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既有穢氣,便生災厄,這似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畢竟便是平日裡在外行走,說不得眼前的山嶽當中便隱居著仙人,路上隨手施予一茶一飯的老翁也可能擁有著移山倒海的力量,那麼只是區區的因為穢氣過於濃郁而從中孕育出即時的災厄與汙穢,彷彿也不怎麼值得為之大驚小怪。

而對於大多數人——包括那些得道的仙人來說,遇到從穢氣當中誕生的、這些甚至連靈智都不一定開了的鬼物,可實在不是什麼好的體驗。

於常人,他們原本就缺乏對抗的能力,若是被穢氣與魍魎纏上的話,輕則只是邪氣入體纏綿病榻,病則直接失去性命。

而對於得道的仙人來說,穢氣同樣是如非必要,他們絕對會繞著走的存在。因為穢氣畢竟與他們所修煉的術法是完全相悖的力量,若是被沾染上的話,便有走火入魔修為全廢的危險。

可那些對於哪吒來說是完全沒用的。

他為蓮花化身,已然是諸邪不染邪魔退散;再有生來便應了千七殺劫,註定此生將以殺止殺、踏著鮮血和枯骨走上那一條通天路。

邪祟對於常人來說唯恐避之不及,可對哪吒而言,卻實在是連被看入眼的資格都沒有,徒增笑料罷了。

兔子在他的衣襟裡面掙動了片刻,乖巧的安靜了下去,不再動彈掙扎;而姜乾青則是面對著那些朝著自己湧來的魑魅魍魎,唇角勾起一抹漫不經心的笑來。

只是同這個時代尋常的建築物的屋頂不同,這裡竟然是一整片過於規整了的空地,地面上用看不出成分的墨汁勾畫了奇異的圖案,隱隱像是合了天干地支、奇門遁甲,倒是自有一種奇妙的規律隱含其中。

【摧毀這裡……】兔子的聲音意外的同他那過於可愛的外表並不相符,而是一個聽起來溫潤的、過於謙謙君子了的青年的聲音,只是其中卻又似乎總有些抹不去的極淺淡的憂愁,【這裡在篡改和汙染……龍脈與氣運。】

然而這看起來似乎並沒有什麼用,因為兔子動的更厲害了。好半天,或許是因為終於發現自己的確不可能在姜乾青的鉗制下掙脫,兔子急的咕咕直叫,爪子也不停的扒拉姜乾青的衣服。

但若只是如此也便罷,姜乾青卻是越看越覺得這個組合十分眼熟;只可惜因為周遭的穢氣吞噬隱沒了更多的部分,而時間實又在太過於久遠,以至於他一時半會兒有些想不起來,那種微妙的眼熟究竟是從何而來。

兔子在他的衣襟裡面激烈的掙扎著,頗有一種想要就這樣跳出來的意思在其中,踢的姜乾青的衣服都不免一鼓一鼓的。

他提著火尖槍,看似輕描淡寫的在空中一劃。槍尖上獵獵的火焰化作了最銳不可當的刀鋒,輕易的撕開了穢氣的籠罩。

姜乾青這才恍然發現,因為一路只顧著追逐兔子,他居然不知不覺已經攀上了整座城最中心的建築物的頂端。

剩下的穢氣與魍魎雖然仍舊蠢蠢欲動,但一時半會兒卻也不敢再上前來,只隔著一小片的空地,遙遙的同姜乾青對峙。

“乖一點。”姜乾青就伸出手來,隔著衣服,拍了一下兔子。

在姜乾青的耳邊,突然響起了這樣斷斷續續的、不怎麼分明的聲音。

真稀奇,分明是並無靈智的產物,居然也會產生諸如這樣的“害怕”與“畏懼”的情緒麼?

