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難說
翌日清晨。
雨還在嘩嘩下個不停，鬱樂承醒來的時候發現身邊沒人，一個激靈就清醒了過來，“宿禮？”
他摸了摸旁邊的床單，已經不帶任何溫度，顯然人已經走了很久了。
剎那間他腦海中閃過許多猜測，包括但不限於宿禮被他媽逼迫離開、精神不穩定去自殘、找個沒人的地方跳樓自殺等一系列可怕的事情，“宿禮？”
從床上起來，腰後痠疼的感覺有點彆扭，他擰著眉找出了手機，撥通了宿禮的電話，但一直沒有人接。
鬱樂承匆忙穿好衣服，拿著手機就往外跑，剛推開門就和拎著早餐的宿禮撞了個滿懷。
“怎麼了這是？”宿禮驚魂未定地看著他。
鬱樂承懸著的心猛地落了回去，瞪著他道：“你去哪兒了？”
宿禮晃了晃手裡盛著早餐的袋子，無奈笑道：“買早餐啊，雨下得這麼大，你肯定不想出去吃。”
【嘿嘿，我真是個完美體貼的男朋友，誇我誇我，快點誇我！】
“嗯？”宿禮按滅了手機，衝他笑得有些曖昧，“我說，可能是昨晚、掉下去的。”
【就像昨天晚上那樣。】
“對不起。”宿禮聲音乾澀道:“都怪我。”
宿禮被他拽著往餐桌前走，怔怔道：“承承，你是不是……想起來了？”
說完他一愣，宿禮也僵住了目光。
宿禮挑了一下眉，“承承，你剛才在門口看見我的時候，都快哭出來了。”
“我沒有。”鬱樂承矢口否認，他只是著急。
【唔，昨晚動作太大了……這怪我嗎？都怪鬱樂承哭起來太澀情！】
鬱樂承腳步一頓，轉頭衝他笑了笑，“宿禮，我笑起來是不是很好看？”
【雖然承承沒想起來，但我還是得告訴他……可如果鬱樂承聽完之後不要我了怎麼辦？我才是造成他車禍的罪魁禍首，我——】
鬱樂承又給他打了一通電話，照舊沒有動靜，兩個人幾乎翻遍了整間屋子，最後在床頭和牆的夾縫底下找到了宿禮的手機。
“……謝謝。”鬱樂承聽著他的心聲又好氣又好笑，把人從外面拽了進來，“我給你打電話怎麼不接？”
他咬字偏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鬱樂承，愛意和慾望全都不加掩飾，偏偏又很溫柔地抓住了鬱樂承的手將人拉到了身邊，“承承，再哭給我看好不好？”
宿禮歪頭笑道：“你不會以為我丟下你跑了吧？”
鬱樂承震驚地看著他，“你說什麼？”
“我……”鬱樂承想解釋一下，胸腔裡卻被一股委屈又難過的情緒充盈。
“沒關係。”鬱樂承打斷了他的消極的情緒，把他從床上拽了起來，“我都忘了，不過就算記起來我覺得這件事情也不怪你。”
“沒有。”鬱樂承被說中了心思，有點惱，眼前卻忽然閃過自己追逐宿禮的畫面，好像也是外面下了很大的雨，他重重的喘氣聲夾雜著腳步聲，竭盡全力想要拽住宿禮，他道：“又不是第一次被你丟下。”
“我昨晚放靜音了。”宿禮把手機擦乾淨，有點不好意思道：“可能是昨晚掉進去的。”
“我到了樓下才發現沒帶手機。”宿禮從兜裡抓了把找回的零錢扔在了玄關桌子上，放下早餐去找手機，“你沒聽見聲音嗎？我手機呢？”
鬱樂承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他，緋色卻從耳朵梢一直蔓延到了脖根，強裝鎮定道：“該吃早飯了。”
宿禮猛地回過神來，有點慌亂地移開了目光，輕輕點了點頭，“好看。”
【特別好看……像只會發光的小兔子。】
“那以後我笑給你看，好不好？”鬱樂承笑著看向他。
宿禮沉默地抓著他的手捏了捏，坐在了椅子上，“總是笑不覺得累嗎？”
【笑得臉都僵了怎麼辦？如果不開心的時候怎麼辦？總是笑會很累的，哭起來多可愛……】
“不會累，”鬱樂承摟住他的脖子順勢坐到了他腿上道：“因為每次看到你我都特別開心，和你在一起是我最輕鬆的時候，所以一點都不累。”
宿禮悶頭靠在了他肩膀上。
【小騙子，嘴巴是進化過的嗎嗚嗚……以後都看不到他哭了嗎？好可惜。】
鬱樂承抿了抿唇，紅著耳朵湊上去小聲道:“偶爾……也可以哭給你看。”
宿禮眼睛瞬間一亮，攬住了他的腰，聲音卻依舊低落，“真的嗎？”
鬱樂承看不見他臉上狡黠的表情，只以為他還是不開心，有些羞恥道：“真的。”
宿禮在暗處嘴角微微上揚，“只要我想看隨時都可以嗎？”
