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是夜,四處都安靜了下來,修仙界一處卻是燈火通明,數十個修士齊聚一堂。

此刻,眾人的臉色都有些難看,氣氛有些僵硬,誰能想到呢?!早在前兩日,承來方丈帶領長老們前去絞殺那幾條龍,替萬壽山的宗主與長老報仇,討回公道,當初他們因為貪那龍族身上的寶貝,也沒阻止,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讓他們去了,甚至還有宗門專門派長老前去想要分一杯羹!

按理說,那麼多人前去,就算那幾條龍再厲害,他們也早該回來了。

然而現實卻讓他們大吃一驚!

已經過去了這麼久,那邊不僅一點訊息都沒有傳回來,今日,甚至還有幾個長老的魂牌直接碎裂,身死道消,徹底被抹殺。

宗門內的人頓時就坐不住了,他們培養一個高手並不容易,期間所花費的資源和精力都不計其數,更何況,這種修為的高手,每損失一個,對他們來說都極為慘重,現在直接隕落十來個,這仇沒報成,反而搭進去了更多。

他們現在悔得腸子都快青了!

尤其現在,這剩下的人還沒有一點訊息,也不知怎麼樣了……

“害……”其中一人嘆了口氣,他們宗門直接隕落了兩個長老,當初他就說讓他們別去,他們非要去,現在好了,人都賠進去了,“現在該如何是好?”

“還能怎麼辦?”等到其餘的龍趕來相助,到時候他們更沒轍。

那貌美女修搖了搖頭,面上露出了個嫵媚的笑意,“我說的自然不是這個,不知各位可還記得,這諶水崖下,可還有兩位絕頂高手?”

而據他們所知,現在離他們最近的諶水崖之下,便有兩位老祖宗,當初他們給子孫留了信物,聲稱在緊要關頭,可帶著信物前往諶水崖求助,他們若是聽見,許會前來幫忙。

唐宗主聞言,臉色當即拉了下來,“老祖宗不說過,若非緊要關頭,不要叨擾他……”

夜色濃郁,林中一片寂靜,只偶爾傳來一兩道微弱的蟲鳴,慘白的月光透過枝葉間的間隙灑落,一雙黑色的長靴踩過地上堆積的落葉,片刻後,那道修長的身影已出現在數十米外。

只見一道凌冽的劍氣瞬間襲向他方才躲藏的那顆巨樹,不過須臾之間,那巨樹轟然倒塌,驚起一片塵土。

唐宗主看著眾人的面色,他猶豫了半晌,方才咬了咬牙,“既然各位都這麼說了,那我便試上一試。”

而現在這位唐宗主,便是那夫婦二人的後代,他的修為一般,背後只有個名不經傳的小宗門,他的地位卻是不低,這麼多年幾乎沒人敢動他的一方領地,若非他是那夫婦的血脈,他根本連和他們一同議事的資格都沒有。

待他走後,茂密的枝葉起伏,隨即一道黑影掠過,輕盈地落在了另一棵樹上,那黑影還未站穩,便察覺到一道寒意迎面而來,那怪物心下一驚,連忙閃身向一旁躲去。

眾人神色有些難看,一名貌美女修目光在眾人之中看了一圈,隨即,她笑吟吟地看向了一名中年男修,“這事可能還需要唐宗主出面了?”

傅肆微微側首,只見一個渾身通紅似人非人,似豬非豬,長著豬鼻子豬耳朵的無毛怪物四腳朝地地趴伏在地上,那怪物一對獠牙直拉拉地向外翻著,看起來十分醜陋,身後的尾巴卷著一個玉白的燈籠,此刻,那燈籠在黑暗中正綻放著刺目的光芒。

傅肆揹負著長劍,走向了叢林深處,他的腳步逐漸放慢,只聽身後傳來一道極輕的呼吸聲,遠遠地跟在他身後,不曾散去,傅肆不動聲色地繼續向前走去,夜風捲攜著一縷若有似無的血腥味拂過他的鼻翼。

“現在看來,若是能請老祖宗出手那是再好不過了!”

