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餅乾

“哥哥,你怎麼都不來看我?”宿文坐在病床上,眼巴巴地看著宿禮手中的蘋果。

宿禮正拿著水果刀低頭削蘋果,聞言笑道:“我得上學啊,高中晚自習要到很晚。”

“高中好玩嗎?”宿文小聲問。

“不好玩,有很多課要上,天天都是考試做題,無聊得很。”宿禮仔細地削著蘋果試圖讓削下來的皮不會斷。

“住校好玩嗎?”宿文又問。

“還行,有好有不好,如果舍友——”宿禮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想起了鬱樂承,臉上的笑有點僵硬。

捲起來的蘋果皮吧嗒一聲斷了。

宿文手裡攥著斷掉的蘋果皮愣了愣,有點慌張地看向宿禮,“哥哥……”

“沒事。”宿禮從她手裡拿捲起來的皮扔進了垃圾桶,將蘋果削成小塊放進盤子裡,給她插上了兔子形狀的小竹籤,“喜歡的話我再給你削。”

“對不起。”宿文有點怯怯地看著他。

夜幕降臨,宿禮終於走出了醫院。

連著抽了好幾根菸,宿禮才打車離開。

宿禮拿著溼紙巾仔細地擦著手指,耐心道:“哥哥還有很多作業要做。”

“哦,這樣啊。”司機啟動了車子,笑道:“你可真疼你弟弟。”

“我不喜歡吃,你吃吧。”宿禮笑著推開了她的手。

正盯著他們的張秋華笑道:“文文,哥哥不愛吃蘋果,你自己吃就行。”

“嗯。”鬱樂承垂下眼睛,有點緊張地抓了抓兜裡的鑰匙。

馬路對面,蹲在報攤旁邊的鬱樂承目光從醫院紅色的十字上落在了宿禮嘴邊的猩紅,然後低頭慢吞吞地咬了口壓縮餅乾。

宿文點了點頭,簽了塊蘋果遞到他嘴邊,軟軟道:“哥哥先吃。”

“你學習好,那些作業回學校再補也一樣。”張秋華見狀起身,走過來按在了宿禮的肩膀上,“今天好好陪陪妹妹,她天天唸叨你。”

他神情冷淡地盯著來往的車輛半晌,掏了掏褲兜。

鬱樂承拿下書包放在了腿上,“麻煩您跟著前面那輛車。”

宿文這才點了點頭,小口小口地咬著蘋果,“哥哥,今天你們放假,可不可以多陪我一小會兒。”

這是之前宿禮給他的租房鑰匙,雖然宿禮不理他了,但卻一直沒有收回去。

司機有點詫異地從後視鏡裡看了他一眼。

“不用道歉。”宿禮把果盤放在她手裡,笑道:“吃吧。”

“哥哥,就十分鐘。”宿文眼巴巴地看著他,“五分鐘好不好?”

等宿祁函帶了飯菜回來,一家四口在病房裡其樂融融地吃了頓晚飯,幾乎算得上三年來他們家最圓滿的時刻。

“小同學,去哪兒啊?”司機伸手拍了一下空車的牌子。

鬱樂承有點慌張地解釋道:“我、我跟著我弟弟,他和我吵架了。”

宿禮察覺到肩膀上的力度,抬手捏了捏宿文的臉頰,“那好吧。”

也可能是忘了。

鬱樂承咬了咬嘴唇,兜裡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立馬緊張的拿出了手機,但是在看清來電顯示後眼中的失望一閃而過。

“爸。”他有些不情願地接通了電話。

“你跑哪裡去了?我找你有事。”鬱偉的口氣絕對稱不上好,“鬱樂承我告訴你,就算我不去學校也照樣能找到你,你還能一輩子都躲在學校裡嗎!”

鬱樂承皺著眉將手裡離得遠了點,小聲問道:“你找我……到底什麼事情?”

“電話裡一句兩句說不清楚!”鬱偉有點暴躁道:“你現在在哪兒?”

