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最後還是雲步虛把紅蓼從“鞦韆”上拯救了下來。

小黑狗還沒辦法化形,幫不上大忙,她自己又不肯下來,就那麼掛著盪來盪去,好像還挺樂在其中,雲步虛看了一會實在看不下去,才自己動了手。

紅蓼當時還很不配合,死死抓著藤蔓不撒手,眼睛看天看地看狗,就是不肯看他。

雲步虛多敏銳?當即就察覺到有問題,可資訊差擺在那裡,他做夢都不會想到紅蓼如此的真正原因。

他只會覺得:“等我很久了?”

月色之下,他音色裡有種難辨的溫柔,紅蓼若是認真聽,肯定聽得出來,可她怎麼可能認真?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怎麼逃走,怎麼活下來,別說語氣了,他說了什麼她都沒聽清楚。

“昂。”她隨便應了一聲,看現在的情況,逃是暫時逃不掉了,她只能調頭返回。

她還沒調整好心態。雲步虛那種人設,她但凡異常一點都可能會被發現,未免打草驚蛇,目前還是越少和他接觸越好。

紅蓼心頭瘋狂覆盤他含義頗深的話,再配上這個眼神,真是很難不多想。

但紅蓼非常堅持地自己抱了過去,銀鈴叮噹地朝客棧跑去。

他靠近了些,眼神若有所思,其中隱匿著幾分令她熟悉的凌厲。

她都還沒去勾引仙盟盟主,劇情還沒發展到那一步呢,她不允許!

紅蓼心裡清楚和雲步虛說這些是沒用的,他鐵了心,她若是再被看出個所以然來,恐怕連這一時片刻都沒得活了。

他一直沒忘記要將紅蓼身上的謎團解開,確定一下天狐秘術和那一身的春毒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猛搖頭要說“不怕”,但云步虛自己確定了的事,不會聽她狡辯。

什麼是時候?遠不到時候!差的遠呢!

“連我都不怕,還怕他們?”

至於問她本人……看她方才的反應,一時片刻也是不願意說的。

是察覺到了她想逃跑?所以告訴她不會再給她這樣的機會?

紅蓼聽在耳中卻只覺得恐怖。

說是凌厲,卻更似凌虐之意。

“……!”紅蓼汗毛都豎了起來。

他們……最後一次那個的時候,他在她身上留下刺目痕跡時,就是這樣的眼神。

“我不會再離開你身邊。”他這樣許諾。

她蹭地站起來,使勁摸了摸肩膀,好半晌才平復那好像被蛇爬過的毛骨悚然。

她仍避著他的視線,心裡琢磨著他這句話,跟做閱讀理解一樣,分析著作者想要表達何種思想感情。

他方才和道聖宮取得了聯絡,也召了沐雪沉過來,所以浪費了點時間。

會不會那個的時候,他下手那麼狠,已經是在因著報恩而強忍著殺了她的念頭了?

“我突然有所感悟,我去修煉!”

雲步虛靜靜地望了一會,瞬息之間到了她身後,微微俯下`身去,冷滑的黑髮落在她肩上,隔著單薄的衣料留下冷血動物般滲人的感受。

雲步虛微微顰眉,長睫低垂之下盡是紅蓼搶走黑狗時看都沒看他的模樣。

“我方才……”他生平第一次,嘗試對人解釋自己的行為,“去聯絡了座下弟子,命他們到此地來。”

對於勤奮好學一心修煉的人,雲步虛做不出打擾的舉動。

她抱起狗妖上了樓,連個頭都沒敢回。

這次她走的時候記得帶著狗妖,雲步虛本想自己抱著,畢竟在他看來那不是隻小狗,是個男子。

回到客棧就見紅蓼沒回房間,正在一樓大堂裡坐著,小黑狗臥在桌上,頭挨著她,兩人親密無間,遠遠瞧著,竟瞧出了幾分“相依為命”之感。

且從她對法術操縱的陌生程度來看,她自己可能都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害怕?”

更別說還是紅蓼這種懶得不行,好不容易有點上進心的。

雲步虛見此,聲音放低緩緩說:“也是時候讓他們見見你了。”

一定就是!這絕對就是正確答案!

