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自從羽毛上的元神碎片被回收後, 黎又教了她一種傳識之術。

兩人一起在元神上留了烙印,得以在距離遙遠時互相感應,乃至交流。

此時此刻, 蘇陸運轉著靈力催動著印記,沒多久就聽見了腦內響起的低沉嗓音。

“小毒蛇這麼緊張?”

蘇陸:“……因為我要去做壞事?”

蘇陸覺得這種交流和之前用羽毛差不多。

不過, 他們對彼此情緒的感應更清楚了一些。

也或許是她的修為增加了, 有了元神的緣故。

這種感知停留在一個恰到好處的層面,縱然對方有某種濃郁的情緒,也不至於真的被感染影響。

“沒事。”

黎也並沒有多問, 不知道是猜到她的意圖,還是並不在乎,“你可知赤冥離火的來歷?”

“……是嗎?”

他聞言微笑起來,“我暫時沒什麼要求,以後若是有,也不會強迫你入教,不會讓你出賣親朋好友。”

法陣本身就隱藏在靜心宮地下。

蘇陸:“……懂了。”

後者才放走了王長老,正準備來見她,兩人在鬧市街道上相遇。

蘇陸站起身來走到外面的長廊裡。

話題眼見著再次滑歪,在徹底跑偏之前,蘇陸還是懸崖勒馬,“停,所以你剛才想說什麼來著?”

然後他們又開始了無意義的嘲諷和鬥嘴。

“嗯。”

黎笑了一聲,“照你這麼算,那我也只比你大一點。”

顏韶倚在窗邊看風景,神情好像還有點鬱悶,仔細一瞧那種情緒又彷彿是她的錯覺。

蘇陸只聽過法陣這一部分, 對於妖族的故事是毫無所知。

——廢話他在睡覺。

畢竟從萬劍宗的角度,他們也並不覺得,會有妖族跑到他們宗主的後院,只為了跳進爐子裡被燒。

蘇陸:“當我沒說, 畢竟這種事對你而言大概也不算什麼。”

蘇陸:“我有個計劃,事成之後——你有什麼要求我都會盡量去做的,但我還是不能保證有求必應。”

而且也並非是毫無隱私的讀心,除非是某一個想法極為強烈。

那是半永久性的法陣, 只要不斷往裡填塞靈石, 火焰就可以永恆不休地燃燒。

甚至可能是直接被從爐子裡拎出來。

但基本上是可以控制的。

黎:“這麼說也不錯,它最初是一個妖族的本命力量, 此人死於萬劍宗開山祖師之手, 骨血被封在陣中以真火點燃。”

兩人傳音了幾句,蘇陸將自己的想法大致一說,包括儘量不要傷害萬劍宗的人,除非他覺得自己可能會受傷,若是那樣就不用留手,顏韶皆欣然同意。

“你如今能見到的赤冥離火,是被後天煉製出的真火,與那妖族的本命之力並不完全相同,即使如此,它的本源也是來自於妖族的力量。”

“開山祖師?”

蘇陸能感應到他的心情不錯, 或者說處於某種極為閒適放鬆的狀態。

它們與元神肉身皆無法完全融合,因此被視為附著的惡力,才會被淨化焚燬。

這傢伙對她的身世和詛咒等事一清二楚, 她完全不需要避諱。

“我本來也不打算殺人的,若是有人死了,或者事情鬧大,可能會把那位劍仙招回來的。”

蘇陸有點驚訝, “萬劍宗也有好幾千年的歷史了, 這麼算的話, 那個倒黴的妖族年紀比你還大一點啊。”

除此之外,赤冥離火祛除邪穢殘留,一是惡念靈力,二是不屬於自身且受排斥的靈力。

蘇陸:“……確實。”

蘇陸眨眨眼,“你可以這麼說,我不介意啊。”

蘇陸:“……某種法陣裡燒起來的火?”

但蘇陸沒說前因後果,只問他是否瞭解爐子裡的赤冥離火,她琢磨著他應該也能想明白緣由。

黎輕嗤一聲,“有多壞?”

所以無需擔心它對妖族有比修士更多的傷害,除非那法陣上設有相關的咒文。

但是這毫無必要。

顏韶離開之後,她直接去找了崔槬。

他漫不經心地道:“我倒是無所謂,但你恐怕會第一時間被他從天仞峰裡拎出來,那可就不太好了。”

此時正值午後,如火驕陽落滿長街,路邊的店鋪皆人聲鼎沸,他們湊在一處時,幾乎不約而同給對方傳音。

“有人在盯著我們。”

“萬劍宗派了人在城裡巡視。”

兩人異口同聲地道,然後面面相覷。

蘇陸:“我這一路走過來,感覺到有人在看我,那人頗為高明,若非我比較敏[gǎn],大概還不知道呢。”

初次去揚州時,她還是個練氣境,就已經能覺察到金丹境高手的窺伺。

崔槬點點頭,“我也感覺到了,你怎麼說?”

