正的眼。

又彎腰摸了摸大榕樹下的那把破舊的躺椅。

他離開了這處小院,在梅園的門口站了十息終究沒有叩門進去。

他走入了風雪中。

無人知道去了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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