“這怎麼說?唐宗主可能亦不是那群龍的對手……”

傅肆察覺到,那怪物眼底的欣喜頓時散去。

眾人聞言,紛紛看向那人,一個面白無鬚的老者當即站起身,神情也激動了起來,“可是傳聞中的唐氏夫婦?”

那老者忙道,“可現在這情況,我們不能接受更多的損失了,還請唐宗主幫幫忙。”

“我?”那人面色一變。

……

傅肆掀了掀眼皮,薄唇緊抿,神色薄涼,腰間的長劍散發出道道微弱的劍鳴聲,修長的手落在了腰間,目露殺意。

數萬年前,人類與靈獸相爭,鬥了不知多少年,修士能和靈獸爭鋒相對這麼多年,自然也有驚才絕豔的大能。然而,這麼多年過去了,那些大能有的已得道飛昇,有的則已坐化隕落,而還有一批,卻是已閉關修煉多年,妄圖求得大道。

有他們在,哪怕殺不了那幾條龍,也足以命他們放人。

他看著面前醜陋的無毛怪物,皺了皺眉頭,只覺一股淡淡的臭味夾雜著血腥味迎面而來,當即嫌棄地退後了一步,“你是什麼東西?”他在修仙界行走了這麼多年,從未見過這種模樣的生物。

那無毛怪物察覺到他不加掩飾的嫌棄,自覺地向後退去,原地留下了一片黏膩的水漬,“仙君,先別動手,且聽小的一句話。”

傅肆看了他一眼,而後便直接錯開了目光。

慘白的月光落在他的眼底,彷彿寒潭中的浮冰,看的人脊背發涼,無毛怪物見狀忙露出了個殷切的笑容,“早就聽聞仙君威名,近日主人有事想請仙君前往一敘,不知仙君……”那怪物搓了搓手,又抿了抿嘴,面上一派討好,心下卻是直呼晦氣!

他自從接了主人的任務,便一直藉著這燈籠尋找大氣運之人,可找了一天一夜,不過才找到兩人能使這燈籠微微發出點光芒,那光芒弱的也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他本來都不抱希望了,可沒想到在路過這片森林時,這燈籠忽的大放光芒,幾乎將這夜色映地像是白日一般,他大喜之下連忙順著燈籠的指引趕往此處,可沒想到,這一看之下便有些頭皮發麻。

好不容易找到的大氣運者,他剛好認得,好死不死,就是那個臭名昭著,桀驁不馴,性格孤僻的傅肆。

無毛怪物心裡有些打鼓。

他暗暗運轉著靈力,若是平日裡遇到傅肆他肯定早就跑了,可現在情勢比人強,他只能賠著笑臉,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傅肆的情況,隨時準備跑路。

傅肆冷笑了一聲,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綠樹上,英俊的側臉滿是不耐煩。“你想死嗎?”

怪物的身形有些僵硬,“仙君您說笑了,小的的命不值錢,可仙君的事卻是耽誤不得。”

他打量著傅肆的神情,見傅肆沒什麼反應,那怪物舔了舔嘴唇,眼底爬上了一抹興奮,“主人可以幫您奪回你想要的一切,比如……您的未婚妻。”

傅肆落在腰間的手一頓,他驀地看向那怪物,眸中兇光畢露,一股懾人的壓力迎面而來,那怪物腳下的地面瞬間下移,他當即悶哼了一聲,嘴角溢位一絲血跡,那怪物擦了擦嘴,繼續笑嘻嘻道,“仙君若是不信,自然可以先去瞧上一瞧,若是到時候沒能做到,小的任由仙君處罰。”

“以那金龍的修為與他身後的龍族,小的敢說,這天下間,除了我家主人,沒有任何人能幫您做到這件事,仙君您……真的甘心嗎?”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傅肆緩緩攥緊了手中的長劍,那幾句話像是有魔力一般,環繞在他的耳劑,他真的甘心嗎?

