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擊掌一時爽, 事後火葬場。

三人拍完手之後,蘇陸才想到自己的特殊情況。

顯然另外倆人一時間也忘了,於是小院裡的氣氛一時十分尷尬。

她不由無奈地扶額, 運起靈力開始快速施展幻形之術,恨不得一秒鐘變出十張臉。

當然因為要快速消耗靈力, 她就不去保證變臉質量, 反正兩個師兄看過她的各種糟糕狀況,也不需要維持形象。

蘇陸頂著歪鼻子斜眼的面孔坐下,一邊繼續變臉,一邊拿起傳音石,“我們說到哪裡了來著?”

用幻形之術消耗靈力還是不如打架, 在爆發靈力方面差了不少, 不過在琅嬛的地盤上還是小心為妙。

“什麼聲音!”

那人怒道, “你又在做什麼!”

顯然這事不曾向外界公開,他倆都不知道有什麼名門之後和妖族相愛的。

他淡淡道:“有許多東西並不流入市場,絕非有錢就能買到,況且你身為孤兒,若是背後沒有家世支援,往後你在玄仙宗內的日子也不好過。”

曾經的沈家兄妹, 就是認為她像重淵之王霍衢——

蘇陸一驚。

如果此人說的話屬實,那麼事情應該是這樣的。

蘇陸搖了搖頭。

“你修行也有一段時間,在修真界沒有背景家世,別說想要有所成就,就只是煉製一把合適的法寶都難如登天。”

此時, 崔槬也用在傳訊玉簡上寫了兩個字, 又將玉簡丟了過來。

蕭天煬抬起手在空中寫字,指尖掠過之處,絲絲縷縷火光浮現, 組成了重淵二字。

但當一個人是天靈根且不痴不傻的時候,情況就截然不同了。

那人聲音一滯,欲要發怒訓斥,最終也只是化作一聲冷笑。

蘇陸:“你還沒說你到底是誰呢?”

那人繼續說道:“當年是你父親的家僕將你交到你那名義上的母親手中,你的生母乃是愁雲澗蛇妖——”

自己生父的家僕將自己交給了蘇之嵐,蘇之嵐又將自己交給了她的妹妹,也就是姨母一家。

然後繼續道:“你雖然身份卑賤,但亦是身懷靈根且有了修為的,若是你能為族裡辦事,族中願意破例,予你姓氏,準你入族譜,進祠堂。”

蘇陸:“啊?”

半晌,她才開口道:“你想讓我辦事,做什麼?”

蘇陸忍著不適道,“拍個手而已,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那人冷哼一聲, “你可知你並非你母親所生?”

蘇陸現在就想弄明白他們的身份。

西荒七大妖王, 統治著不同的領域, 重淵山脈就是其中之一。

傳音石那邊的人直接道:“然後去揚州柏水城的落霞客棧等著,屆時自會有人去接應你。”

那人冷笑一聲,“他早就死了。”

蘇陸接到手裡一看, 再次大驚。

說了半天恐怕都是圍繞著這個。

如果生父真是這家的人,已知蘇之嵐肯定是人,那不會是自己的生母。

蕭天煬微微搖頭,崔槬也同時擺手,然後指了指桌上的石頭,示意她繼續聽。

蘇陸用力翻了個白眼,忍著噁心道:“你的家族是什麼很厲害的世家嗎?我上了族譜有何好處?每月發多少靈石?”

蘇陸再次側過頭去。

她和師兄們交換了眼神,發現事情很可能就像自己想的一樣,不由心情複雜。

沈家。

那他們肯定有求於自己,或者說想利用自己做什麼,才不惜給出這種“好處”。

這所謂的愁雲澗, 應當是重淵山的一部分。

此時傳音石的聲音繼續道:“你父親是我族中嫡支子弟,本是名門之後,卻與你那蛇妖母親私通。”

她和那家僕可能是朋友關係,或者有什麼交易,才願意接手自己。

蘇陸:“我父親還活著嗎?”

蘇陸扭頭看向旁邊的兩人。

無論這是什麼家族,他們對半妖是萬分嫌惡,卻也覺得給姓氏上族譜是一種光榮恩賜。

“你立刻退出試煉,不得再返回秘境。”

這套唬人的話並非完全沒有道理。

蘇陸假裝在思考,實則是調息靈力,度過詛咒病發最困難的時刻。

那人呵斥道:“你如今還未認祖歸宗,休要問東問西!”

蘇陸:“那你和我的關係是什麼?你和我父親是兄弟?”

那人仍然不答。

蘇陸:“你不說你是誰就想支使我?萬一你是騙子呢?萬一我去了那客棧被宰了呢?大哥,咱們不帶這麼辦事的吧。”

那人冷笑一聲,“你怕什麼?難道有很多人想殺你?”

蘇陸也笑了,“雖然我為人和善,但架不住師父師兄們脾氣暴躁,在外面結了不少仇,誰知道你是不是其中之一,費盡心思編謊話將我騙去?”