“我——”鬱樂承的視線緊緊盯著前面宿禮坐的那輛計程車,“我跟我新爸在一起。”

“什麼?”鬱偉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我媽給我找的新爸爸。”鬱樂承抿了抿唇,小聲道:“你見過的。”

電話那邊頓時傳來了憤怒的罵聲,不等鬱樂承再開口,鬱偉就掛了電話。

鬱樂承攥著手機出了很久的神,直到司機開口,“小同學,前面的車停了。”

鬱樂承看著名苑小區四個大字,攥著鑰匙鬆了口氣。

房門開啟,空蕩蕩的房間讓宿禮心情變得更糟糕了,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摸煙,點了根咬在了嘴邊,坐在冰冷的地板上開始低頭玩手機。

繚繞的煙霧讓他咳嗽了好一會兒,手機螢幕裡的全家福一家四口都在微笑,標準的好像照相館外面掛著的微笑模板。

他盯著看了半晌,又滑了很久,停在了一張鬱樂承的照片上。

照片裡的鬱樂承正縮在酒店裡的被窩裡睡覺,臉頰都睡得紅撲撲的,腦袋陷在柔軟的枕頭裡,睫毛長到能在眼下打落一小片陰影。

“兔兔。”宿禮戳了戳照片裡鬱樂承的臉頰,菸嘴在齒間滾了一遭,按了好幾次刪除又恢復,再刪除,再恢復。

好煩。

他有點焦躁地抓了抓頭髮,連架在鼻樑上的眼鏡都讓他覺得太沉,他用指甲用力地掐著掌心,試圖揮散那股憋悶的戾氣,但煩躁的感覺不減反增。

想要兔子。

想抱著鬱樂承。

想看著他驚慌失措地逃跑,想看他乖巧順從地依偎在自己懷裡,想和他肆無忌憚地接吻擁抱,想和他一起去死。

鬱樂承肯定會陪著他。

宿禮攥緊了手機,黑暗寂靜的房間裡只有一點猩紅和手機螢幕上反射|出來的慘淡的光。

手機沒什麼好玩的,煙也抽著沒什麼滋味。

他按滅了煙,熄了屏,目光空洞地在黑暗中坐了不知道多久,乾澀地眨了眨眼睛,然後從書包隔袋裡摸出了瓶安眠藥,猛地倒滿了一手掌。

然後愣了很久,又一粒粒地放回了瓶子裡,往嘴裡扔了兩顆乾嚥了下去。

睏意襲來的時候,他勾了勾嘴角,然後枕著書包睡了過去。

寂靜的黑暗裡,陷入沉睡的人並沒有聽見門鎖細微的咔噠聲。

鬱樂承屏住了呼吸,輕手輕腳地將門關上,然後捂住了手裡的小手電筒,小心地推開了開關。

淡淡的紅光透過了手掌,讓他不至於摸黑往前走。

然後他就看見了宿禮。

空蕩寬敞的房間裡,他的小羊在最黑的角落裡將自己蜷縮成一團,枕著書包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旁邊散落著七八個菸頭,房間裡嗆人的煙味幾乎讓他喘不上氣來。

鬱樂承小心翼翼地蹲在了宿禮身邊,安靜地注視著他蒼白的臉和緊皺的眉頭,猶豫片刻後,伸手將他鼻樑上的眼鏡輕輕地勾了下來,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

溫暖的熱源讓宿禮忍不住想要靠近,但是卻遲遲觸碰不到,這讓他有點著急,嘴角拉平成了個冷淡的弧度,然後就被柔軟溫暖的布料裹住。

他眉頭漸松,被冰冷的指尖碰到時又本能地縮了縮。

‘我最討厭哥哥。’

‘宿禮,要是沒有你就好了。’

警笛聲和救護車的聲音在血色裡瀰漫開來,他驚慌地跑向了墜樓的少女努力地伸出了雙臂,結果腳下忽然一空。

“宿文!”宿禮猛地睜開了眼睛,然後就被燈光刺得閉了閉眼睛。

沒戴眼鏡,眼前的視野模糊不清,他依稀能看出面前的人形,十分地眼熟,聲音乾澀地開口:“……鬱樂承?”

