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可憐

“從一開始那隨意一掃便知敵軍數量, 到後面一連七箭,如今‘蝗蟲’的統領都出現了,不知聖上, 還要瞞臣到幾時。”

一樁樁一件件, 定王越想越覺得不對頭。

天底下哪兒有這麼巧合的事情?還都叫他給辦成了。

這種情況下,要麼是北庭傻, 要麼是蝗蟲傻, 要麼就是自己傻,再者…就是有人在裝傻。

北庭傻不傻定王知道,自己傻不傻定王也知道, 蝗蟲能在邊境這裡闖出這麼大的名頭, 想也知道不是傻子,這麼一看,就只剩下最後一種可能了。

枉費自己,倒現在才發現。又或許,是他藏的太深了。

虧自己還那麼擔心他!

越想越憋屈,越想氣得慌,若不是最後一絲理智攔著,定王的怨意幾乎破胸而出:“聖上, 你騙臣騙的好苦……”

“這…朕也不是故意的。”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反應過來,葉朔輕咳了一聲。

“你也知道的,從前都是情勢所迫,朕也沒有辦法不是?”

“朕原本想著,若是有朝一日,大禍臨頭,就聯合外祖父跟舅舅們,還有鎮國公府的家將、舊部一道殺出重圍,等出了上京之後一路西去,再也不回來了。”

起初葉朔養私兵,也不過只是做接應之用,結果沒想到就跟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越滾越大,私兵也越養越多,從一開始的幾十幾百,到如今的幾千一萬。

見弟弟一臉無辜,定王險些罵娘,什麼叫得了便宜還賣乖,這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尤其是老六,他可是在秋吾宮住了那麼多年。”老六自詡聰明絕頂,恐怕也沒想到自打一開始就被他們的九弟給擺了一道,還有太子,二皇子,四皇子……

看著幾乎把“敷衍”兩個字刻在臉上的弟弟,這一刻,定王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湧進了腦子。

葉朔拳頭抵在唇上,徐徐道來:“當時朕、朕的母妃,還有鎮國公府的情況大哥你也是知道的,那個時候朕不得不防啊。”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堅持,葉朔有些無奈,但也沒有騙他:“十幾年前吧?算算日子,也快二十年了。”

“……”

放狗屁!

定王一個激動, 險些罵出口。

這還能因為什麼,那肯定是沒必要再騙下去了,他如今都已經是皇帝了,誰還能因為他養私兵的事兒跟他為難不成?

話說,識相一點的都不會問出來,但便宜大哥偏偏真的問了,葉朔也覺得很神奇就是了。

果然能夠盛寵不衰的都不簡單,自己當初怎麼就沒察覺到一點異常呢?真把他當傻子了,今天才知道,原來自己才是那個傻的不能再傻的傻子。

死命將這股衝動壓下, 定王幽幽道:“那為何到了現在, 聖上不再繼續騙下去?”繼續騙下去他這心裡頭也好過一點,然而他線索留的太多, 定王就算是想騙騙自己都不成。

定王一直以為皇貴妃跟鎮國公府之所以能夠活下來是因為父皇仁慈,如今看來,似乎不是。

“聖上可否可憐可憐臣,大發慈悲告訴臣,蝗蟲一事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定王打定主意,如論如何都要做個明白鬼。

“然後如你所見,就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萬萬沒想到,你用以保命的手段,竟然連父皇都騙過了。”豈止是父皇,他們之中,竟無一人知曉此事,這怎麼能叫定王不感到挫敗。

聽他這麼說,定王也突然想起了當年如履薄冰的鎮國公府,當時但凡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皇貴妃盛寵背後的步步殺機。

合著他用這麼爛的藉口,還不準自己說是吧?

定王今天還真就豁出去了,有關於蝗蟲的事,他問定了!

“二十年???”他今年才多大?二十年前他又才只有幾歲?

這一刻,定王實打實的受到了衝擊。

葉朔靜靜的回望過去,欲言又止:“…朕以為,大哥應該是能猜到。”

這麼一想,定王心裡頭突然平衡了許多。

然而定王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葉朔的氣就不打一處來:“你們還好意思說,但凡你們裡頭有一個爭氣的,朕也不至於這樣!”

葉朔一開始尋思太子行,結果沒過多久太子就倒臺了,後來他又覺得小明也不錯,結果小明沒兩年也去了,留下唯一的兒子,好不容易瑾兒身子好一些了,叫他見到了些許的曙光,結果瑾兒又被尋兒害死了,逼得他不得不坐上這個位置。

如果說瑾兒的時候他還有點盼頭,到現在他是真的一點盼頭都沒了。

“你們一個個打的倒是挺兇,結果最後都是花拳繡腿,淨內耗了。”

從前定王就只知道自己這個弟弟憊懶,不喜管事兒,如今他才清楚的認識到他懶到了什麼程度。

老實說,如果他手裡有這樣一隻隊伍,他必定會走上逼宮這條路,但換成是他,就只想要自保而已。

定王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他沒志氣好,還是怨老天喜歡戲弄人好,這種情況下都能叫他坐上皇位,這叫他們這群人情何以堪?