話音落下,腦袋忽然一痛。

她側過臉一看。

蕭天煬微笑著晃了晃手裡的玉簡。

方才他就是用這東西輕輕敲了她的頭,還用口型重複了暴躁一詞。

然後又指了指自己。

顯然在質疑她的說法。

蘇陸白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你看才你暴躁你就打人吧。

傳音石裡的聲音繼續道:“莫要再廢話,你若是不來,你那秘密頃刻間就會傳遍整個青州——”

“不是。”

蘇陸打斷了他,“我剛剛就想說了,你如何確定你沒找錯人,我孃親口說過我是她所生,我怎麼就成了蛇妖的孩子,你編故事能不能也編得像樣些?”

“你!”

那人怒道,“你這孽畜不見棺材不掉淚,那惡咒的滋味可好受麼!這十幾年來你日日夜夜備受煎熬,此事你心知肚明吧,你若是再裝模作樣,小心那咒語一輩子都解不了!”

好傢伙。

對方終於把這事丟擲來了!

蘇陸聞言先是狂喜。

——自己的詛咒果然是他們下的手!

接著她就有些迷惑了。

十幾年?

日日夜夜?

他們說的是一回事麼?

她那詛咒頭一回發作也是進了玄仙宗之後,更何況這根本不是一種會定期發作的惡咒啊!

這種需要特點條件激發的詛咒,少數時候難以避開罷了,距離日日夜夜這個概念還差得很遠吧。

更何況,按照對方的說法,這詛咒得是從幼年就開始發作了,才能被稱為“十幾年來備受煎熬”。

難道對方以為自己中了另一種詛咒?

蘇陸頓時一頭亂麻,去看兩個師兄,他們也都神情各異,顯然覺得事情不對勁。

她小心翼翼地道:“這位道友,你確定你沒找錯人嗎?”

傳音石裡的那人卻是不耐煩了,“無需再說廢話,你若是一個月內不能去那客棧,小心你——”

蕭天煬輕輕咳嗽了一聲。

“誰?!”

那人大怒,“誰在你身邊!”

“喲。”

蕭天煬湊近過來,一手按在桌上冷笑道:“字跡模仿得不錯,卻不認識老子的聲音?”

“……蕭天煬。”

那人咬牙道,“看來你師妹的秘密你已經知道了。”

蘇陸嗤笑一聲,“你給我編了一個故事,強說是我的秘密,其實蠻好笑的。”

蕭天煬也笑了,“我師妹入門時確實帶著詛咒,但一來不是日夜發作,二來早就被師尊解除了,這位道友一邊言之鑿鑿,一邊卻連身份都不肯透露,倘若不是招搖行騙之輩,何須如此謹慎?”

他稍稍一停,故作驚訝地道:“難道當真是我的仇人?若是如此,冤有頭債有主,你還是來找我吧。”

傳音石安靜了片刻。

那人忽然咬牙道:“蘇陸,你當真不怕我將你的秘密說出去?”

蘇陸:“其實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有何秘密,我只是順著你的話往下說罷了,沒想到你越編越離譜。”

那人淡淡道:“你先前在論劍颱風光大勝,不就是仗著你那蛇妖母親的血統?你以為你當真能瞞天過海?”

蘇陸莫名其妙地道:“啊?論劍臺那次決鬥勝利,是因為師尊教了我另一種——呃,這是我們師門秘技,我也沒法說。”

五相封禁法術釋放後,論理說被影響的人依然可以用神識搜尋目標。

但練氣境的修士,用神識近距離感知別人的靈壓,通常是無法精確定位的。

最多隻知道周邊有個人罷了,具體在什麼方向可能都無法判斷。

當年她戰勝齊銘時,若非是半妖血脈加持,確實是沒辦法的。

她早就知道這一點,也早早想好了理由。

“哈哈,好。”

那人頗為譏諷地笑了幾聲,“你若是這麼說——”

“行了。”

蘇陸打斷了對方,“你當真是出自世家大族嗎,這麼遮遮掩掩的,你家族的名號拿不出手?是不是怕說出來我連聽都沒聽說過,怕不是什麼九流末族?”

傳音石裡猛地傳來幾聲巨響。

似乎是什麼東西爆裂了。

“既然如此,休要怪我不客氣了。”

那人聲音森冷,“你可不要後悔。”

傳音石倏地灰暗下來。

兩塊石頭間的連結已然斷掉,除非再次啟用,否則就無法再聯絡彼此了。

蘇陸拿起石頭,“我能否根據這個定位對方?”

“我知道一種方法,但是——”

蕭天煬接過來,將石頭翻了個面,指著上面一個繁複的咒文道:“此咒文便是特意防反追蹤定位。”

他解釋說若要用一塊石頭定位另一塊,需要向手中的傳音石施術,但有了這個咒文,那法術一旦釋放,石頭就會自行崩解。

蘇陸:“還有沒有別的法子?”