作者雲步虛:我沒這樣想過。

雲步虛低頭看了看她的手,都離這麼近了,她卻沒像往常那樣抱住他的手臂,可見嘴上說著沒事,心裡還是有事。

雲步虛果然看出了端倪,紅蓼一聽他這麼問,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紅蓼捧住臉,背對著他努力嘗試露出笑容,試了幾次之後覺得無懈可擊了才轉過身來,如往常一樣湊到他身邊:“沒事啊,不用的,我就老老實實在這裡,哪兒都不去,你不用一直守著我。”

不過晚回來了一會,這麼生氣?

於是她紅著眼圈表情沉重地點了點頭,吸著氣說:“……哦,哦,好,見吧,雖然我沒什麼好看的,你非要他們見我,那我也沒辦法。”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這就要讓沐雪沉來下副本了吧!她這才學了多少啊!這麼心急要她命嗎!

紅蓼差點就哭出來了,捂著嘴滿臉控訴地瞪著他。

紅蓼堅信自己真相了,倒不是她對雲步虛有什麼偏見,而是她的身份擺在那,道祖的設定和原書裡血淋淋的內容全都在告訴她,她不這麼想八成會沒命。

他的身份,當真是說出來嚇死她。

她怎麼會不怕他呢?

之前不怕那是因為不知道他到底是誰,現在知道了,她簡直怕死了好嗎!

這一刻真是應了初見時雲步虛心裡所想。

他上樓看了一眼,見她真的在專心修煉,也就安靜地到一旁打坐去了。

他記得這次離開過久讓她生氣,所以沒留她一人修煉,這就讓裝作認真修煉的紅蓼如坐針氈。

小黑狗藏在她身後,同為妖族,他比雲步虛更能感受到紅蓼的懼意和為難。

他還記得雲步虛回來之前紅蓼說要逃的話。

他轉了轉黑漆漆的小眼珠,突然不躲著了,一路跑到雲步虛面前,咬住他的衣襬往外拉。

藍金道袍被狗咬住的一瞬間,雲步虛周身罡風傾瀉而出,狗妖被毫不留情地彈開,飛在空中的樣子宛如破布娃娃。

紅蓼察覺不對勁睜開眼,正看到狗妖狠狠撞在了桌上,將桌子撞得粉碎,當場失去意識。

“我的狗!”

她緊張地飛撲過去,將煙塵之中的小狗抱了起來,他本就傷著,現在更慘了,渾身上下都是血,生機近無。

她氣得手發抖,抬眼瞪著跟來的雲步虛,他微微一頓,欲為狗妖療傷的動作停了下來。

這個表情很陌生。

以前紅蓼也生氣,沒少瞪過他,就不久之前還瞪過,但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

眼眸赤紅,十分排斥,不帶一絲感情。

雲步虛眉頭越皺越緊,殷紅的唇微抿片刻,解釋的話就在嘴邊,突然又覺得不可理喻。

他已恢復大半靈力,自然不可能像從前隨人近身。

狗妖那般放肆,便是換成沐雪沉那麼做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他在意識到是這小妖的時候,已經盡力收回護體靈氣了,否則這狗妖大約已經沒了。

明明已經知曉他並非凡人,甚至比紅蓼還要強大,狗妖為何突然如此?

他不可能想得到,狗妖膽子小到被他嚇得失憶,不記得他的真實身份了。

比起這些,他更無法接受的是,紅蓼因狗妖而這般看著他。

她素來對他好,堪稱千依百順,逆來順受,突然來這麼一下,哪怕他沒有貴為道祖,受人膜拜,也難以平靜受下。

雲步虛放棄瞭解釋,轉身就走,垂眸的瞬間,他以為紅蓼會攔住他。

但是沒有。

一個臺階都沒有,紅蓼全部心神都在狗妖身上,隨他離開,不聞不問。

雲步虛腳步停了停,用力閉了閉眼,拂袖而去。

開門關門聲響起,有那人刻意得放大,紅蓼聽在耳中,更賣力地給狗妖療傷。

雲步虛不理解狗妖的行為,紅蓼卻很清楚。

這是在給她爭取逃跑機會。

但方法太笨了一些。

那可是雲步虛啊,瘋了嗎這不是?

