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困得不行的蘇令晚,一聽說霍延正來了,瞬間清醒。

她一骨碌從床上爬了起來,愣了一瞬,又倒回床上,聲音小小的傳來:“你就說我已經睡著了。”

春喜沒說話退了出去,蘇令晚聽著她腳步聲漸遠,翻了個身放心地閉上了眼睛。

但很快,耳邊又傳來腳步聲,她以為是春喜,便將臉埋在柔軟的枕間,不滿地哼唧一聲:“我不想見他,你就說我睡著了。”

對方沒說話,腳步聲漸近,很快停在她床邊。

紗幔被人撩開,蘇令晚以為是春喜,將臉從枕頭間抬起來,正要說話,卻在看清來人是誰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霍雁陣一身黑色錦袍,他長指勾著紗幔,黑眸輕垂,視線落在她臉上,冷冷出聲:“睡著了?”

“......”

蘇令晚一把拉高蓋著的薄被,只露出一雙眼睛來。

她警惕地看著他:“你怎麼能隨便進一個姑娘的閨房?”

霍延正勾唇,冷笑一聲:“你這兒我進得還少?”

蘇令晚氣極,忍不住斥他一句:“你不要臉!”

她胡亂伸手,抓了一個枕頭就來扔他,卻被霍延正一把抓住,他隨後丟在一旁,見蘇令晚被他氣得小臉通紅,便收了挑著紗幔的手指,冷冷地留下一句:“起來,我在花廳等你。”

他轉身走了出去。

很快春喜走進來,一邊挑開床幔一邊跟蘇令晚小聲解釋:“世子爺不顧奴婢勸阻直接進了內室,奴婢實在沒法。”

蘇令晚當然知道霍延正那脾氣!

他想做的事,又有誰能阻止得了?

算了!

這裡是國公府,是他的地盤,她除了順從他的意思還能如何?

起了床,穿上衣裙,簡單的綰了髮髻,便領著春喜去了花廳。

八月十五,桂花飄香。

靜昭長公主在每座院子裡都種了一棵碗口粗大的桂花樹,而海棠軒的桂花樹就在花廳前,花廳裡還擺放著各種花草。

霍延正坐在石墩上,面前的桌子上擺放著差點,冬安伺候在一旁。

蘇令晚抬腳走進去,在距離霍延正三步之遙的位置停了下來,看著他淡聲開了口:“大人找我有何事?”

霍延正抬手,指了指對面的位置:“坐。”

蘇令晚看他一眼,抬腳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來。

冬安忙上前替她倒了一盞茶,隨後又退到一旁。

茶香四溢,蘇令晚也有些渴,便端起茶水慢慢地小口小口地喝著,她打算好了,霍延正不出聲,她自然也不出聲。

耗著時間,等一會兒長公主醒了,她便過去扶雲院,晚上陪著出去玩一圈回來,這一天也就過去了。

明日一早她便回去......

正當她想得正美的時候,霍延正突然讓身邊的人都退了下去,隨後才緩緩出了聲:“你母親......”

蘇令晚抬頭看他,很意外他突然跟她提起蘇母,她愣了一下,很快又想起來一事。

上個月,蘇母領著舅母劉氏來店裡鬧事,事後有人偷摸地告訴蘇令晚,不止一次蘇母將人領回後院,有時候半夜來半夜走,有時是下午來半夜走。

那個時候蘇令晚在國公府養傷,並不知道此事,所以在聽說此事後,心驚之餘更覺得既羞憤又覺得沒臉。

算起來,父親也不過才去世不足三年。

而蘇母趁她受傷不在家,竟和外面的男人......

當時霍延正知曉了此事,便派了人去查。

他這會兒提起來,恐怕是早已查到了什麼。

想到這兒,蘇令晚心頭一沉,看向霍延正的眼神也透著幾分猶豫,她既想知道真相,有擔心真相太過傷人。

大概是理解她的心情,霍延正沉聲道:“你若是不想,我便不提!”

蘇令晚沉默了片刻,最後看著他出了聲:“不要緊,其實我多少猜到了一些,之前隔壁陳嬸跟我說過一次,我當時覺得她再過分,也不至於......”

說道這兒,她眼眶泛了紅。

為自己覺得不值和難堪!

更為父親覺得不值和難過!

章氏嫁到蘇家,嫁給父親十多年,父親從未虧待過她,身為蘇家庶子,不得主母疼愛,跟在兄長收下討生活本就艱難,可對自己的妻兒從未有半個不字。

對章氏更是有求必應。

早些年,大舅出事,蘇家急用錢,是父親拿出積攢了多少的積蓄親自送去蘇家,將大舅從牢獄救了出來,後來又託人給他安排了差事。

章氏在蘇家,更是五指不沾陽春水,每日只顧自己快活,除了弟弟蘇令揚還對他親近幾分之外,對她和父親,心情好事說上幾句話,心情不好時,更是連見都不見。

小的時候,蘇令晚不懂父親為何如此卑微?

現在想想,卻為父親感到悲哀!

一個不愛他的女人,他怎麼做都是多餘的!

蘇令晚心底突然湧起恨意,她雙眼通紅地看著霍延正:“那個男人是誰?”

“對方姓田,與你母親乃表親!”

田?

蘇令晚突然想起一人來,她忙問:“他眉心之處可是有條疤痕?”

霍延正點頭:“不錯,聽說這道疤與你母親大有關係!”

“我見過他的......”蘇令晚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我見過他的!”

父親過世,章氏孃家人來弔唁,一直沒表現出多背上的章氏突然哭倒在父親的棺槨前,蘇令晚當時作為長女,根本沒時間悲傷,很多事情需要她來做決定,因此當那個自稱是章氏表哥的男人將章氏送去後院,蘇令晚並未多想。

因為當時還有劉氏跟著......

等她情緒稍微平穩了一些,霍延正這才重新開了口:“你母親和田宗玉青梅竹馬,聽說只等你母親及笄便嫁去田家,但過了沒半年,田宗玉突然和一富商之女走到了一起,兩人迅速訂婚,你母親也轉頭嫁給了你父親。”

蘇令晚沒說話。

卻拽緊了手指。

霍延正看她一眼:“他倆現在就住在三水巷子裡......”

“她怎麼敢?”蘇令晚滿腔憤怒,身子也跟著顫抖不止,“她怎地這般無恥......”

霍延正沒說話。

蘇令晚一把捂住臉,哭出聲來。

她哭得極壓抑,渾身顫抖得厲害,像是氣到了極致,又好像是難過到了極致。

霍延正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過來,將她輕輕攏在懷裡。

他輕嘆口氣:“哭什麼?值得為她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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