“都不好辦。”

崔槬搖搖頭,“傳音石本就常常用於陌生人間的交易,自然有一套咒文針對各種想要殺人越貨的情況。”

蘇陸嘆了口氣,“這整件事都充滿了疑點,我都懷疑他們是真的認錯人了。”

“確實有些不對,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好像也圓起來了。”

蕭天煬將石頭丟給她,“愁雲澗是重淵山脈的三十六妖窟之一,愁雲澗中蛇妖盤踞,多為首領子嗣。”

“一百多年前,沈家為了打造第二把仙器,殺盡了愁雲澗的蛇妖。”

蘇陸:……家兄妹說我和霍衢相似。”

霍衢是重淵的妖王,或許也與愁雲澗的蛇妖有血緣關係。

自己的生母如果也是愁雲澗的蛇妖,那自己和霍衢就是親戚。

蘇陸:“還有一個問題,如果我的生母一百多年前就死了,那我其實一百多歲了?”

但蘇之嵐將她交給姨母一家時,她確確實實是個嬰兒,而且前身也只有十幾年的記憶。

蕭天煬:“倘若是半妖的話,這種情況也並非完全不可能,因半妖和人族不同,若是使某種手法迫使你沉睡且停止生長……”

如果是普通人可能受不住,但半妖卻未必。

蘇陸:“然後一百多年才醒來?”

崔槬點點頭,“理論上說能做到,我此時就能想到幾種辦法。”

蘇陸晃了晃手裡的石頭:“那麼詛咒呢,此人說的情況和我截然不同。”

同時她又感到震驚,“假如我中的詛咒原本該是日夜痛苦,且從小時候就開始,那就不會是戮情咒,一來那個不是時時刻刻都,嗯,二來要生理成熟,小孩子是不行的。”

旁邊兩人對視一眼,蕭天煬道:“所以要麼他弄錯了,要麼他是在試探你,要麼是你身上的詛咒,因為你的半妖血脈或是陰靈根體質而變了?”

蘇陸:“有可能,這種變異書上也提過,但不應該變得這麼面目全非。”

想到這一點她頓時感覺煩躁,假如他們家的人不清楚她中了什麼詛咒,那或許施咒者就不是他們。

她解咒的希望也變小了。

蕭天煬看了她一眼,“你覺得他會將你的身份宣揚出去麼?”

“我是半妖?”

蘇陸微微搖頭,“感覺他們不像是想要殺了我……”

直接將半妖的事說出去,她肯定沒有好下場,就算不被處死,在門派中也待不下去。

屆時他們再想要她性命也更容易。

但既然來找她,還用這種事威脅她,顯然他們是想控制她,讓她做某件事吧。

“他們可能還不會隨意透露我的半妖身份,因為若是人盡皆知,他們就無法再用這事威脅我,而且萬一我被殺了呢。”

她會不會因此而死是未知數,但確實存在這種可能,若是他們需要她活著,就不會冒險,也只是說說罷了。

蘇陸:“你看這人很快改口,用詛咒的事來威脅我,就是因為他們並不會真的想將半妖的事透露出去。”

她確實很好奇他們想要她做什麼了。

當然她更群人的身份。

蘇陸:“這人張口閉口規矩家族,想來真是某個世家,這種家族的族中子弟與妖族相好,在世人眼中,算不算是醜聞?”

蕭天煬點頭,“那必然算。”

蘇陸:“因此一旦出了這種事,他們肯定會藏著掖著,所以我們是不是很難查出一百多年前哪個家族有人和妖族——用他們的話說,‘私通’?”

蕭天煬和崔槬對視一眼,“確實不好查,但我們可以想辦法縮小範圍。”

蘇陸:“那個柏水城有沒有什麼世族,還有落霞客棧是誰家的產業?”

不過,就算城裡有什麼修真世族,也多半不是此番聯絡自己的人,畢竟那人不願向她透露身份,估計也不會留下這種破綻。

蘇陸:“還有,我們可以從最厲害最有名望的那些家族查起吧,因為剛剛我說他們是九流末族的時候,對面似乎很生氣呢。”

然後她想起另一件事。

修士不能自然生育,那些世家都是經過精血煉胎,說是生孩子不如說是煉孩子,過程幾乎和打造法寶差不多了。

當然工序沒那麼多,只是麻煩程度和所需要的時間幾乎不相上下。

如果修士和妖族有後代,也只能是這麼出生的。

話說回來,世家因為傳承方式需要後代,就如同門派要招收弟子。

凡人和妖族,要麼是想生就生,要麼意外得了孩子。

修士和妖族卻不同,首先就不可能有意外,其次想刻意弄出孩子來也很麻煩,還會增加暴露風險。

只聽方才那人說話也知道,這種世家肯定是不容許族中子弟和妖族有關係的。

當年父母所在的環境也並不怎麼安全,實在不該再冒險去要孩子。

她腦子裡亂七八糟地閃過這些念頭,又開始懷疑起來。

“大師兄方才為何提到師尊?”

“你猜?”

青州。

閬山籠罩在夜幕之下,月光灑落在凝碧峰的綠林中,湖面上碎銀閃動。

一道赤色流光從山下飛來,停駐在山腰處的一片碧湖上方。

一個年輕修士從赤紅飛劍上躍下,穿過水上的長廊,停在煉石堂大長老居所門口。

修士從懷裡取出信箋,認認真真地行了個禮。

縱然站在門外,旁邊空無一人,她也依然十分恭敬。

“……打擾太師伯休息,山下有兩位散修遞了拜帖,想要見您一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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