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府內。

李承乾躺在軟塌上,享受著清瓷與清荷的按摩,小初子則站在堂下。

他微微拱手道:“殿下,宮內傳來訊息,許敬宗以被陛下罷黜一切官職與封賞。”

聽聞這話,李承乾沒有太大的反應。

彷彿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一樣。

而見他這般模樣,長孫衝亦是滿心不解。

他抬頭望向李承乾道:“殿下,難道你只是想看著許敬宗被罷免官職?”

他廢了那麼大的勁,又繞了那麼多圈圈。

甚至將自己老子、老丈人、舅舅全部都算計在內了。

難道要的只是想讓許敬宗被罷免官職而已?

聽聞他的發問,李承乾輕笑了下,挑起眼簾望著他,忽而反問道:“你覺得呢?”

長孫衝與李承乾共事可不是一天兩天了。

他也早已將李承乾的脾氣秉性摸透。

此時見他露出這幅表情,便已經明白是自己猜對了。

在李承乾的整個謀劃當中,讓許敬宗被李世民罷免官職僅僅只是一個開始而已……

長孫衝忍不住問道:“殿下,接下來你想如何做?”

李承乾動作緩慢的從軟塌上爬起來,一邊穿鞋下床,一邊緩緩開口道:“當然是繼續將計劃進行下去了。”

話落,李承乾也穿好了鞋子,邁步向房門走去。

長孫衝則一臉茫然的追了上去,問道:“殿下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許敬宗父子早就得罪你了?”

“不是得罪我了,而是得罪了大唐。”

李承乾昂了昂首道:“許敬宗這人,雖有些才學不假,但品性卻自私自利且貪財好色。”

“若這種人不得權勢還好,一輩子也就那樣了。”

他忽而回頭看向長孫衝道:“但你有沒有想過,若這種人得了權勢後會怎樣?”

聞言,長孫衝的雙眉緊鎖,道:“此時不除,日後必是後患。”

“既然如此,你還需要問,他們為何得罪我了麼?”

李承乾輕笑一聲道:“說實話,若不是見到許昂,我還真就想不到,這個淺顯至極的道理。”

“有些事兒,要趁早擺平,有些人也要趁早除掉,以免讓其帶來禍亂。”

聽到這裡,長孫衝忍不住停下腳步,望著李承乾怔怔出神。

而李承乾三步兩步便與他拉開了距離。

只聽李承乾在面前大聲道:“雖然我很不想讓我家老頭子如願,但我卻也希望我家老頭子一手打下來的天下能安安穩穩,能千秋萬世。”

他忽而回頭,站在距離長孫衝十步開外的地方,朝他輕笑一聲。

“怎麼著?難道你不願與我並肩而行嗎?”

聞言,長孫衝亦是笑出了聲:“既然殿下想邀請衝一同前行,衝為何要拒絕?”

話落,他直接邁步跟上了李承乾的步伐。

這兄弟倆一前一後出了秦王府,不知去往了何處……

……

曾幾何時,許敬宗的家族,亦是江南輝煌無比的大家族。

可在煬帝倒臺,父輩們身死後,許家便開始一蹶不振。

若不是後來許敬宗選對了主子跟了李世民,怕是許家都不會有後來十數年的輝煌了。

可就算如此,今時今日的許家也依舊跌落谷底。

先是許昂被罷免了蔭封官身,隨後又是許敬宗被一擼到底。

最後,幾乎與許昂定下婚事的張家,也在這之後與許家斷絕了來往,並解除了婚約。

正所謂牆倒眾人推,只許敬宗被李世民罷黜之後,第二日早朝便不知跳出多少人來,指出許敬宗先前做出的越軌之事。

說真的,若不是李世民覺得許敬宗是在自己潛龍之時就陪在自己身邊的老臣,他是真想將這人給活颳了。

只可惜,李世民不能那樣做。

他真的不想因為這麼一個人,就寒了那些與自己同甘共苦十數載的老臣的心。

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李世民雖饒了許敬宗的命,卻也當即下旨,將其一家老小發配到嶺南,並且指派他去一座小縣城的府衙中做記賬小吏。

從當朝五品著作郎一路變成了尋常縣城府衙中的記賬小吏,這簡直就是雲泥之別。

而且這更是對於許敬宗的侮辱。

可若是許敬宗真有那些讀書人士可殺不可辱的氣節,他又怎能苟活到現在呢?

故而他在接到李世民旨意後,當場認命。

並在當天就開始販賣家中人丁,將那些丫鬟僕從統統交給人牙子。

隨後又忍痛將自己新納入門的幾房小妾贈送給了友人。

此等行為,無外乎是希望這些個友人,能在日後幫自己說說話,爭取讓自己再回到長安城來。

看著那些個被領走的美婢小妾,許敬宗恨得牙根直癢癢。

他直一巴掌拍在許昂的臉上:“看看,這都是你乾的好事!”

許敬宗那是越想越氣,直將許昂按在地上,揮舞拳頭將其狠狠地一頓毒打。

他直到現在都以為,他們家之所以突遭橫禍,完全是因為許昂得罪了李承乾的緣故。

殊不知,李承乾從一開始要找的目標就是他。

……

被老爹毒打了一頓的許昂心中自然不會痛快。

可他也不敢將心中的怨憤發洩到自己老子身上,只得拿起沒剩幾枚銅錢的錢囊跑到了城中的酒肆,飲酒消愁。

就在他喝的面紅耳赤之時,一個衣著華麗的少年忽而坐在了他的對面。

見到這少年,許昂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滿臉震驚。

他直從卓後站起身來,顫巍巍的拱手道了句:“下……草民拜見魯王殿下……”

“噓!”

魯王李元昌對他做了個禁聲的手勢。

隨即,李元昌笑著對許昂道:“我今日來,就是想與許兄討兩杯酒吃,不知許兄可願意贈予?”

“當……當然……”

許昂趕忙讓小二再拿個酒盅過來。

隨後他親自動手將李元昌面前的酒盅斟滿。

李元昌端起酒盅,抿了口酒後,不由笑道:“且不說這酒價格如何,只說這酒的濃烈程度,便是世間稍有的了。”

這酒就是李承乾在北漠是,閒來無事所研製的蒸餾白酒。

因為味道好,並且品相好的㕆,近來這款蒸餾白酒已然成了長安城內的酒品爆款了。

李元昌忽而放下酒杯,滿臉感嘆道:“只可惜……許公子怕是再也喝不到如此香醇的酒了。”

聽聞他話後,許昂的臉色起了漣漪,甚至還在心中生出了幾分憤怒。

也是酒壯慫人膽,許昂直朝李元昌道:“魯王殿下,您有話不妨與我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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