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山大哥。”

塗山君做了一個約定好噤聲的動作,搖了搖頭說道:“你不用擔心孤幼院的孩子們,他們都很好,當務之急是查清兇手是誰,這樣才好讓你脫困,不然待秋來,就要上天機府的斬臺走一遭了。”

“你仔細想想,那日公孫晚請你出門,之後發生的事情。”

“還有劍舞之時,是否有靈劍失去操控的時候。”

“幕後真兇,若是以法力或是神識操控靈劍,定然有靈機氣息殘留,或許等待天機府的修士仔細甄別,就有結果。”塗山君如是說道。

他當然是說給許三娘聽的,卻又不僅僅是許三娘。

……

“如此聽來她並不是兇手啊。”鍾漢驟緊眉頭。

身旁的吳老五則想笑也不敢笑,只能強忍著面容的抽搐。

“有話說?”

“回大人話,哪有練氣士能殺死金丹真人。就算小人這等修為,與真人也是天差地別。其中必有隱情啊。”吳老五小心翼翼的說道。他也不清楚這位大人的喜好,萬一說錯了,或是多嘴了,定然討不得好。

“廢話!”

“我當然知道她不是兇手,但她不是兇手誰是?抓些雞毛蒜皮的人頂事兒?”鍾漢白了吳老五一眼。

案情透著蹊蹺,三法司衙門的修士要麼上頭有人不願意接案子,要麼是外出任務,或是早有緝捕官司在身。

推來推去,就到了他這執法堂修士的身上。

雖然他也算三法衙門裡,然而卻和斷案差了許多,他是暴力鎮壓的那一類。

關在石室牢獄內的是裴氏女。

要麼就是有人要對付裴氏。

想以此女為突破口。

鍾漢嘆了一口氣,心中暗道:“爹呀,你要是尊者,我也不至於來趟渾水。”

最關鍵的是,他到底查還是不查。萬一給查清楚反而麻煩。

要是不查清楚的話,裴氏也肯定不願意,在宗門那邊也丟人,這不是顯得他是飯桶,宗門哪裡還會委派重任。還容易得罪了大器宗裴氏。

真要查,突破口就在那女人的身上,合歡宗,公孫晚。

吳老五也是個懂得的人,眼珠子咕嚕一轉,笑呵呵地恭維道:“大人自是斷案如神,修為高絕,不過畢竟身份有別。”

“小人倒是有個辦法。”

鍾漢倒是來了興趣的笑著問道:“你有何辦法?”

“我看那小子是個聰明人,聽鶴書立說,當日宴會他們同去還是此人穩住了局勢。端是仗義執言,膽大心細。”

“我敢肯定,大人只要招攬他,事關許三娘,他定然不會推脫。到時候,不管斷案如何,功勞算在大人身上,苦頭自然不該大人物承擔。”吳老五嘿嘿一笑。

“咦。”鍾漢微微沉吟。

這倒是個好辦法。

到時候萬一出事,就把責任推脫乾淨。

找人背鍋,總比讓所有人滿意容易。

“不錯。”鍾漢起身說道:“等他出了大獄門口,你引他來見我。”

說著還整理了一番衣衫,他註定是要做大人物的,該撿起面子和威儀,如此才能維持身為大人物的威嚴和體面,不能再在牢內聽毫無線索的東西。

實在也是沒有有用的訊息,這家長裡短有何用處?

“小人明白。”

鍾漢走出隔壁石室的時候看了一眼左側的石室,淡然一笑,看來有人和他想到一起去了。

左側石室。

矮桌旁。

端坐著兩人。

兩女。

看起來風姿綽約的女人掩嘴笑道:“那玉盒之中是什麼你可知道?”

目光挪來,看向了坐在桌案一側年齡較小的女修。

那女修約莫只有築基境界,看起來頗為年輕,卻很是恭敬的拱手行禮回答道:“徒兒不知。”

“是一枚築基丹。”

“築基丹?”女修驚訝的看向自己的師父,接著急切起來:“大娘子讓我們看著小姐。如今在牢內,沒戴枷鎖、沒有封禁法力,若是真有一枚築基丹,豈不是會讓小姐獲得築基的機會,到時候……”

身著白袍的美婦人笑著說道:“如何?”

“這人有幾分本事。”

“竟能送來一枚築基丹。”

“不過,這本就是我們希望的,不是嗎?”

