稱汗儀式過後,賀骨的貴族和官員們自然是參加宴會。
宴會也是一切從簡。
不過有酒有肉，最要緊的是有秦逍。
打從秦逍領著龍銳軍出關的那一天起，草原諸部就一直在蒐集關於秦逍的情報，畢竟東北任何一點變故都會對周邊諸勢力造成影響，從關內出來這樣一位人物，漠東諸部自然是密切關注。
這些頭領雖然大部分人並不知道秦逍已經偽造聖旨自封為冠軍大將軍，卻也都知道這位年輕的將軍是大唐聖人極為器重的人物，而且帶著聖旨領兵出關練兵。
這一年多的時間來，龍銳軍在這位將軍的統率下，實力迅速壯大，將盤踞東北百年之久的遼東軍已經逼的陷入極度困境。
如今又知道秦逍已經被封為冠軍大將軍，賀骨的頭領們自然是心生敬畏。
但大家心裡卻也更是歡喜。
因為自今而後，賀骨就真的抱上了大唐冠軍大將軍這可條粗腿。
大將軍領受了賀骨向日戶的封號,那麼以後賀骨真的要有什麼麻煩，擁有強大實力的向日戶當然不能坐視不理。
漠東百年之爭中，三部之中的賀骨實力其實最弱，所以處境一直也是簡單，現如今有大將軍做靠山，賀骨頭領們卻是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底氣十足。
這場宴會，與其說是慶賀可敦稱汗，倒不如說是為秦大將軍正式接風。
宴席上觥籌交錯,陪酒的人自然是絡繹不絕,而攣鞮女汗在宴會進行到一半時，便先行離席。
大家也能體諒，畢竟女汗終究是女人，一天下來，精力消耗極大，而且她之前也是感染過疫毒，尚在恢復期，提前退席歇息，卻也並無不妥。
女汗離席之際，卻是讓眾人陪好秦逍，大家自然是答應。
好在秦逍酒量了得，再加上眾頭領也是有分寸，倒也不至於將秦逍灌得酩酊大醉。
但即使如此，等到散席之時，秦逍也是有了六七分醉意。
他讓人準備了冷水，洗了一把臉，清醒一些之後，便要回住處歇息。
可是剛出殿，就有女汗的侍女過來傳訊，說是女汗召見，有事情商量。
秦逍雖然有幾分醉意，但頭腦也還清醒，女汗有召，自然不能推辭，跟著侍女卻是到了一處書房，見到女汗已經在此等候。
女汗崇尚大唐文化，所以有著錫勒人很罕見的書房，裡面也是存放著大量收集來的書籍。
書房是仿照大唐風格佈局，古色古香，而攣鞮女汗已經更衣，儀式上的盛裝已經不見，卻是換上了一身輕便的絲綢長裙，燈火之下，那腴美妖嬈的嬌軀裹在輕紗之內，卻是豔美動人。
身處此間，卻讓人誤以為是在大唐，而非酷寒的北方草原。
侍女退下之後，攣鞮女汗才凝視著秦逍，輕笑道：“大將軍酒量過人，他們似乎沒能將你喝倒！”
燈火下，攣鞮女汗面頰飽滿，雙眸如星，沒有了在儀式上的威儀，那雙狐狸一般的雙眸勾人攝魄，自帶三分風流意。
比起大唐公主麝月，攣鞮女汗的膚色自然沒有麝月白皙細膩，畢竟是生活在苦寒之地。
可是那種草原女人的野性還是存在於攣鞮女汗的身上。
妖嬈和野性完美的融合在一起，這就讓攣鞮女汗充滿了動人心魄的魅力，再配上那幾分少女根本無法擁有的女人味，燈火下的女汗就像熟透了的誘人果實，真是讓人想狠狠咬上一口。
“酒不醉人人自醉！”面對風情動人的美婦，本就有幾分醉意的秦逍不禁脫口道：“可敦美豔動人，先前沒有醉，這一刻我卻是醉了！”話一出口，忽然意識到自己說的不妥。
這倒不是因為言辭曖昧，而是他習慣稱呼對方為可敦，一時間卻是忘記，可敦已經是賀骨女汗。
草原女子本就開化許多，並不扭捏作態，而且女汗當然知道秦逍這是誇讚自己的意思，嬌媚一笑，抬手請秦逍坐下，然後才道：“你安然回來，我很歡喜。我已經派人去接收藥材，也會好好款待運送藥物過來的隊伍。本來知曉你一路辛苦，想讓你好好休息不去打擾，不過若是不親口向你道謝，今晚我也睡不踏實。”
“你我之間，何須如此客氣？”秦逍見到手邊的茶杯，知道這是女汗事先讓人給自己準備的茶水，端杯飲了一口，鬆鬆酒意，然後才道：“攣鞮氏取代賀骨氏，成為賀骨諸部的大汗，肯定有些人心中不是很歡喜。不過只要你能給賀骨帶來利益，他們終歸會被你折服。大汗你才幹出眾，假以時日，自然能夠穩住陣腳，我也相信沒有人敢再對你生事。”
攣鞮女汗幽幽嘆道：“其實你我都清楚，我能夠稱汗，都是你的鼎力相助。他們忌憚你，更畏懼你身後的帝國，所以有你支援，就是大唐在背後支援，沒有人敢與大唐為敵。”
“說到底，還是因為大汗這些年積累下來的威望，以及你過人的治理才幹。”秦逍柔聲道：“只不過以後你肩負重擔，事情會更多，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攣鞮女汗想了一下，才道：“你今日送了我兩件厚禮，用唐人的話說，來而不往非禮也，所以我也準備回贈你兩件禮物。”迷人的眼眸凝視著秦逍，問道：“你想要什麼禮物，儘管開口，只要我能拿出來，絕不會拒絕。”
