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都說了不是這種在上面!

到底有沒有認真聽人說話啊!

紅蓼入了水,意外地發現可以自由呼吸,她趴在雲步虛懷裡,當真是在上面的。

雲步虛滿頭黑髮在水中散開,如玉的眉眼閃動著淡金的光芒。

他眉心若隱若現著殷紅的蓮花印記,像極了她從前無意留下過的傷痕,一樣的動人心魄。

紅蓼目不轉睛地看著,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一下。

雲步虛倏地閉上了眼,還皺了一下眉,似乎有什麼感覺。

紅蓼:……

靠,這種要死不活美得不給人生路的樣子,她磕到了,真的磕到了。

她吐了一口泡泡,遵從本心地環住了他的脖頸,在他耳邊輕聲說話,沒想到竟然真能發出聲音。

這樣一個神,似乎不該考慮男女之情,不該有七情六慾,否則未免會給人幻滅之感。

敗落輪迴之後,重塑的血脈應該如從前性格一樣——這是所有人固有的觀點。

紅蓼微疼地哼了一聲,聽到他說:“讓我契約你。”

他喉結動了動,低下去頭。

地主一派尚可彼此印證謀算,雲步虛卻完全聽從於自身。

雲步虛摩挲了一下她的頸項,捏著她的下巴讓她朝一側露出脖子,低下頭輕輕地咬了一下。

紅蓼滿意地吐著泡泡笑起來,雙腿環住他的腰,又親了他一下輕聲誇讚:“真乖。”

雲步虛抓住紅蓼探來的手,她的手很小,被他一整個完全包裹,就如她的人一樣,在他籠罩下來的時候全部沉浸其中。

“都跟你說了不是這個在上面。”她咬了一下他的耳垂,懶洋洋道,“你來。”

他從善如流:“了了。”

他突然喚她名字,紅蓼腦子暈乎乎的,捧著他的臉親了一下:“叫了了,這個時候還叫什麼全名,怎麼老是要人教?”

地主奉行不能把雞蛋放在一個筐裡,所以他的血脈流連在妖魔冥三王體內。

明明狐狸尾巴是沒有毒素的,還毛絨絨的很舒適,雲步虛卻有種中毒已深的錯覺。

雲步虛則獨自承擔了天之主的所有。

“紅蓼。”

雲步虛捏住她戰慄的手腕,將她拉到與自己平視的位置,孤竹高潔的一雙眼睛裡透著竭力的剋制,明明是非常具有神性的聖人,卻又透著一股矛盾的偏執和瘋狂。

雲步虛又學到了。

“了了。”

她被他狠狠嵌入懷中,像與他同生之物,腰封輕落,阻礙瞬間散落不見。

“甚至是修為。”

他約莫早就預料到她這個反應了,並未讓她成功逃開,手扣著她的腰耐心安撫:“只是為了讓你擺脫妖王的血脈壓制。”

她在清透的池水中游動,狐耳和狐尾在水中自由舒展著,每根雪白尖尖都柔軟順滑。

不管其他什麼有的沒的,在此刻這樣的氛圍之下,他們前所未有的契合。

雲步虛睜開眼睛安靜地看著她此刻的模樣。

曾經的天之主便沒有這些東西,祂與地主是兩個極端,是完完全全的苦行者。

她有一雙狹長妖嬈的狐狸眼,面板白得似雪,半眯著眼睛翻轉游動的時候,有點像攝人心魄的水妖。

自己親手選的衣裳,最後又由他親手解開。

自誕生開始,雲步虛便是所有人心目中無情無慾無懈可擊的神。

話音落下,她八條狐尾在水中蕩了蕩,撩動一片水波,也勾動了男子的心。

紅蓼親暱地蹭了蹭他的臉頰,哼唧著說:“怎麼了寶?”