要不是道祖還沒恢復到巔峰時期的戰力,他現在已經是沒命狗了。

“下次行動之前先看我眼神。”

紅蓼穩住狗妖的傷勢,生氣地囑咐了一句,抱起他就逃。

這次她沒再分心,未出現上次的意外,雲步虛也沒有突然回來檢視。

她得已成功逃離,一路拼了老命地跑,直衝魔界域橋。

直到終於跨出魔界,周身空氣不再炙熱時,她才終於稍稍鬆了口氣。

望著與魔界截然不同的皎月,不知不覺竟然又過了一天。

她好像總是在晚上幹一些大事。

想到雲步虛知道自己失蹤之後的反應,她忍不住想為自己點蠟。

她在乾坤戒裡翻了翻,找出一身之前買的布衣換上,又散下頭髮,打算簡單地改一改髮髻,把銀髮變成黑色,不那麼扎眼。

雖然不大可能用這種簡單的方法逃開雲步虛的追蹤,卻可以避開一部分不必要的視線。

頭髮散下來的一瞬間,熟悉的桃枝握在了她手中,紅蓼看著,不由愣住。

她這才記起來,下赤焰海的時候,陪著她被燒壞的桃枝木簪。

因為是雲步虛第一次送東西給她,還是親手做的,紅蓼很是珍惜,哪怕到了危機關頭也護在手裡。可後來清醒之後接連出了很多意外,她根本沒顧上思考它的去向。

現在看著恢復原貌的桃枝,也不知是何時又戴在她頭上的。

能這麼做的人也只有一個。

為什麼?

她不明白。

現在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還是先跑得再遠一些,尋個安全的地方藏起來更重要。

或許這只是看她可憐,快死了還那麼在意一根破木簪,所以才大發慈悲替她修復,還在她沒注意的時候給她戴上的吧。

不然還能是為了什麼呢?

那可是雲步虛,男主尚且還有一根情絲在,都能被他毫不留情斬斷,他怎麼可能會是因為別的什麼?

紅蓼摸了摸眉心,那裡有一道銀色的蓮花印記,是雲步虛留下的。

這印記現在摸著,就更像是一種“此妖必死”的標記。

紅蓼咬咬牙,扯了一條髮帶系在眉心,遮住了抹不掉的蓮花印。

魔界,赤焰海腳下的客棧裡,雲步虛此刻正在等紅蓼。

等她回去。

他比紅蓼想象中更早發現她不見了。

在他拂袖而去不久之後,他就再次回到了房內。

他思來想去,紅蓼不是他的弟子和下屬,他不該拿對待他們的態度對待她。

多解釋一下也沒什麼,她為了他命都可以不要,哪怕他什麼貴重身份都沒有——這還不足以讓他多解釋一下嗎?

可他回來了,她卻不在了。

他根本沒想過她會逃,也更沒意識到與她那些雞同鴨講將她嚇得半死。

他只以為她是帶著狗妖用什麼妖族的方法療傷去了,要不了多久就會回來。

他就這麼安靜地等在這裡,等到日升月落,又等到月落日出。

日復一日,天黑了又亮,附近開始有魔族躁動的時候,他終於意識到一個問題。

雲步虛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這隻手之前做了什麼呢?

好像是在紅蓼入定修煉的時候,將她視若珍寶的桃枝修復好,加了一道防禦法咒後,重新戴在她頭上。

那現在呢?

現在他親手放走了她。

他其實非常敏銳,只是有時也會不能免俗地一葉障目。

此時此刻,他已經完全明白紅蓼那些不對勁,並非是因為他回來遲了。

那個時候她已經想要離開了。

雲步虛轉了轉手腕,神情是非常平靜的。

可他那雙眼睛裡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他隱約意識到,從紅蓼自赤焰海回來,一切就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她聽到他名字時不解的樣子可能也存在問題。

一環扣一環,她大約圖謀已久,而他並未介意她是妖族,卻似乎是被她用完就扔,始亂終棄了。

可以。

她好得很。

雲步虛周身振盪著澎湃靈力,除他所在之處,赤焰海方圓百里轉瞬之間夷為平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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