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引蛇

梁燁漆黑的眼珠顫動了兩下, 拇指輕輕摩挲著王滇的虎口,“朕自然信你。”

王滇扯了扯嘴角,貼在他的耳朵邊輕笑, “你當然信我, 不然也不會引著我去那個密室……你早就發現了卻沒辦法開啟, 為什麼引我去呢?因為你發現有些事情你自己做就做不成。”

梁燁喉結微動。

“要不是你早就抓心撓肝想開啟,就你他媽那個尿性, 腰帶都解了你不做?”王滇嗤笑, “密室前那些痕跡根本就是你想開門搞出來的。”

梁燁眉峰下壓,神色不虞地咬住了他的耳朵。

“我不說,是覺得你我之間沒必要,”王滇靠在他懷裡吻他的脖子, “我能猜到的你恐怕早就猜到了, 偏要多此一舉來問我,你揣得什麼心思我都不用猜。”

梁燁衝他齜了齜牙。

“傻逼。”王滇使勁抓了一把他的頭髮,忍不住翹了翹嘴角。

梁燁抱得他很用力,灼熱的手掌緊緊貼著他的後背, 自他的後頸順著脊骨一寸寸地往下摸, 曖昧又輕浮。

“你鬱症發作, ”梁燁聲音微微發悶,“在宮外休息, 等朕來接你。”

王滇驚怒地看著他,“你到頭來跟我玩這出?你他媽跟誰演情深似海呢?”

可現在梁燁卻粗暴地撕毀了他們之間的心照不宣,扯爛了他們互相算計互相利用的皮囊,試圖將他們之間那點誰都算不清楚的愛掏出來興致勃勃地稱量。

然後親了親他的鼻尖,“真可愛。”

事到臨頭忽然反悔,一副動心動情的樣子,卻又不會改變決定,最後只讓人心裡煩躁。

梁燁看起來好像興之所至做出了這個決定,事實上也的確如此,畢竟剛才齜牙的時候他還興致勃勃地邀請王滇一塊去赴死局,這也正合王滇的意。

“……可愛你大爺。”王滇瞪著他罵。

王滇有些愕然地看著他,良久才問:“為什麼?”

“我操你大爺!”王滇心底忽然湧上了一陣憤怒,鼻腔卻不受控制地出現酸澀的脹痛,他憤怒地罵他:“梁燁你他媽是不是有病!?”

梁燁用密室的事情試探了王滇的確有那麼點“神奇”的作用,再稍微聯想一下之前種種,也是王滇在他身邊而次次化險為夷,一次兩次是巧合,但次數多了,任誰都得仔細想想,何況肖春和已經提示的很明顯。

“這樣多刺激啊。”梁燁衝他笑地誌滿意得,“怎麼一句讓你活著就將你嚇成了這樣?”

梁燁盯著他憤怒的臉,垂下眼睛,湊上去親暱又討好地碰了碰他的鼻尖。

梁燁咧開嘴衝他笑,“你來做皇帝,肯定比朕做得好。”

而王滇聰明又敏銳,不管他多麼費盡心思遮掩,總能快速地反應過來,然後絲毫不顧及情面攤開在他面前,按著他的頭逼得他無路可退。

王滇的暴怒戛然而止。

“我剛才說了那麼多你當我放屁呢?”王滇冷笑, 食指按在了他的眉心, “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當初崔語嫻謀逆時, 你非要拿出藥弄得兩個人都難堪, 現在話都說得這麼明白了, 你又搞這一出?”

明知道死局還不想讓他去,腦子抽風了吧!

梁燁一臉無辜地眨了眨眼睛,驕傲道:“你我確實情深似海——”

梁燁可以繼續利用他,而他同樣可以利用梁燁,他們相愛,又不擇手段,同生共死,同歸於盡。

話沒說完,就被王滇惡狠狠地揪住了領子拽到了面前,“你他媽少在這裡跟我插科打諢,我費盡心思幫了你這麼多次,也不差這一回,我當然要活著,我從來這個破地方開始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自己活下去,用不著你替我操心,就算死我也會帶著你,別他媽給我玩以退為進這招!”

不死不休,酣暢淋漓。

梁燁被罵得往後縮了縮脖子,嘟囔道:“鬱症發作果然變得格外暴躁。”

“不一樣。”梁燁的眼睛亮得可怕,彷彿終於踏破了迷霧,將偽裝踩成一灘爛泥,然後不顧一切地將自己從深植骨血的權勢和利益的藤蔓中生生撕扯出來,傷筋斷骨,血肉淋漓,卻興奮刺激到神經戰慄,將僅剩的嶙峋白骨親自遞到了王滇面前,“朕想讓你好好活著。”

梁燁眉梢微動,委屈巴巴地看著他道:“你既然想去便去,我還真能攔得住你?做什麼吼我。”

“我先弄死你算了。”王滇惡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

梁燁順著他的力道晃了兩下腦袋,“朕又不是護不住你,你不信朕嗎?”

王滇這才稍微冷靜了下來,扣住他的後頸將人抱進了懷裡,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目光冰冷又晦暗,聲音輕到幾不可聞,“信。”

梁燁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又伸手摸到了他的後頸骨,吻痴迷地流連在他的頸項間,喟嘆道:“好香啊王滇。”

王滇被他咬得脖子發疼,卻沒將人推開,只是帶著怒意罵人:“死變態。”

梁燁親得愈發放肆,問他:“那你現在最愛的人是不是我?”