“我要去一趟武神山,但是師兄留在這裡別走,然後展開幻術——”

她簡單講述了自己的計劃,崔槬聞言思索片刻,“我是沒問題,但你確定一個人上去?”

蘇陸頷首,“師尊已經給我描述了路線,而且前面的路都走過了,我方向感很強的,錯不了。”

兩人又確定了一些細節,她轉身沒入人海之中。

明月城與武神山的一條支脈接壤,整座城幾乎就建在山麓上,因此萬劍宗的護山結界籠罩在城外。

一旦進了城,再進入武神山,就不需要穿過結界了。

只要瞞過那些值守弟子就行。

“……”

她才剛剛見了他們一次,知道他們都是開光境,根本不可能發現自己。

此時此刻,兩個值守修士仍站在臺階下方,身後就是蔥蘢高山,和望不見盡頭的漫長階梯。

其中一個人皺眉道,“天仞峰那邊到底出了什麼事?師父回你了嗎?”

“回了。”

另一個人鬱悶地道:“天仞峰那邊不說。”

蘇陸維持著幻術和斂息狀態,如同幽靈般從兩人間穿過,他們絲毫不曾察覺。

她踏上臺階的那一刻,整個人的身影迅速掠了上去,轉瞬飛過千萬級高階。

尋常人需要幾個時辰攀爬的高度,她只用了百分之一的時間就完成了。

這還是在收斂靈壓、不敢肆意放開靈力的前提下。

蘇陸進入了天仞峰的地盤,繼續一路向上,在穿過廣場上慢了下來。

這附近人太多了,雖然沒有元嬰境以上的,但也仍要注意。

另外,上回紀衡之只帶她到了這裡,後面的路都沒走過,她一邊躲避著人群,一邊看向前方的臺階。

萬劍宗內的山路都修得很直,尤其是通往上峰的大道,因此不惜在道路間建立各種中轉點。

也特別好找。

天仞峰峰頂。

靜心宮的層層樓閣籠罩在雲霧裡,原先圍繞在後殿的人群漸漸散去,僅剩下一小部分人佇立在正門前。

除了天仞峰的幾位長老和其徒弟們,其餘的就都是宗主的親傳弟子們。

忽然間,其中一人皺起眉看向遠方,“濁氣?”

另一人掏出玉簡,眼神微變,“天星城以西二十里並無隙點,卻出現了茈魍,還不止一隻。”

那是高等魔物中最強的一種,甚至某種程度上說沒有之一。

它甚至能夠將人拉入魔域。

元嬰境以下的修士,在面對這種手段時,幾乎沒有絲毫的抵抗之力。

紀衡之也蹙眉,“是被魔修召喚出來的。”

幾人對視一眼。

另一位長老捋著鬍鬚道:“……魔修不可能與妖族合作,這兩件事大約並無關聯,仙盟大會在即,祭星教的魔人們必然有所計劃。”

“那魔頭已經毀去了大坤山秘境,一百年尚未結束,琅嬛損失不小,還失了陷冰山。”

另一人贊同道,“還好我等早有防備,提前佈下了人手,也能即刻趕去支援。”

“近日裡魔修們作亂甚多,天星城外的是個高手,茈魍絕非尋常魔修能驅使的,更何況還是一群。”

有人看著玉簡道,“他只有一個人,那邊的人手能夠應付他,想要抓他卻是有些麻煩。”

“師姐的意思是?”

“不如你我走一趟,若能將此人擒獲,必然能審出不少魔教機密。”

兩人對視一眼。

紀衡之輕咳一聲,“師叔們,二師姐尚未回來,你們若是再走了,天仞峰內就再無化神境高手了。”

“無妨。”

其中一人擺手道:“其他幾脈的峰主仍然坐鎮山中呢。”

另一人看向身後的徒弟,“下面幾座城裡的外派來客如何?那幾位仙君?”

如今人還沒來齊全,各門各派只到了一部分,金丹境以上的雖然多,但萬劍宗這邊的眼線也能重點關照他們。

那弟子看了看玉簡,“都在城內。”

那位長老又看向紀衡之,“你方才帶了慕容冽的徒弟上來?”

紀衡之:“我親自送蘇仙君回城裡了,而且我尚未將她帶進這裡。”

“我就是問一句,畢竟是在這個時間。”

長老點點頭,又詢問徒弟,“明月城那邊誰負責的,看看此人在做什麼。”

徒弟在玉簡上寫寫畫畫幾句,很快抬起頭,“她正與她師兄在明月城的城西溝渠前餵魚。”

紀衡之:“……”

在一陣短暫的沉默後,那兩位長老的身影沖天而起,直接奔向天星城的方向。

剩下的幾位長老皆是元嬰境,還有金丹境的,輩分也不高,就有人詢問紀衡之下一步該如何。

“三師姐方才傳訊過來,我們先封住訊息,我和張長老去庫房守著。”

紀衡之頭痛地道,“去下面吧,不要都守在這裡,倒讓人猜到是出了事的,反正庫房的結界仍在。”