他習慣性地想從旁邊摸眼鏡,結果發現自己動彈不了,他用力掙了掙,但兩隻手被反綁到了背後,腳腕也被綁了個嚴實,登時就背後一涼。

他有點遲鈍地想起來自己吃了安眠藥睡著了,但他明明睡在地板上,現在卻在臥室的床上,還被裹了棉被,身上都熱得出了層薄汗。

不戴眼鏡看不清鬱樂承的神情,這讓他感到了極大的不安,冷下聲音道:“鬱樂承,你這是在幹什麼?”

鬱樂承抱著膝蓋坐在床邊的地板上,看見宿禮有點生氣,下意識地想要道歉,又生生的止住,低聲道:“我……就是想和你說說話。”

宿禮擰著眉使勁掙了掙手上的繩子,不知道鬱樂承怎麼綁得,給他捆得死緊,愣是半點都沒能掙開,但是他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刻意放緩了聲音,“好,那你先給我鬆開。”

“鬆開你就會跑。”鬱樂承見他在難受地閉眼,有點猶豫道:“你、你要戴眼鏡嗎?”

宿禮深吸了一口氣,耐著性子道:“要。”

鬱樂承起來半跪在床邊,伸手摸了摸宿禮氣得有點發紅的眼睛,見他抗拒地別過頭之後,有些無措地蜷起了手指。

過了好幾秒,他才小聲道:“那你不能生氣。”

宿禮快被他氣笑了,壓著怒意笑道:“我睡了一覺就被人綁了,你還要我不生氣?”

“對不起。”鬱樂承有些愧疚地低下了頭,想了一會兒道:“那我、我就不給你眼鏡了。”

“什麼?!”宿禮險些沒壓住自己的脾氣,咬牙使勁掙了好幾下,氣息不勻道:“鬱樂承,你先把我鬆開。”

鬱樂承搖了搖頭,蹲在床邊非常努力地想要辨別他的心聲,可惜還是模糊一片,他只能乾巴巴地看著宿禮那張溫潤斯文的俊臉,有些忐忑地問道:“宿禮,你是不是生病了?”

宿禮一窒,停止了掙扎,冷聲道:“沒有。”

鬱樂承卻抬起手摸了摸他額前汗溼的頭髮,小聲跟他說:“可是你都難過得吃不下飯了。”

浪費了好多糧食。

宿禮繃著臉,想躲開他的手,卻不知道為什麼還是僵在了原地沒動,嘴硬道:“我沒有,你看錯了。”

“我看見了。”鬱樂承有點涼的手指摸了摸他的臉,盯著他糾結了很久,才慢吞吞道:“我…有點擔心你。”

鼻腔忽然酸得有點漲疼,本來就模糊的視野變得更模糊了,宿禮咬緊了牙關,沉默著沒說話。

鬱樂承有些不安地拿開了手,攥緊了宿禮旁邊的床單,緊緊地盯著他想透過他平靜的神色看透他的心思,最後卻挫敗地塌下了肩膀。

還是聽不見。

他有點難過的看著宿禮,聲音小得幾乎讓人聽不清楚,“宿禮,你真的不要兔子了嗎?”

宿禮頓時覺得鼻子更酸了,他別過頭去不吭聲,但是下一秒頸窩裡就湊過來了個毛茸茸的腦袋。

鬱樂承爬到了床上,擠進了他懷裡,小心翼翼地親了親他的喉結。

有點癢,宿禮忍不住吞嚥了一下,低頭看向他。

“可是我還想要小羊。”鬱樂承不敢看他,只敢抓著他的校服袖子,“宿禮,我有草莓味的小餅乾,你要吃嗎?”

宿禮沉默了很久,終於聽見了自己有些悶啞的聲音。

“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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