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爭吵
“那王滇武功高強, 屬下沒敢靠得太近。”簡凌半跪在地上道:“只是梁燁同他動作親密,不似尋常君臣,反而是像……”
他皺了皺眉, 臉上閃過了一絲厭惡。
“像什麼?”崔語嫻閉著眼假寐。
“像斷袖孌臣。”簡凌冷聲道。
崔語嫻笑了笑, 睜開眼睛看向他, “看來傳言並非空穴來風,那個王滇來歷成迷不說, 竟還能將子煜勾得神魂顛倒, 膽敢同哀家作對。”
簡凌道:“主子,此人武功高強,不可不除。”
“子煜的心頭好,哀家怎麼能動得。”崔語嫻閉了閉眼睛, 看起來對這件事情沒什麼興趣, “只是若朝臣知道他沉迷男色不納後宮,恐又生事……子煜年紀也不小了,該充盈後宮開枝散葉了。”
簡凌心領神會,“屬下明白。”
“至於這個王滇, ”崔語嫻閒閒地敲了敲桌子, “有些棘手啊。”
簡凌道:“屬下去將人解決了。”
充恆擔憂道:“老太婆知道了主子你跟王滇的事情,會不會對王滇不利?”
“是與不是,你心中清楚。”崔琦平靜道:“失陪了,簡統領。”
“是。”充恆不太放心地看了王滇一眼,但還是聽從命令離開了。
充恆看了一眼龍床上躺著的人,“王滇聽見了怎麼辦?”
崔琦抿了抿唇,“還是多虧了簡統領當年給我大哥獻策。”
“什麼叫勾引。”梁燁低聲笑道:“分明是你色慾燻心,覬覦朕。”
崔琦臉上沒多少表情,“世人謬讚,統領不必當真。”
簡凌滿是惡意地衝他笑了笑,“陛下好男風,比起你辛辛苦苦去科舉還未必如願,倒不如自薦枕蓆去伺候陛下,說不定也能爭口氣回來,崔二,你說是不是?”
“聽見便聽見了。”梁燁將帕子往水盆裡一扔,捏著王滇的手指玩。
“你這孩子, 別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崔語嫻沉吟片刻道:“這等以色侍人的孌寵能長久幾時,既然子煜喜歡, 著哀家旨意, 送幾個年輕漂亮的男子過去, 新鮮勁頭過去就好了。”
“就是我不跟你好了。”王滇閉上眼睛翻了個身,“咱倆一拍兩散。”
“呵。”簡凌收回了目光,握著刀大步往前,不屑道:“他崔二不是自恃清高麼,最後還不是費盡心思想搭上主子這條船,偽君子一個。”
簡凌黑著臉從興慶宮出來的時候, 正好碰見了來請安的崔琦, 主動退讓至一旁, 敷衍行禮, “崔二公子。”
不過是崔語嫻藉著楊無咎來敲山震虎罷了,不僅是敲楊滿,也在敲打他,真讓楊無咎在他手裡死了,楊滿跟崔語嫻指定將賬都算到他頭上。
“主子。”充恆悄無聲息地從房樑上落了下來,欲言又止。
簡凌瞥了他一眼,“蠢貨,人要真死了,你以為我能好過?”
梁燁把臉悶在他後頸上笑,美滋滋道:“朕現在都告訴你了,不許跟朕分手,咱倆繼續好。”
“崔二公子且留步。”簡凌抬手攔住了他的去路,目光在他那張昳麗的臉上逡巡片刻,輕蔑一笑,“世人皆道崔二君子如玉才驚貌絕,如今仔細一看,確實名不虛傳。”
——
梁燁正拿著溼帕子仔細地給王滇擦著手,王滇睡得正熟,任由他拿捏。
簡凌低聲應是。
“不利就不利吧。”梁燁滿不在乎地親了親王滇的指尖,“回你的黑甲衛,今晚就動手。”
“簡統領。”崔琦淡淡看了他一眼,推著輪椅便要走。
簡凌冷哼一聲:“楊無咎那兔崽子死了沒?”