姜乾青瞟了那些雖然蠢蠢欲動,但只是有賊心沒賊膽的魍魎一眼,便也不再在他們的身上分散注意力。

自從他得到兔子以來,已經過去了足足五年有餘,姜乾青一直以為兔子就要永遠以這幅模樣乖巧的在他身邊當個寵物了,沒想奧居然會在如此奇怪的時間和如此奇怪的地點破了防。

而凡是被火焰所沾染到的地方——即便只是一丁點的火星,都足以撕裂開巨大的缺口,將那些魑魅魍魎和穢氣全部都當做燃料徹底的燃燒,很快便清出一片乾淨的空間來。

“是你在說話?”姜乾青低下頭,看了懷裡的兔子一眼。

【龍脈……汙染……】

因為方才的那一槍,他身周很大一片地方的穢氣都被清除乾淨,露出其下的、先前不大能夠看清的牆壁與地面來。

只是兔子似乎礙於某些限制,似乎並不能夠長時間的、穩定的和他進行交流,而只能夠竭力的將一些破碎的隻言片語傳達給姜乾青知道。

姜乾青聽聞這話,倒是微妙的明白了過來他會覺得那陣法眼熟的原因。

那當是從上古傳下來的奇門術法,本應該隨著時間的流逝而一併遺失,如今卻是不知為何出現在這裡——在這西岐的王城下。

姜乾青上一次見到這陣法的時候,是在巫妖大劫;再往上,則是龍鳳大劫。總會有人想要逆天改命,偷渡氣運,將天命歸攏於自己的名下,以期得到之後無數的紀元的主宰權。

而這陣法出現在這裡的情況也不言而喻。

有誰於暗中謀劃,欲要偷天換日,將西周的天命全部都轉嫁到自己的身上,為此不惜在西岐城下以大手段造了這影城出來,日日夜夜的奇缺西岐的氣運。

城內的每一個人,都是在汲取著地面上的西岐城內百姓的生機而維繫存在。地面上的西岐一天天死去,地面下的影城一天天凝實。

而終有一日,影子將會取代地面上的本體,天命也會在同一時刻徹底旁落。西周竹籃打水一場空,會在即將得到封神大劫勝利的那一刻被頂替,攫取全部勝利的果實。

也難怪兔子會不管不顧的著急。

雖然並不知道兔子的真實身份究竟是什麼,但既然能夠身負如此濃郁的、一日更勝過一日的帝王紫氣,只能說明兔子同西岐關係匪淺。

那麼在看到這樣一幕急的直跳腳,似乎也是一件情有可原的事情。

姜乾青就嘆了口氣,繼而搖著頭笑了聲。

真有趣。

那就讓他看看,如此大手筆的做下這一切的人,究竟又會是誰吧。

理論上來說,姜乾青在明,而那位影城的城主在暗,無論怎麼想都應該是對方運籌帷幄佔據上風,而姜乾青處於一個更為被動些的位置上。

然而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這是對方要竭力維護的城池,可不是他的。

姜乾青抬起手來,面上掛著某種會讓人覺得不寒而慄的、漫不經心的笑。他一腳踏出,身後那一朵火焰所組成的紅蓮完全的綻放開來,火焰迅速的朝著四面八方散開,烏黑的穢氣全部都不能成為火焰前進路上的阻礙。

幾乎只是很短的時間裡面,原本被穢氣所籠罩的、暗無天日的影城當中重新迎來了光。在煌煌的火光當中,街道上的行人開始一個接一個的消失,四周的城牆也好,建築也好,全部都開始出現了虛影,在火光當中扭曲晃動著。

顯然,那原本支撐它們存在的“基礎”正因為姜乾青的行為而變的不穩,甚至連存在都很難繼續維持下去。地面上的陣法的光芒開始變的黯淡,甚至以姜乾青的目力能夠看到遠端,城池的邊緣已經開始崩毀塌陷,地動山搖。

如此持續了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姜乾青面色一凜。在他的感知當中,有一股極為強大的氣息降臨於此,而在對方出現的一瞬間,晃動不穩的地下影城都重新穩固,坍塌的牆壁與邊界被補全,甚至街道上也重新開始出現了影影綽綽的人形的虛影。

姜乾青沒有說話,只是他面上的笑容卻越發的擴大了。

“是那位【城主】總算捨得回來了?”

他站直了身體,朝著自己所察覺到的那個方向看了過去。

那是一片龐大的陰影,僅僅只是這樣逼近的時候,都會讓人恍惚覺得是一整座的山嶽亦或者是天穹黑壓壓的靠攏了過來。

可在巨大的陰影之下,真正的從黑暗當中走出來的卻是一位身形有些過於瘦削了的青年,穿著青色的長衣,身形裹在長衣下,居然有些弱不禁風的味道,乍一看像是一個孱弱的書生。

他從袖口和領口露出來的面板是蒼白而毫無血色的,簡直像是行走於此的並非什麼真正的、活著的存在,而是一抹不甘的亡靈,即便是鮮血淋漓,也要一步一步的從冥府爬回來,重新回到這人間。

青年在遠處遙遙的站定,手背抵著唇低低的咳嗽了幾聲,復才抬了眼,朝著姜乾青望過來。

只是這一看之下,他的神情當中便多了幾分難掩的驚訝:“……小孩兒?”

姜乾青也看著對方——尤其是將目光重點的落在了對方抬起手的時候,自滑落的衣袖下隱約露出來的拳頭大小的銅鐘一角,面上不顯,心底卻已經掀起了駭浪驚濤。

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那個玩意兒是不是……

東皇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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