【哈哈哈哈哈可憐的小兔子那豈不是任由我蹂｜躪……笑起來好看哭起來也很好看，尤其是咬著嘴唇怕出聲音眼睛泛紅的時候……鼻尖都忍得冒汗渾身發抖——】
“宿禮！”鬱樂承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宿禮一臉無辜地眨了眨眼睛，舔了一下他的掌心。
鬱樂承觸電般縮回了手掌，“你——”
宿禮推了推眼鏡，慢條斯理道：“果然是”【想起來了吧？】
“沒有。”鬱樂承說完猛地意識到不對勁，抬起頭就對上了宿禮戲謔的目光。
“從昨天晚上就覺得你不太對勁。”宿禮眯起眼睛道：“你又能聽見我的心聲了，對嗎？”
【別想矇混過關，我知道你能聽見，畢竟你還在手機裡問唐澤來著。】
“你又偷看我手機？！”鬱樂承生氣地瞪他。
“又？”宿禮哼笑了一聲：“你果然想起來了。”
鬱樂承繼續瞪他，片刻後又有點心虛地移開了目光，“我沒有。”
【狡辯。】宿禮挑眉道:“之前我不小心摸你一下你都能把我一腳踹地上，昨天晚上你半點都沒有反抗還讓我做到了最後……沒想起來？嗯？”
鬱樂承一巴掌糊在了他臉上，“閉嘴。”
【哼，沒心沒肺的臭兔子！我都快要想死你了你還跟我裝失憶嗚嗚嗚嗚你真是好狠的心！你知不知道我……】
宿禮歡快跳脫的心聲逐漸有些哽咽，頭也越來越低，鬱樂承慢慢鬆開了手，伸手托起他的下巴，就對上了他發紅的眼睛。
“宿禮？”他伸手用拇指抹掉了宿禮眼角的水漬。
宿禮咬了一下牙，瞪著他問：“你老實交代，到底有沒有想起來？”
鬱樂承張了張嘴，“想起來了…一部分。”
宿禮眼底的驚喜一閃而過，“都想起來了些什麼？”
【肯定是和我有關的對不對？】
鬱樂承慢吞吞地點了點頭，在他期待的目光中有些艱難道：“……都是些和你在一起的事情。”
雖然鬱樂承說得含糊其辭，但宿禮很快就透過他的表情理解到了“在一起”這三個字背後的深刻含義，頓時神色就變得不正經了起來，“哦？都是些什麼事情呢？”
“我們……”鬱樂承想起那些他們在校園不為人知的角落裡，在宿舍裡，在他們租到的房子裡……他們既過分親密地相處，又孤獨無助地依偎，好像他們只剩下了彼此。
“嗯？我們？”宿禮明知故問，“在一起能幹什麼呢？”
【哈哈哈哈當然是********】
鬱樂承伸手捂住了臉，“別說了。”
只想起這些還不如什麼都沒想起來，為什麼他偏偏想起的都是這些不正經的事情，一定是因為他本來也不正經。
好在最後宿禮大發慈悲放過了他，“好吧，吃飯。”
可惜這個早飯註定是吃不消停了。
他們在私奔的第七天，終於接到了第一個來自家長的電話。
影片的鈴聲響了很久，斷了又響響起來又斷，最後宿禮還是放下了手裡的早餐，按下了接聽鍵。
螢幕裡的張秋華臉色看上去很難看，母子兩個沉默了許久，宿禮喊了聲媽。
“吃飯了嗎？”張秋華問。
“在吃。”宿禮答。
“你們現在在哪兒？”張秋華又問。
宿禮停頓了一下，反問道：“有事嗎？”
對話到此僵住，這是從宿禮有記憶以來他們之間最生硬的對話，但是他卻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輕鬆。
他冷漠地和張秋華對視，“沒事我就先掛了。”
“等等！”張秋華喊住了他，“你打算什麼時候回來？”
“想回去的時候回去。”宿禮面無表情地按掉了影片。
鬱樂承坐在對面有些緊張地望著他，宿禮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髮，“放心吧，沒事。”
鬱樂承無條件地信任他，剛要點頭，就聽他道：“不過我們該走了。”
鬱樂承叼著個小籠包含糊不清道：“去哪裡？”
“高飛哥肯定撐不了多久就會把咱們現在的位置供出去。”宿禮笑道：“我們去一個誰都找不到地方。”
鬱樂承狐疑地望著他。
“……我還有好多事情沒跟你一起做呢。”宿禮推了推眼鏡，“放心。”
【大逃亡可比自殺有趣多了……這不比單純的旅遊更刺激？你說對吧承承。】
鬱樂承起身衝他伸出了一隻拳頭。
宿禮眼睛微微發亮，開心地攥住拳頭和他碰在了一起。
“出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