他沙啞低沉的聲音帶著威嚴的語氣又喚了她一聲。

短短的五個字,紅蓼判斷出是什麼意思之後,一把將他推開。

打溼了的道祖如同被風雨摧殘的玉蘭花,搖搖曳曳地勾著她。

氣氛實在是很好。

小狐狸白皙的身子裹著單薄的紫紗裙,裙子是他精心挑選的,尺寸掐得極準,他想做的事,從未有過失手,他總是天下最強,在這方面也不會例外。

雲步虛把一張美色深深的臉湊到她面前,在她勉強看過來的時候徐徐道:“若我契約了你,你我便是這世上最親密的人。妖族有一種最高等的契約,若結契者同意,可以與對方共享壽數。”

紅蓼掃興得厲害,臉陰沉沉的,好像聽不進去。

但究竟是怎樣的,只有雲步虛這個當事人知道。

她的尾巴已經控制不住地將他整個人勒住,如蛇類勒人一般,用的力氣有些大,帶起一陣麻痺的窒息,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癢意。

她就這是這麼現實的一隻狐狸,開心的時候你就是我的寶,不開心的時候就你追我逃。

紅蓼則頸項後仰,如同天鵝伸頸,優雅美麗。

雲步虛靠得更近了一些,眼神落在她嬌豔的唇瓣上,呼吸灑在她鼻息間,話裡包含的深意讓她怦然心動。

和道祖、未來的天道共享壽數,那就等於是不死之身了。

再共享修為的話……明天就能把還沒痊癒的白嬰打成肉餅。

可瞭解風投的都知道,高收益意味著高風險。

“我也再不能離開你,不能反抗你,對嗎?”

紅蓼粗魯地扯開他的領口,乘著水波俯身下去狠狠咬了一口,咬出了金紅色的鮮血,恢復靈力之後,他連血裡都帶著屬於神仙的金色。

“妖族與人結契後就是另外一方的靈獸了,這對我來說跟做人奴隸也沒什麼區別,我不喜歡。”

她矛盾地抱怨:“我不喜歡這樣的方式。”

她表情不太好看,應該是有點糾結的,但抗拒還是佔了上風。

雲步虛帶著她出了水面,將她壓在池岸邊,替她抹去臉上溫熱的池水。

“不喜歡就罷了。”

無所謂,不管怎樣都無所謂。

結契確實是擺脫白嬰控制最簡單的方式,同時還能將她與他的性命掛鉤,只要他不死,她就不會有事。

同樣的,她若有事,他也無法獨善其身。

這對他來說何嘗不是一種賭?

天底下能與他動手的人沒幾個,卻有不少人可以將紅蓼當做目標。

在自我安危和男女之情這兩種選擇上,所有聰明的修士都知道該如何選擇,很少有人會和自己的靈獸結那種高等契約,他們只需要靈獸替自己賣命。

唯獨他,他不在意紅蓼可能給他帶來的危險。

不能說他一點私心都沒有,可是……

“再找別的辦法。”他說得篤定,應該是心裡已經有其他計劃。

不管任何時候,他都給人非常可靠的感覺,對下屬弟子們是,對紅蓼更是。

紅蓼身為妖族,當然也明白那種高等契約裡的利害關係,她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感受,莫名有些害怕。

雲步虛是道聖宮的主宰,是整合六界的關鍵人物,能讓他將生死危險置之度外的,理應是蒼生安危那樣的大事,現在卻只為了一隻狐妖的血脈壓制。

他願意為她如此,可見對她的感情絕非簡單。

紅蓼壓力山大,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可不是普通人,他是道祖,被他這樣沉重的感情壓著,不是什麼好兆頭。

就比如這結契,他需要很大付出,卻也是想要徹底掌控她,讓她再無離開的可能,事事依從他。

太矛盾了。

抗拒,害怕,除此之外,還有點別的情緒。

心癢癢的,像被什麼勾著。

紅蓼轉了個身,靠在溫熱的玉石池壁上,望著雲步虛幽暗的雙眸,尾巴根處忽然被摸了一下。

她眼圈一紅,腦子瞬間又亂了。

不當人了這是,在她清醒思考的時候來這一招!

紅蓼徹底紅了眼睛,淡淡的妖氣瀰漫在大殿中,幾乎將雲步虛身上的靈力都遮過去了,很難說這裡面有沒有他的故意為之。

“這可是你自找的。”

摸狐狸的尾巴根,這真是沒受過教育,是不是以為她真的是什麼都不懂的狐狸精?

紅蓼拿出了在天狐秘術裡悟出來的厲害招數,雲步虛從前怎麼折騰她的,她都如數奉還了回去。

她在他身上密密麻麻地種滿了紅色的小果實,一處不落。

包括脆弱得不適合種小果實的地方。

雲步虛臉白了幾個度,看上去忍疼忍得很辛苦。

紅蓼看在眼裡,銀髮凌亂,狐尾飛揚,毛茸茸的耳朵蹭了蹭他的胸膛,嘴角得意地勾起來,笑得壞心思,假裝關心:“很疼?”