美婦人接著說道:“小姐遲遲不曾築基,更是從裴氏離開,不就是為了不激發自身的蝶夢道體,現在這等大好機會,又為何要阻止她。”

“正該讓她以為一切都是她主動求得。”

“去做好準備吧,我們為小姐護法。”

……

許三娘看著手中的玉盒,她已經知道這盒子中的是什麼,分明是一枚築基丹。

也就是塗山大哥說的驚喜,只不過她沒有回孤幼院接受驚喜,而是在牢內等人送來。

她心中卻有些遲疑,一旦築基,以裴氏的情報定然得知,說不定現在就有人在關注她,只等她激發道體就出手。

“夢蝶。”

許三娘輕聲呢喃。

眼中不由流露出傷感的神色。

若是不築基,又不能發揮從塗山大哥那裡借來的力量,沒有力量何談掌握自己的命運。儘管她知道自己可能不會死,但誰又能保證裴氏的耐心一直存在。

終有一日,她的氣血會衰敗,那時也就沒有了任何籌碼。

要想完成築基。

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

感傷掃去,許三孃的目光漸漸有了聚焦。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不敢嘗試,現在則不同,她擁有器靈寶物,還是魂幡型別的,誰也不知塗山大哥的本尊修為到底如何,不過從那築基分魂身來看,絕不會弱。

唯一限制塗山大哥的就是她的法力。而且,她也不是逆來順受的人。

被人陷害入獄,又怎能從容寬恕,若得力量,不僅要捉拿真兇,還要洗刷了自己的冤屈,而這一切,都要從這枚築基丹開始。

許三娘開啟玉盒,內裡是一枚金火熔鑄出紋路的鴿子蛋大小的丹藥,暗金成色,散發著濃郁的靈機氣息,就好像眼前的不是什麼築基丹,而是擁有勃勃生機的種子。

“築基丹?”

她並不是沒有見識的人。

然而這樣的築基丹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儘管外貌差異頗大,卻是實打實的築基丹靈機氣息。

許三娘沒有猶豫,仰頭將丹藥吞服入腹。

頓時,龐大的靈力由腹部迸發,流經四肢百骸。

空靈的如夢似幻的甲蟲出現在許三孃的面前,甲蟲宛如一個蟲蛹。靈機如絲線般在許三孃的身旁生長迸發,逐漸熔鑄匯聚成一顆巨繭將她包裹。

骷髏小鬼的神色平靜。

他早就看出許三娘體質不凡。

那是靈官法眼無法看透的,而是需要順靈機氣息細細的揣摩。

不過,沒想到不凡的體質在築基時刻,都能引發如此強大的異象。塗山君不由得的輕聲呢喃道:“道體?”

想到自己那殘缺的不化骨道體,不由搖頭失笑。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補全道體。

不化骨表現出來的戰力頗為不凡,能硬抗同階術法神通而不化,不說其他,光是堅硬程度就已經達到了同階寶物。

但,光骨頭硬,好像不如傳聞中的道體那麼強大。

嗡!

靈機暴動,形成巨大的漩渦,匯聚於石室。

許三娘閉目凝神,呼吸法使得她吞吐周遭靈氣,而丹田法力則迅速由薄霧化作濃霧,頃刻間,一滴由法力匯聚而成的液體出現,這便是踏入築基的前兆。

少頃。

無數濃霧化作洶湧的法力潮汐。

……

另一邊。

塗山君的分魂身跟著吳老五走出了大牢,在感受到靈氣波動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

“咦,這是築基的景象啊?”

吳老五驚訝道,看向靈氣漩渦凝聚的方向,頓時瞭然,笑著說道:“你覺得這是誰在築基?”

他倒是沒有賣關子,而是嘖嘖稱奇道:“不愧是有背景的。不戴枷鎖,不鎖法力,連看管的修士都沒有。”

大牢十六層,關押的犯人不計其數,其中不乏大修士。

要是一般的修士,進了天機府的大牢,全得扒光了,一絲不掛,換上囚服封禁法力,戴上枷鎖,並且大牢內還有不同的符籙陣法,形如銅牆鐵壁。

“咱們這些小人物就該有小人物的本分,人家生來就是大人物,還是別瘌蛤蟆想吃天鵝肉了。”吳老五瞥了這黑袍修士一眼,在察覺到他的練氣修為後更是連連搖頭,連安身立命的修為都這般低下微弱,怎敢奢望。

塗山君面容怪異。

這人好像是誤會了什麼。

若是異地處之,確實有種窮小子與離家出走的富家女的既視。

不過,真有三百多歲的窮小子嗎?

塗山君也沒有與吳老五細說,莞爾一笑,繼續沉默的跟著吳老五。

眼看那黑袍修士不以為意,吳老五暗道一聲朽木不可雕。

想到本來就是為給大人物背鍋,也就釋懷,旋即叮囑道:“一會兒貴人問什麼你就答什麼,如果衝撞了貴人,你有十顆腦袋也賠不起。”

走出大牢。

越過宮殿長廊。

直到一空曠的天井,正有一架馬車停駐。

“大人,小人已將人帶來了。”

“好。”

“你且下去吧。”

“遵命。”

吳老五拿著賞錢高興的離開,直到不見馬車的影子,這才開啟袋子:“嚯,出手當真闊綽啊!”

馬車的車伕取下矮凳。

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說道:“大人在等你。”

塗山君面露疑惑,他可不記得自己認識什麼大人物。

轉念一想,不會是許三孃家里人吧,難道也以為他也是吃軟飯的。

登上了馬車。

定睛看去。

塗山君露出詫異的神色。<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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