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龍?我猛的轉過身,發現胡仙姑原本白皙的小臉,居然長出了白色的絨毛,更讓我驚訝的是她白色的狐狸尾巴也露了出來,此時的模樣變得似人似獸,雖說透漏著詭異,但不難看出她應該是受了傷。

“什麼邪龍?姑姑,我爺爺到底怎麼了?”盯著胡仙姑的雙眼,我艱難的吐出自己內心中最為糾結的問題,長吸了口氣,我說:“還有,張家鋪子死去的人,他們到底是不是我爺爺殺的?”

胡仙姑沉默不語,我覺得自己的心都已經懸了起來,江面上的風很大,一時間我的思緒好似又回到了大半年前,腦海閃現出的全是四丫那雙純潔眼眸、陳曉梅低語羞澀的情話,她們互相嬉戲笑罵的聲音彷彿就在耳畔,那些所有的回憶讓我的心彷彿被刀子割開一樣。

胡仙姑嘆了口氣說:“我不清楚,只是那真龍需要餵養水精、土精、血精,否則真龍必亡。”

“什麼意思?土精和血精是什麼?”自問我學習風水這麼久,從未聽過這兩種詞彙。

她說,所謂的土精指的是大地承載人世誕生的‘生氣’,如果比喻的話,假如你去殯儀館和去菜市場,這兩個地方哪怕都沒人,給予你的感覺也是不同的。而血精,指的是人體的先天精血,頭顱為先天之本,所以蟒蛇需要吃人頭精血恢復自身。

我特驚訝的問胡仙姑怎麼知道的這麼多?

而她目光深邃的看向遠處,隨即指了指上游岸邊的爺爺,說:“在黑龍江,是他親口說的,只不過那個時候我並不知道蟒蛇其實是真龍。”

這一刻,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二奶奶會想與胡仙姑合夥,準備殺掉爺爺手裡的蟒蛇,原來真龍真的是一種邪物,吸取水精之氣,會讓江河干涸,大地蒸騰;土精之氣,吸取大地生氣,讓萬物枯萎;血精之氣,生吃人體三魂七魄果腹。

龍,的的確確是邪龍!

黑水龍王曾說,禹王九鼎壓龍身,穩固九州安寧,可若是真龍是善龍,為何會以鼎鎮壓?由此可見,只是我單方面的認為龍是正義的化身!

高虎忽然道:“你看,你爺爺在對咱們揮手。”

當即,我再次看向上游,爺爺站在金黃色巨蟒的下端,他揮舞著手裡的柴刀,看似在向我打招呼。我甚至能想象,可能就在他身後的某處,已經不知堆了多少具的屍體。

我覺得腦袋要炸掉了,抱緊雙頭,我蹲下身子不敢去看爺爺,也不敢去想,397條人命,如果是爺爺殺的,那我該如何?報仇麼?不論如何我也無法做到揮刀面向自己最親的人!

與爺爺相距至少有三到五百米的距離,四周是廣闊無邊的平原,風很大,也吹散了爺爺的呼喊聲。

我身旁的胡仙姑語氣堅定的說:“大寶,李前輩為人正直,我相信他一定會有難言之隱的!”

我也希望真的如此,否則我將會覺得自己愧對張家鋪子的397條人命,因為,我根本無法為那寫死去的人親手報仇。江河氾濫,松花江水淹沒了周圍的平原,金色巨蟒也好似注意到了我們這邊,它那巨大的蛇頭抬起,它吐著信子,目光兇狠的盯著我們幾人。

一切的一切,必須要我親自去,才能問個清楚!

隨即,我將青囊繫緊了,緩緩的走向江水,高虎拉了我一下:“你幹什麼?水流這麼急,你瘋了。”

我凝重的看著遠處的爺爺,他手裡紅色柴刀,與此刻的所作所為,這一切讓我必須要當面問清楚,不論是為我自己,還是為了張家鋪子的397條人命,我都需要給出一個交代。

長吸了口氣,我說:“我必須要過去,死也要過去!”