當然平素裡也是有人在宮外值守的,所以他們仍是留下了一些人。

不過長老們仍是多想了一重,考慮到如今仙盟大會在即,指不定妖族也想瞅準機會作亂。

雖說這一項不是妖族的作風,在妖皇迴歸後機率更低——他本人對一切陰謀詭計嗤之以鼻。

所以留在山頂的修士當中,還有一個元嬰境兩個金丹境,守著靜心宮兩處入口。

唯有萬劍宗這樣的大派,才能做出如此堪稱奢侈的舉動,但也僅此而已了。

畢竟他們承辦這次仙盟大會,金丹以上的高手都不得清閒。

要麼被分配任務去城裡,要麼也是在武神山周邊乃至整個冀州巡視清理魔物。

在宮殿前聚集的高手們散開之後,約麼過了一刻鐘,蘇陸終於登至天仞峰的峰頂。

她維持著幻術遮蓋身形,以完美無瑕的斂息狀態,一步一步悄無聲息地走完了最後幾級臺階。

前方就是巍峨聳立的宮殿群落,樓宇重重,一派肅穆威嚴之氣,環繞著清幽錦翠的松柏修篁。

靜心宮的大門緊閉,幾個佩劍的修士立在門前。

——其實他們的站位意義不大,因為靜心宮本身可以隨意出入,只在部分殿宇內設有結界。

所以如果只是想進入到宮殿內部,只要在旁邊翻個牆就行了。

論理說靜心宮這種地方,應當設有相應的結界禁入,然而以現任萬劍宗宗主的性格,顯然是不屑於這麼做。

蘇陸已經開始翻牆了。

她為了不洩露半點靈壓,穩住斂息狀態,在爬牆時都沒有動用靈力,完全是憑肉身力量跳上去的。

自始至終,那些守衛在宮殿門口的修士,都沒有發現異常。

她越過數丈高的厚重圍牆,站在連綿起伏的石制屋脊上,殿外的修士們仍然在聊天。

下方是一道連線兩座宮殿的單面空廊,列柱筆直,撐起高高的拱頂。

入目的樓殿線條皆簡樸粗重,是毫無雜質的黑色。

蘇陸環顧四周,幾乎看不到任何金玉雕飾,唯有地面鋪著厚重平整的黑瑪瑙,浸透著一股冷意。

因為值守的人都在外面或是後殿,四處一片空寂安靜。

她在長廊裡幾經轉折,心中默唸著師父給出的路線,以常人的行進速度,走了大約十分鐘,抵達了一座門扉緊閉的大殿。

蘇陸踏過層層階梯站在門前。

她已經能感受到一股灼熱氣息,透過沉重青銅大門的縫隙,隱隱約約地擴散出來。

那兩扇門上纏繞著層層鎖鏈,上面掛了十數把色澤各異的巨鎖,鎖身上有著各種形狀的孔洞。

蘇陸手中光芒一閃,寸暉已經握在掌中。

她舉起其中一把劍抬高,將劍尖插入左邊數第三把鎖中,聽見一聲清脆的咔噠響動,然後收回了劍。

又對著另外幾把鎖如法炮製地進行了三回,門上的所有鎖鏈悄無聲息地震動著,如同被火把驅散的蛇群般紛紛後退。

很快兩扇大門上已經乾乾淨淨,她伸出手,沒費什麼力氣就推開了右邊的門。

然後輕巧地躋身入內。

這裡也是一座石塊搭建的宏偉廳堂,圓弧狀拱頂有十數丈的高度,正中央是一座銅金鑄造的平臺。

平臺上矗立著一座巨大的熔爐,高約五丈,口徑超過一丈,極為壯觀。

銅金質地的外壁上鐫著雲紋雕飾,流溢著粼粼光輝,橫列了數十個半月狀的圓孔,孔洞內散發出灼灼熱浪。

鍛空爐下方伸出三道獸足般的支腳,平臺上蔓延著法陣的道道金芒,又被不斷燃燒的黑紅色火焰所掩蓋。

一圈血紅的水池,環繞著正中央的平臺,池中的液體粘稠滾燙,不停地翻滾著,冒出大大小小的氣泡。

蘇陸不太確定那裡面是不是血,因為她並沒有聞到腥氣,四周只充斥著滾滾熱意。

“你還沒進去?”

她站在門口觀望時,腦海內忽然響起熟悉的聲音。

蘇陸:“……”

法印和元神相連,在接受對方傳來的話語前,她會先行有所感應,因此也不至於被嚇到。

但她還是有點無語,“我才剛到,還是要先觀望一下吧,萬一有什麼陷阱呢。”

“嗯?”

黎不置可否地道:“你難道不是為了解咒麼?居然還這麼沉得住氣?”

“哦,其實我不是為了解咒。”

蘇陸面無表情,“我只是覺得太冷了,想跳進去暖和暖和。”

“是嗎。”

黎笑了一聲,“那你也別去什麼爐子裡了,直接來找我吧。”

“幹嘛,你要用你的羽毛送溫暖嗎?”

“哼,我給你烤熟就不冷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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