簡凌陰毒又狠戾的目光落在了他清瘦的背影上,扭曲出暢快的笑意,旁邊的黑甲衛迎了上來,諂媚笑道:“老大,您消消氣,何苦跟這殘廢一般見識。”
那下屬連連點頭,“這種小人活不長的。”
簡凌皮笑肉不笑道:“崔二公子可別血口噴人。”
“找個大夫去看看。”簡凌冷聲道:“小雜種死也給我死在黑甲衛外邊。”
“玩弄別人的感情。”王滇敷衍地推了他一把,“分手。”
王滇開啟他亂動的手,懶聲道:“滾,渣男。”
“說。”梁燁換了個隻手給王滇擦。
“唔。”梁燁扣住了王滇的手指,饒有興趣地打量了一番。
“下午還鬼哭狼嚎的,楊滿遣人來打探了好幾趟,都被咱們給擋回去了。”那人道:“這會兒倒是不咋呼了,我進去瞧了瞧,還有氣兒,老大,我們要不要……”
崔琦的眼神終於變冷,“簡統領,慎言。”
梁燁眼睛亮了亮,興奮道:“你同朕好了?朕何時同意跟你好了?好不要臉啊王滇。”
“渣男是什麼意思?”梁燁很有求知慾的問。
梁燁躺下來的時候,王滇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帶著睡意道:“在碎雪園……你故意勾引我?”
充恆摸了摸鼻子,“主子料事如神,簡凌果然看見了,恨不得直接一路飛到興慶宮。”
簡凌拍了拍他毫無知覺的腿,“要我說,還是你大哥狠,比起要了你的命,讓你這麼生不如死地活著才更解氣。”
“…………”王滇掙了掙跟膏藥一樣貼上來的人,“你有本事別隻揀著自己想聽的聽。”
“分手?”梁燁歪了歪頭,有些不解。
王滇涼涼道:“陛下,你這不叫告訴,你這叫通知。”
梁燁啃他的脖子,“別老說朕聽不懂的話。”
“下次提前打聲招呼。”王滇嘆了口氣,“我沒興趣讓別人在旁邊看著我跟你搞。”
梁燁不滿道:“你將朕想成什麼人了,朕揹著你出了碎雪園才讓他看的。”
王滇扯了扯嘴角,“照這麼說我還得誇你兩句?”
“不必。”梁燁矜持道:“朕向來思慮周全。”
王滇懶得搭理他,梁燁鍥而不捨地黏著他啃,“既然你非要同朕好,朕就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可別。”王滇被他煩得不行,半闔著眼睛推他,“我抽空約個會還他媽變成加班,沒門。”
梁燁砸了咂嘴,好像在回味他身上的味道,也不知道聽沒聽懂,就抱著他傻樂。
王滇又困又累,懶得跟他掰扯,閉上眼睛就沉沉睡了過去。
翌日早朝。
“陛下,科舉舞弊一案現已查明。”崔運出列道:“洩題給荀曜等三人試題之人乃是河西郡廣遠縣人武鳴,他本是今科應試舉子,卻棄考未參加考試,而荀曜三人並不知道武鳴給的題就是考試題目,武鳴卻頻頻勸說他們背誦自己給的答案……具體案情臣等已寫入卷宗,呈供陛下。”
雲福接過了厚厚的案卷,交到了王滇手上,王滇看了一遍,問道:“那武鳴如今在何處?”
“回陛下,武鳴昨日被發現死在了歸鄉途中,疑似被流寇所殺。”崔運道。
“崔大人這案子查得倒是輕鬆。”晏澤出列笑道:“那這武鳴的身份到底是誰?他又哪來的這麼大本事能拿到科考題目?誰知道往年是不是也出過這等洩題之事。”
“晏大人慎言。”卞滄開口道:“照晏大人的意思,就連你我科考入仕的成績都有待商榷了?”
“臣自然不是這個意思。”晏澤對王滇拱手道:“只是陛下,此事事關重大,臣覺得還是要一視同仁嚴查,對於荀曜等人也不能輕拿輕放,必須嚴懲以儆效尤。”
王滇點了點頭,拿著案卷看了兩眼道:“嗯?怎麼崔家二公子崔琦也牽涉其中?”
崔運據實稟告道:“武鳴曾同崔琦同遊。”
“原來如此。”王滇道:“既然晏大人說要一視同仁,那崔琦身上也疑點重重,先同荀曜等人一同關押吧。”
“還請陛下三思!”許修德忽然出列道:“崔二公子體弱,又是太皇太后的侄孫,怎麼能——”
“許大人。”王滇冷冷地打斷了他,“天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怎麼,崔家還能大過皇家去?”