甘心?怎麼可能甘心?

他只有越來越不甘心,幾縷髮絲落在了他的額前,遮住了他的眸子,從那個怪物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樑與緊抿的薄唇,那怪物心底有些打鼓,傅肆與金龍爭搶一個女人的事,先前有人為了對付金龍,特地查了一下這件事,沒想到現在竟還能派上用場。

也不知,能不能說動這傅肆……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那怪物察覺到他的心跳幾乎都快停止時,方才聽到了一道低沉磁性的聲音在這夜色中緩緩響起,“他是誰。”

那怪物一喜,鬆了口氣,“這仙君您到了自然就曉得了,以您的修為,仙君不必擔心。”

傅肆眸色暗了暗,以他的修為,他自然不怕,他有信心,只要他想走,沒人能攔得住,他放開了腰間的長劍,邁步向前走去,那怪物忙跟了上來,一臉諂媚道,“好嘞!仙君,這邊請!”他爬上了樹,快速地相向前跑去,夜風吹來,他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流了一身的冷汗。

傅肆隨著那怪物趕往一個方向,他只覺得眼前的路越來越亂,周圍的場景似是蒙上了一層霧,令人看不清,不知過了多久,只見那怪物尾巴上的燈籠一閃,面前的景象忽然清晰了起來,面前卻是出現了一片遼闊無際的深海,傅肆隨著那怪物躍入了海底,這海底卻是另一番景象,只見一方天地到處都是被燒焦的痕跡,一路走來,竟沒有一個存活的生靈,四處都是一片令人心慌的死寂。

這倒像是在這修仙界中獨自開闢了一片空間。

那無毛怪物引著他向前走去,目光不由得從他的臉上劃過,落在了他的心口之處,隨即,又落到了了他腰間的長劍之上,神色不明。

那怪物正琢磨著,卻見面前寒光一閃,鋒利的劍氣劃過他的面容,留下了一道血痕。

那無毛怪物忙不敢多看。

他偷偷擦去了臉上的鮮血,而後伸出猩紅的舌頭舔去了手上的血跡,一點也不肯落下,“仙君,馬上便到了。”

傅肆神色冰冷地跟在他身後,不多時,便進入了一個山洞內,周圍的血腥味越發濃郁,不多時,周圍便多了更多類似那無毛怪物一般的生物,或攀附在牆壁上,或躲在家裡偷偷地打量著他,那些怪物大多生的奇形怪狀,醜陋不堪,唯一相同的地方便是他們都是滿身的血腥味,神色裡皆是掩飾不住的貪婪。

他一時竟分不出,這些究竟是人還是靈獸所異變的怪物。

也不知何時,修仙界竟多了這麼多奇怪的生物,這一眼望過去,根本看不清有多少。傅肆心下疑惑,不知何時,一股陰冷的氣息已自山洞深處潺潺而出,傅肆腳步微頓,便見一縷縷黑炎自暗處蔓延開來,與此同時,一道略有些耳熟的聲音緩緩響起,“不知仙君前來,有失遠迎,還望仙君莫怪……”

傅肆冷眼看著那黑炎,並未說話,那黑炎也不惱,“想必仙君來之前,他們都已經告知你了,你想要的,日後,我都可以給你。”

傅肆攥緊了手中的長劍,他回首看著山洞內燃燒的黑炎,側過身子冷笑了一聲,“就你?”

那黑炎微微起伏,火光更盛了一些,他不在意地笑了一聲,“光靠我自然不行,可若是加上你,這事便已成了一半。”

“我為何要與你聯手。”傅肆手執長劍,對映出一道凌冽的寒光,自方才進入這裡,他便察覺到了不對勁,那些怪物滿身血氣,殺戮纏身,這黑炎身份成謎,滿身邪性,他雖然不甘心,然而讓他與這等雜碎聯手,他卻是做不到。

那黑炎察覺到他要走,輕笑了一聲,緩緩地流淌在山洞,牆壁上火光此起彼伏,“你與你那未婚妻本該白頭偕老,成對神仙眷侶,你可知為何會變成如今模樣?”