“是,若是我們當初不鬥的那麼厲害,也不至於——”定王忽然有些愧疚,下一瞬,他猛地反應過來。

等等,自己愧疚個什麼勁兒?

自己一個屁都沒撈著還斷了條腿的,居然去可憐如今已經成為了皇帝的弟弟,就好比乞丐可憐富商,定王覺得自己可能是瘋了。

“除此之外,還有沒有其他的?”都到了眼下這個地步了,定王也不在乎了,乾脆一口氣問完得了。

葉朔見四下無人,就只剩他一個,想了想,自顧自的掰著手指數了起來:“當然有啊,漉城如今是朕的,北庭依賴的蒸餾酒也是朕的,李統領是朕的人,曾墨淮是朕請的先生,當年洪災一事朕也有出力,鄒烏是朕的學生,何相等人的門生也是朕的人,還有當今的鹽運使。對了大哥,你還記得朕之前叫焱兒他們就地處決的那群知州縣衙嗎?他們死了之後,上臺的也多是朕的人。”

葉朔後知後覺的發現,原來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他竟然有這麼雄厚的班底了。

一旁的定王更是聽的頭皮發麻。

還是那句話,若是他想,只怕是也等不了這麼久,他早就坐上這個位置了。

定王沒忍住,憋出來了一句:“幸好老六沒對你出手。”

但是仔細想想定王又覺得遺憾,老六逼的所有兄弟都無路可退,偏偏放過了他,若是老六嫉妒心再重一些,再小心眼一些,定王還挺想看那會是一副什麼樣的場景的。

葉朔似乎是看出了他如今正在想什麼,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讓你失望了,真是不好意思,朕可打不過六哥,朕才不跟六哥打。”

定王心想,真沒出息啊……

等定王再抬頭的時候,看著眼前的青年,忽然有些分辨不清,曾經的種種,究竟是真是假。

還有就是他這個人,究竟有幾分真,幾分假。

所有人都被他騙過去了,就連父皇臨終前最為掛念的也是他,但是他呢?究竟是演戲,還是真的?

定王忽然間就看清了一件事,不管他是真是假,最起碼這個看似最紈絝的弟弟,在對待父皇的時候,才是最清醒的那一個,而不清醒的他們,要麼死了,要麼殘了,反正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如今葉朔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他想了想,道:“對了大哥,記得給朕保密,不要說出去,朕可不想落到跟父皇還有六哥一樣的下場。”

做皇帝太能幹了有的時候也不是一件好事,就比如說一個好人當的時間長了,人們就會習慣性的覺得他是好人,所以就應該怎麼怎麼樣,但凡有一點錯處,旁人便就容不下了。

但若是一個人本身就不怎麼樣,但凡他做一點好事,就會被其他人記住,口頭禪也會變成“他雖然這兒不好那兒不好,但他也並非全無可取之處”,對比一下,差距不要太明顯。

人們會以聖人的標準來要求一個好人,卻不會拿正常標準去要求一個壞人,因為在他們看來壞人本來就壞,卻不曾考慮過這樣對好人來說又是否公平。

定王張了張嘴:“你還打算要瞞何相他們多久?”

葉朔毫不猶豫:“能瞞多久就瞞多久,不然不就沒人幫朕幹活了?”

這大概是定王頭一回聽說還有人這麼當皇帝的,但是仔細想想,突然又覺得似乎很有道理的樣子。

弟弟這套說辭,當真可怕。

之前就有人猜他當年重傷昏迷的時候是那群蝗蟲出手將他救回的,定王卻不怎麼相信,如今驟然得知蝗蟲是他的人,一切就都能解釋的通了。

原來幾年前,真的是他救了自己一命。

還有當年太子捅出來的窟窿,約莫也是他給補上的。

或許當真如他所言,他為他們這群當哥哥的操碎了心,也的確是他們太不爭氣。

“臣無狀,還請聖上恕罪。”徹底冷靜下來之後,定王心服口服。

然而定王忘記了一件事,他忘了不管葉朔如何變化,這順杆子爬的性格總不會變。

既然便宜大哥都送上門來了,葉朔不要白不要。

故而葉朔略作思考,隨後鄭重道:“朕自問對大哥坦誠相待,不知大哥可否也允諾朕一件事?”

定王愣了一下,突然有種不妙的預感:“敢問聖上,何、何事?”

葉朔緩緩開口:“天下紛爭已久,如今民不聊生,朕欲結束這亂世,然,朕亦知此道艱辛,不知大哥可願相伴左右,與朕共創盛世?”

定王一瞬間就僵住了,當即醒悟過來,自己怕不是上了賊船。

早知聽了弟弟的秘密要付出這麼大的代價,自己一開始便不應去聽。

還有就是,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他他孃的怎麼還沒忘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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