“大寶,他們在上游,江水連大樹都能衝倒,你去不就是送死麼,更何況那還有那一條巨蟒,誰知道那蟒蛇會不會咬人,我絕對不能眼睜睜看你送死!”高虎攔在我身前態度堅決。

可我現在什麼也聽不進去了,就像是瘋了一樣,好似張家鋪子三百多條人命同時在我的腦海裡訴苦抱冤,這種被壓得透不過氣的感覺,簡直讓我生不如死。

“397條人命,虎哥,是397條啊!”我的情緒有些激動,眼眶發熱的繼續道:“你還記得一誠曾說,救天下人與救一人的那句話麼,人命對於他來說都是一樣,可現在張家鋪子的人397條人命算是什麼?供養真龍的飼料麼?可他們並沒有責任為了九州安寧而犧牲自己!”

“你冷靜一點,等一會兒特勤處會派人來的,胡真人也說了,實在不行就將真龍交給國家也可以的。”高虎勸我說。

我知道他是為了我好,可我一刻也等不了了,道心不穩,浩然之氣全無,我需要馬上知道,到底這一切是為什麼!

“我知道我打不過你,可虎哥,你別攔我,哪怕我死了也好,或者被那邪龍吃了也好,這一切我都不在乎!”心口彷彿被擰碎了一般,受不了這份壓抑,我大聲的吼著:“他是供我養我的爺爺,如果張家鋪子的人是他殺的,那我就替他償命!但現在我必須馬上立刻的知道真相到底是什麼!”

高虎愣了愣,沉默了半晌後說道:“你注意安全,我不攔你,但是你要死了,那我高虎欠你這條命,留到下輩子再還吧。”而後,他給我讓了身子。其實每個人的心中,都有著一個不願意去碰觸的禁忌,我沒脫凡胎,便躲不開七情六慾,自幼的艱苦,讓我對每一份感情都視若珍寶。

如果真的是爺爺所為,那他的罪,我替他背!

拍了拍高虎的肩膀,當我剛要準備下河的時候,身旁的胡仙姑居然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隻通體雪白的大狐狸,那狐狸堪比小牛犢子大小,眼睛裡的神態沒有絲毫兇光,反而極其的擬人,並且她的腳下踩著一件花裙子。

當即我震驚的深吸了口氣,驚問:“姑姑,你這是幹什麼?怎麼恢復了狐狸?”因為胡仙姑好不容易可以化為人身,可一旦再為野獸,是很難再次化形,也就是說,她放棄了繼續成人的機會!

狐狸用嘴咬了咬我的褲腳,而後一個猛子扎入到了翻騰的江河,剎那間我腦海裡傳來胡仙姑清脆的聲音:“大寶,我帶你過去,李前輩是我恩人,哪怕重新為狐,我也不想看到他被邪龍支配!”

我的眼眶溼了,胡仙姑五百年追求天道為人,居然為了我爺爺,一朝散掉數百年的苦修,從此再次淪為山野白狐!

江水翻騰的更加急了,大白狐在水中望向我。

所有的狐狸都熟悉水性,這便是物種天性,而我此刻身體虛弱不堪,獨自跳下江水,確實與送死沒有分別。

“謝謝,倘若我張大寶這次不死,必定尋遍世間靈藥,助你重新化人!”

說完這句話,我一躍跳下江河水,一隻手摟住白狐身軀。胡仙姑帶著我頂著源源不斷的江河浪潮,逆流而上,河水冰涼刺骨,好幾次嗆入我的肺部險些使我昏厥。

在大自然奔騰的河水面前,我們是渺小的,每每向前遊動都是無比艱難,倘若停頓,卻又一次被江河浪潮打回原地。

如此反覆,連我這個半個身子靠著胡仙姑拖動的人,都已經四肢痠軟,可見白狐此刻需要承受多麼大的力量。距離正在一點點拉近,當我被大浪打翻在湖底時,白狐又一次潛入水底救了我。它咬著我的衣服拼了命的向上遊,由於底部的浪很急,白狐的速度也在明顯減慢。

‘噗’的一聲,我又一次的浮出水面,此刻我與爺爺的距離已經不足50米,耳畔除了風浪聲,還有爺爺的焦急的吶喊聲:“大寶啊!你來幹什麼,快回去啊,快回去!”爺爺急的的跳了起來,不停的喊我快點回去。

他手裡的柴刀染血,身上的衣服也已經被血水浸成了褐色,彼此相互對望的時候,我腦子全是爺爺當初對我的好。

我拼勁全力的不讓河水嗆入我的心肺,想到那死去的人們,我歇斯底里的對爺爺大喊:“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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