她擺出指指點點的閒適模樣,既招人恨,又招人疼:“你這樣可不行啊雲步虛……”

事實證明,雖然很狗血,但男人確實不能說不行。

短短一句話,深深傷害到了道祖的內心,紅蓼用了一整天去治癒他。

整個道聖宮穹頂聖殿都籠罩著淡淡的妖氣,沒有人是看不見的。

兩個來見師尊的弟子沒能見到師尊也就算了,還看到眼前這副景象,回憶起師尊帶回的那隻狐妖,都能明白大師兄為何眼睛沒光了。

房子塌了有沒有。

師尊怎麼會!

怎麼能……

怎麼可以!

二弟子風微塵嘗試聯絡師尊,想搞清楚聖殿裡到底是怎麼了,師尊怎可容許一個狐妖在聖殿裡胡作非為?可他根本聯絡不上自己的師尊。

雲步虛看見了他的傳音符,卻只是輕輕一彈,將符咒彈得粉碎。

他按著紅蓼,一點都沒被這插曲影響心情和狀態。

他掌控著所有後人乃至六界的生死存亡。

他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

“是不是嚇著了。”

他低下頭來,在意亂情迷的紅蓼耳旁徐徐說:“我要與你契約,你怕我了。”

紅蓼脊背一涼,稍稍清醒了一下,又被他抱著離開暖池,站在岸上,後背貼著他的胸膛。

“怕什麼。”他扶著她的肩膀,“沒什麼好怕的。你不喜歡便當我沒說過,莫要記在心上與我算賬。”

“聽見了嗎?”

紅蓼哪裡有精力回他話,只能點點頭,可他得不到肯定的回答就不敢罷休。

“聽見了就回答。”

他壓抑著語調,眼尾有些放縱的紅,她回頭望了一眼,覺得他既殘忍,又美麗。

很怪異,殘忍這個乍一聽和雲步虛不搭邊,真這樣形容起來,好像又並不違和。

紅蓼深呼吸了一下,將顫唞的手指塞進他的唇瓣。

“聽見了聽見了,別再唸了,平日裡話那麼少的一個人,怎麼這個時候話這麼多,再說就……”

後面的威脅紅蓼也沒能說下去就是了。

夜裡的時候,紅蓼一個人睡在道祖的床榻上,雲步虛不在這裡。

他衣冠楚楚地坐在聖殿上,風清雲淡地召見了連夜前來的一眾弟子和長老。

他不開口允奏,他們都不敢先開口說什麼,一時間聖殿裡一片沉默。

雲步虛正襟危坐,面無表情,眼神是落在高臺下的人們身上,心裡想的卻和他們無關。

他在想,既然紅蓼不喜歡結契的方式,那他就替她走一趟,毀了白嬰的妖王法器,讓他再無法對任何妖族強行契約,血脈壓制。

若行事方便,直接殺了白嬰也是好的。

其實他也並不喜歡用契約的方式來證明他們的關係,雖然那可以讓她徹底離不開他,但那樣一來他們的關係就是主僕了。

他們不是那種關係。

他抬抬手,示意臺下的弟子可以稟奏了,風微塵鬆了口氣,第一個開了口。

“師尊,您白日裡帶回的狐妖,可是您的契約靈獸?”

他們想了一整天,只能用這一個理由說服自己接受目前的情況。

雖然妖族與他們勢不兩立,已經很多年沒有妖肯與他們結契,但那畢竟是師尊,師尊是不同的。

對方是天狐一族,在妖族裡地位不算低,倒也不至於辱沒了師尊。

可雲步虛給了他們否定的回答。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紅蓼才算是不追究契約的事了,若他們跑到她面前再去說,豈不是顯得他還存了心思?

他不悅道:“當然不是。”

他轉了轉拇指上的扳指,半偏著頭思索須臾,有了最好的安排。

血脈壓制解除之後,有更好的方式證明他們的關係。

“不可再稱她狐妖。”雲步虛冷冰冰道,“吾欲與她成婚。”

“要尊她為師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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