秦逍笑道：“這樣一說，其實我還真有一件事情想請大汗幫忙。”
“你說！”
“我知道賀骨口難匠是天下聞名的鍛造匠人。”秦逍也不客氣，直接道：“我手頭上正缺少一批技術精湛的鍛造匠人，如果大汗能夠借調一些口難匠，我將感激不盡。”
攣鞮女汗一怔，顯然沒有想到秦逍會是這個請求。
她想了一下，才道：“你說的沒有錯，口難匠的鍛造技藝天下無雙，每一名口難匠都是我賀骨珍寶。其實口難匠的技藝並不外傳，只在口難氏族傳承，而且現在大部分口難匠都在鐵山之中為匠，為部族鍛造兵器。”
“我知道。”秦逍點頭道：“這個請求有些強人所難，如果確實不方便，大汗不必為難，我再想想別的辦法。”
攣鞮女汗輕嘆道：“如果是賀骨大汗，你的請求我自然是要拒絕的。”頓了一下，才道：“如果是攣鞮奴雲，我會竭盡全力幫你。”不等秦逍說話，直接問道：“你需要多少口難匠？”
秦逍自然明白女汗之意。
如果是為了賀骨的長遠利益，身為賀骨大汗，肯定是不允許口難匠的鍛造技藝傳出去。
不過從私人感情來說，秦逍給了攣鞮奴雲太多的幫助，如今有了請求，攣鞮奴雲實在無法拒絕。
“不需要太多。”秦逍立刻道：“而且口難匠借用過去，只需要他們指點一二，不需要將他們的鍛造技藝傾囊相授。他們可以分別指點監督每一道工序，但我可以保證，不會有任何唐國匠人學到整個鍛造技藝。如果方便的話，調去十人左右便可以。奴雲也請放心，他們呼叫過去之後，會得到妥善的照顧，不會讓他們受委屈。”
雖然知道攣鞮大汗答應自己的請求，有人情在其中，似乎有種讓對方償還人情的意思，不過秦逍要打造鐵甲騎兵，口難匠實在是太重要，哪怕有讓對方償還人情債之嫌，他也只能儘可能借用幾名口難匠。
攣鞮女汗卻是低頭沉吟，秦逍只以為女汗為難，道：“如果大汗覺得借調的人太多，呼叫三四名也可以。”
“如果不是急需，以你的性情也不會開口。”攣鞮女汗抬頭，面帶微笑：“你借用口難匠自然是要做大事，寥寥數人肯定是不夠用。這樣吧，我借給你五十名口難匠，一年的時間，也足以讓你們唐國匠人掌握各道工序。一年之後，你將五十人毫髮無傷送回賀骨就好。”
秦逍顯出驚訝之色，想不到女汗的氣度如此之大，一開口就給了自己五十人，心下歡喜，起身道：“多謝大汗！”
“你方才不還說，你我之間不用如此嗎？”攣鞮女汗笑容嫵媚，聲音溫柔：“我不謝你，你也不必謝我。”又道：“五十名口難匠的事情，我會盡快安排，三五天內，肯定會將匠人們交到你手裡。”
秦逍本是想盡快趕回遼西，畢竟這次離開已經太久，不好繼續耽擱，但想到以三五天的等待換來幾十名口難匠，倒也合適，點頭道：“那我在這裡等幾天。”
“你急著要走？”攣鞮女汗笑道：“聽你的語氣，似乎不願意等。”
秦逍笑道：“沒有，只是這次出來時間太長，還是想盡早趕回去。”
“就算有天大的事，也不用急於一時。而且等明天天一亮，你未必會著急回去。”攣鞮女汗輕笑一聲，不等秦逍說話，又問道：“口難匠就當是我給你的第一件回禮，你還需要什麼？”
秦逍道：“大汗借調口難匠，我就已經感激不盡，實在不敢再多領受。”
“當真沒有別的需要？”攣鞮女汗美麗的眼眸子直視秦逍，道：“錯過這次機會，就未必再有下次了。”
秦逍看著攣鞮女汗風情迷人的美麗面龐，猶豫一下，終是搖頭道：“沒有！”
其實這一瞬間，他倒是想起了攣鞮女汗曾經對自己的承諾，攣鞮女汗答應過讓自己騎馬，秦曉一直沒忘。
酒為色媒。
今晚秦逍本就有六七分醉意，而眼前燈火下的攣鞮女汗美豔迷人，若說秦逍沒有意思遐想，那連秦逍自己也不相信。
但他畢竟還保持清醒。
攣鞮女汗說是要回禮，秦逍總不能說讓女汗將她自己當成禮物送給自己，如果真的提出這樣的要求，也未免有些下作。
今日可敦剛剛稱汗，晚上就要當她把自己當成禮物送出去，這種事情秦逍那是萬萬做不出來。
攣鞮女汗見秦逍搖頭，只是一笑，道：“你送了兩件厚禮，我回了一件，還談不上禮尚往來。既然大將軍自己想不到，那我自己做決定。賀骨還有一件珍寶，如今只在我手中，雖然談不上價值連城，但也算珍貴。我現在去取來，你在這裡等候！”
她也不多說，起身從側門出去。
秦逍見女汗離開，心裡倒還真是有些好奇，尋思著到底是什麼樣的珍寶，需要可敦親自去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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