王滇感受著頸項間的刺痛,目光漂浮在虛空,扯了扯嘴角,不再反抗,半晌後他抓住了梁燁的頭髮,在對方的後頸上留下了個染血的牙印。

“……是。”

夕陽已經完全沉落,天空泛著灰暗的青白色,窗外還能聽見鳥鳴和晚風,破舊的木桌上被放了幾盞清茶,冒著嫋嫋熱霧。

嶽景明端正地坐在首位上,肖春和懶洋洋地靠著窗戶,指點著旁邊的項夢在畫什麼東西,殷紅的硃砂被筆毫沾起又落下。

“白玉湯的方子是我給崔語嫻的。”

嶽景明的一句話宛如炸雷,王滇的目光倏然從毛筆上收了回來,冷冷盯著嶽景明,已經想出了十幾種弄死對方的辦法。

肖春和糟心地扶額,敲了敲桌子,示意支稜起耳朵的項夢迴神。

梁燁的反應卻出奇的平靜,但王滇看見了他倏然收收緊的拳頭,“為什麼?”

“來壓制你體內的毒。”嶽景明道:“你百毒不侵,是因為劇毒早已蔓延到四肢百骸和血肉深處,崔語嫻一直以為那是可以讓人神志不清的毒藥,才會按時給你服用。”

梁燁眯起眼睛,“為什麼不告訴我?”

“告訴你,日積月累之下更難戒掉。”嶽景明神色淡淡道:“我醫術不精,這方子至多壓住毒性,卻無法清除,甚至使人上癮,到後面你會越來越依賴它,與其當成藥,不如當成毒,讓你自己去對抗保持清醒。”

“可他現在已經許久未喝白玉湯了。”王滇心中悚然一驚。

“因為再喝白玉湯毒也已經壓制不住了。”嶽景明看了梁燁一眼,“你之所以百毒不侵,是因為當年被灌的不是鶴頂紅,而是楓霜落,尋常的毒碰上,完全不會有作用。”

王滇對這毒藥聞所未聞,大概是看出來他們眼中的茫然,旁邊彎著腰看項夢畫畫的肖春和道:“是心思不純的邪道搞出來的毒藥,一百多年前在大安朝甚為流行,起初殺手用來化屍,滴上幾滴,血肉便會簌簌而落,白骨化作粉末,如霜染紅楓,故名楓霜落,不過因為原料昂貴,極少有人用得起,再加上其中重要的一味原材滅絕,便沒人再用了。”

“你可能沒了印象,當時你被人灌了滿滿一整瓶,對方大概是想讓你化成灰。”肖春和直起身子給他們比劃了個手掌的高度,“當年要是再晚半刻,神仙都難救。”

王滇手腳驟然發冷,用力地扣住了梁燁的手。

梁燁安撫地捏了捏他的掌心,漫不經心道:“你們知道是誰灌的?”

“此人來歷成迷,我從未看清過他的臉,幾次交手都不敵。”嶽景明沉聲道:“去年春白玉湯便已失效,帶你離開也是想去尋些機緣。”

“那個人為什麼要給梁燁灌楓霜落?”王滇謹慎道:“他當時不過是個八歲稚兒,犯得上灌一整瓶?”

別是他們在自導自演。

王滇幾乎警惕到了極致,像個渾身佈滿尖刺的刺蝟,看向嶽景明的目光充滿了敵意。

嶽景明卻對他出奇的寬容,甚至頗為耐心地解釋道:“梁燁資質頗好,尋常人苦修十年,都不敵他一日之功,一瓶楓霜落將他根骨斷送十之八九,即便如此,他殘存的那一分根骨也足夠超過大部分普通人。”

梁燁微微蹙眉。

“楓霜落的毒如今已經在你體內已經快要壓制不住。”嶽景明道:“屆時毒發,全身血骨灰飛煙滅,留下來的第三截頸椎骨,就是那人想要的東西。”

梁燁下意識地想去摸脖子,被王滇死死扣住手按著,他扯了扯嘴角,“為什麼會是頸椎骨?還能精確到截?”

嶽景明說這話的時候,完全沒有道士的神秘感,反而皺了皺眉,“因為我只能算到這裡。”

“能在楓霜落底下留存下來的定非凡物。”肖春和抱著胳膊靠在桌子上道:“尋常人往身上滴一滴就成血水了,這小子被灌了一整瓶還能活蹦亂跳活到現在就很能說明問題了,再算下去就要你們師父的老命了。”

像是為了印證他說的話,窗外突然響起了一陣驚雷聲,緊接著狂風暴雨驟然而至。

梁燁稀奇地挑了挑眉,“師叔還會呼風喚雨呢?”

肖春和皺著眉看向外面的天色,罵了句髒話,“要是我會就好了。”

“現在該如何做?”王滇力道大到快要捏碎梁燁的手掌。

“對方身上有解藥。”嶽景明道。

窗外吹進來了雨,打溼了項夢的畫,墨跡浸染開了大片,露出了一個無臉的畫像,肖春和給她往旁邊拽了拽,指尖抹起一點硃砂按在了無臉人的眉心,落成了個硃砂痣。

“引蛇出洞。”

(本章完)

都市小說相關閱讀More+

鼎鼎大名

愛吃方便蒸蛋的詹臺青

聖主的名稱

古羅

礦區美人養娃日常[八零]

老胡十八

末世修真界

飛行的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