傅肆的身形一頓,隨即面無表情地繼續向山洞外走去。那黑炎也不阻攔,只繼續道,“我今日看到了個有趣的東西,不知仙君可有興趣。”

“待看完了,仙君再做決定也不遲。”

那黑炎周身匯聚出點點靈光,隨即,一道黑影自暗處走出來,他看著傅肆眼底的震驚,勾了勾嘴角。

傅肆面色一變,他猛地抓緊了腰間的長劍,漆黑的眸子死死地盯著那個熟悉的人影,片刻後,他才反應過來,那個人不可能在這裡,他指尖動了動,忍不住深吸了口氣,眸底內情緒劇烈地翻湧著。“你是誰?你究竟想幹什麼?”

那人影向前兩步,赤色的眸子中帶著掩飾不住的興奮,他微微壓低了聲音,“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

“我要你助我,殺了金龍。”

……

“我好像在你身上,聞到過這個味道。”

隨著顧言音的話音落下,燕祁妄有片刻的愣怔,他努力剋制住去聞自己胳膊的衝動,皺起了眉頭。

他方才在那女修傷口漏出來的瞬間,似乎聞到了一股令人作嘔的臭味。

他應該不臭……吧?

燕祁妄想到顧言音的答案,頓時有些站立難安,一雙金色的眸子緊緊地盯著顧言音,耳根有些發燙。

顧言音卻沒有察覺到他的不對勁。

顧言音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胖蘿蔔揣著胳膊,靠在她的身旁,小腦袋一點一點的,昏昏欲睡,顧言音取出一個小帕子,蓋在了她的身上。

那女修傷口雖然有股惡臭,但在那股臭味散去之後,還有一股獨特的氣息,似是有股冷香浸泡在寒潭之中,夾雜著烈火的氣息,想到這裡,顧言音也有些尷尬,她扣了扣指尖,先前那幾日,每當那黑炎在落入寒潭內熊熊燃燒時,偶爾便會散發出類似的氣息。

顧言音扯了扯燕祁妄的袖子,在他耳邊小聲嘀咕著,將這個猜測與他說了一遍,燕祁妄聽完後,神色方才放鬆了一下,隨即,他又有些疑惑地看向顧言音,他與那女修並無接觸,為何會發生這樣的事?

顧言音也有些納悶,一隻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轉著龍崽的尾巴,小聲猜測道,“你那黑炎當初你吞下時,會不會還有其他的,然後被別人偷偷藏起來了?”

“不知。”

燕祁妄微微側頭,看向了一臉疑惑的顧言音,只見她一張白皙的臉此刻染上了些許灰塵,此刻眉頭緊皺,紅潤的嘴巴緊抿,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燕祁妄方要伸出手,而後便見一隻手從他背後伸了過來,徑直抱走了顧言音懷中的龍崽。

梵天吟方才遠遠的便看到這兩天在那說悄悄話,連一向沒什麼表情的燕祁妄這會神色都複雜了起來,他忍不住湊了過來,挑了挑眉,“你們兩在這嘀咕什麼呢?有什麼是我不能聽的?”

燕祁妄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木著張臉,顧言音皺了皺鼻子,嘆了口氣,有些惆悵,“說了你也不知道的。”

梵天吟聞言挑了挑眉,“你不說我怎麼不知道?說來聽聽,別的我不敢說,在這龍族,只要我不知道的事,就沒有龍能知道。”

“那你說說,那些黑炎哪來的?”顧言音偷偷指了指燕祁妄,梵天吟聞言,嘖嘖了兩聲,“你這問的太刁鑽了……”他方要說話,而後便察覺到一股迫人的威壓,緩緩地將這片森林籠罩其中。

燕祁妄眸色一動,站起了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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