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甘露殿。

房玄齡整個人都是暈的。

他怎麼也沒想到,長孫無忌會不經自己同意,就幫自己接下這麼大一個爛攤子。

一時間,房玄齡心中氣悶無比。

他直看著長孫無忌道:“我說,你腦袋是不是被門夾了?”

“那種事情,怎能隨便答應?”

“不答應怎麼辦?”

長孫無忌白了他一眼,無所謂道:“難道你真想去漠北去把公羊養到生子?”

“我……”

房玄齡當然也是不想去的。

漠北那地方什麼樣,只有去過的人才清楚。

冬日的凜冽寒風夏日的酷暑,足以摧毀任何一個人的風骨與傲氣。

李承乾在漠北生活不過半年就從一個胖小子,變成了一個瘦小夥。

他一個年近五十的老頭過去十有八九是要將自己交代在哪裡。

“我是不想去。”

“可是你也不能隨便幫我應下這種事啊。”

“張亮與陰弘智的死本就是一個爛攤子,這你讓我怎麼收拾?”

說到此處時,房玄齡直露出滿眼愁絲。

去北漠的確困苦,的確讓他難以接受。

可張亮與陰弘智的事也不是說抹去就能抹去的。

首先,知道這件事的人有很多,當日的獄卒基本都在場。

雖然他們已經將這些人都控制起來了。

但人心隔肚皮,誰能保證,他們就不會將那日的真相說出去呢?

他總不能將這些人全都殺了滅口吧?

其次,張亮與陰弘智人死了,總歸也是要找出一個兇手來吧?

誰是兇手?難道能讓他隨便拉出來一個人頂罪?

如果那樣做了,別人不說,他自己良心上就過不去。

而見反選領的模樣,長孫無忌不禁搖頭笑了。

“我告訴你吧。”

長孫無忌拍了拍房玄齡的肩膀道:“其實,這些事都是崔迎荷做的。”

“崔迎荷?”

房玄齡滿面莫名其妙道:“這和她有什麼關係?”

此言一出。

長孫無忌頓時露出恨鐵不成鋼的神情。

“我說老房。”

“你平時也是個挺聰明的人啊。”

“怎麼這時候連這麼簡單的問題都想不明白了呢?”

長孫無忌皺著眉頭道:“因為張亮和陰弘智為了自己能活命,要將關於崔迎荷的謀劃都說出來。”

“甚至還要向朝廷交代崔迎荷的藏身地點。”

“於是便有潛藏在東宮裡面的刺客,偷取了太子殿下的腰牌,叫開了大理寺的牢門,殺了兩人。”

“在這件事中,太子殿下也是受害者,你聽明白了沒有?”

長孫無忌之所以被程咬金叫做老陰人就是因為他的陰狠與毒辣。

他脫口便能說出一個栽贓陷害的陰謀。

房玄齡望著長孫無忌有些出神。

長孫無忌昂了昂頭道:“有這個時間看著我,還不如抓緊時間去做事。”

“做什麼?”

房玄齡怔怔道。

“還能做什麼?”

“當然是去找魏徵了!”

長孫無忌大聲道:“大理寺咱們倆負責,崔迎荷可是他魏徵負責的。”

“現在他魏徵接手的案子裡面的人跳到咱們大理寺來殺人,咱們是不是得找他魏徵要個說法?”

“要不然,豈不是誰都要跳出來,說你老房還有我長孫無忌怕他魏徵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以後我們倆還有什麼臉面來皇城上朝?”

說完這話,他也不管房玄齡是個什麼表情,邁步便往宮外走去。

走出幾步,見房玄齡還沒動。

長孫無忌忍不住開口催促道:“你還走不走了?如果你不走,那你現在就去找陛下,和他說要去漠北放羊!”

放羊?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我老房就算是死在這,從皇城上跳下去,也絕對不可能去漠北放羊。

房玄齡咬了咬牙:“等著我,馬上就來!”

兩人一點時間都沒有浪費,徑直來到了魏徵的府上。

當兩人按照事先對好的臺詞添油加醋的與魏徵說了一遍之後,魏徵也被嚇得不輕。

“什麼?”

“兩個都死了?”

“而且還都是崔迎荷的人殺的?”

魏徵滿臉狐疑的看著兩人:“你們怎麼能確定,人是崔迎荷殺的?”

此言一出。

房玄齡做賊心虛,不敢與魏徵對視。

可長孫無忌卻不為所動,神色連一點細微的變化都沒有。

“不是她還能是誰?”

長孫無忌故作神秘的說道:“他們前幾天才剛剛說,要用崔迎荷的其餘部署換自己一命。”

“可還沒過兩天,兩人就都齊齊死在了監牢裡。”

“你自己說,這件事不是崔迎荷做的還能是誰?”

長孫無忌陰沉著一張臉道:“魏大人,當初陛下可是說好了,讓我們調查燕王一時,你追查崔迎荷一事。”

“現在我們的案子裡的重要證人,全都死了,而且還都是崔迎荷這個小妮子殺的。”

“你作為追查崔迎荷的主要負責人,你是不是應該給我們一個說法?”

長孫無忌指著魏徵振振有詞道:“你這案子是怎麼查的?你這人是怎麼盯的?”

開始時,魏徵還有些不相信。

但經長孫無忌這麼一說,他也有些心虛了。

魏徵與長孫無忌還有房玄齡兩方人馬,調查的是兩個方面,可歸根結底還是一個案子,期間打斷骨頭連著筋,一環扣著一環。

如今陰弘智與張亮死了。

而且明顯都是死在崔迎荷的手裡。

那他作為追查崔迎荷下落與部署的主要負責人,肯定也有責任。

畢竟,他能早點察覺到崔迎荷的動作,那麼一切就都不會發生。

魏徵咬了咬牙說:“我是有責任不假,但大理寺是你們在負責,那兩個人也是你們在管,我就算有責任,也不過是被責問幾句罷了。”

“既然這樣,那我也無話可說了。”

長孫無忌緩緩站起身道:“等回頭陛下責問起來,我一定會如實稟報。”

“這件事究竟怪誰,陛下自然會有決斷。”

“如果你覺得,該負責的是我們,那咱們就拭目以待吧。”

長孫無忌壓根不管魏徵是個什麼表情,轉頭便對房玄齡道:“老房,咱們走吧。”

“到時候咱們只要如實與陛下說。”

“想來,陛下應該也不會怪我們的。”

說完,長孫無忌還不忘留給魏徵一句:“魏大人,你等著被陛下責問吧!”

魏徵脾氣剛硬世人皆知。

當下,一點都沒慫甚至都沒多看長孫無忌一眼,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模樣。

可他那裡能想得到。

這一切從一開始就都是陰謀。

等到第二天早朝。

長孫無忌與房玄齡當朝便將這些事說了出來。

李世民立刻明白了兩人的意思,當即就將魏徵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還罰了他三個月的俸祿。

可憐魏徵,連什麼事都沒搞清楚,就稀裡糊塗的為李承乾背了黑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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