許修德嚇得直接跪在了地上,“臣、臣失言,請陛下恕罪!”
晏澤又開口為人求情,早朝上又鬧哄哄地就該不該關押崔琦之事吵了起來,就在這嘈雜的時刻,有位勇士站出來道:“陛下!臣請陛下處置一人!”
王滇一抬手,頗有些稀奇地看著這個面生的官員,“哦?你要朕處置何人?”
“後宮有人魅惑主上,使陛下無心朝政,私德不修,更是令陛下無心納妃,動搖國之根基……”那人滔滔不絕列數了許多罪狀,“……此佞臣姓王名滇,正是陛下之前聲稱請出山的先生。”
朝堂裡再次炸開了鍋。
佞臣本人坐在龍椅上,覺得腦袋都要大了,雖然梁燁這廝還沒有做事之前跟他商量謀劃的意識,但好歹昨晚通了一下氣,不至於讓他被打個措手不及,待眾人吵得都差不多沒什麼精力的時候,王滇才抬起頭來沉重道:“朕不知你是從何處聽到的這種荒唐傳聞,也罷,有些事情是越描越黑。”
“既然諸位寧信謠言都不肯信朕,朕也無話可說。”王滇帶著三分失望三分悲憤三分惋惜一分無奈,努力把自己的眼神變得富有層次和感情,“朕費盡心思請先生出山,本想好好安排個職務,卻不想讓先生遭如此流言攻訐……”
“久居宮中確實不是長久之道,朕這便送先生出宮,封王滇為戶部侍郎,兼參知政事,賜居應蘇坊,準上朝議事。”王滇一口氣說完,“諸位可還有異議?”
“陛下萬萬不可!此人既無功名也無蔭封,怎可封為戶部侍郎!更何況參知政事這般要職!?”
“陛下三思啊!”
“陛下不可!此事還需要從長計議!”
朝中一片反對之聲,就連聞宗都不贊同地皺起了眉。
王滇猛地一拍桌子,怒道:“朕想從長計議才讓先生居住宮中,結果呢!結果被你們拿來大做文章!將朕與先生的君臣情誼說得百般不堪!現在朕讓他離開後宮入仕,你們又千撓萬阻,自己家的侄兒孫兒的做官倒是個個上趕著不嫌官職大!怎麼,要不要朕把這皇位讓給你們坐!跪下給你們喊萬歲!”
底下的眾人瞬間嘩啦啦跪了一大片,“陛下息怒!臣等不敢!”
“還有什麼是你們不敢的!”王滇沉聲道。
過了良久,還是聞宗站出來道:“陛下,要封王滇為官無可厚非,只是官職一事還需斟酌考量。”
王滇坐回了龍椅上,放緩了語氣道:“那依太傅所見,該封為何官職?”
“中書省的中書舍人尚缺四人,可先讓王滇前去任職。”聞宗道。
王滇不怎麼滿意地沉默了半晌,冷笑道:“那就按太傅說得辦吧。”
而後起身拂袖,怒意沖沖地離開。
剩下的眾人面色各異,紛紛好奇這王滇究竟是何等人也。
王滇回到書房,接過了梁燁遞來的茶潤了潤嗓子,他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湊了上來,“你就這麼想出宮?一個小小的中書舍人就能打發了你。”
“戶部和參知政事都太扎眼,中書舍人正好。”王滇瞥了他一眼,“讓我出宮分明是你的意思,少得了便宜還賣乖。”
梁燁拿過他的茶杯來喝了一口,不置可否,“但朕確實屬意參知政事一職。”
“現在還不妥,更何況晏澤那群人絕對拼死了攔著。”王滇抬眼看向他,“你之前放話要封我為後,現在又借簡凌的眼給崔語嫻加了把火,她養的皇嗣被你帶走了,她不得不盯緊你的後宮,現下以此為藉口給你塞人……結果實際上你想借機讓我入朝,順便把我給擇出宮去,這棋走得真好啊陛下。”
梁燁眨了眨眼睛,“朕確實想封你為後,你不願意。”
王滇心累地擺擺手,“我還想多活幾年,饒了我吧陛下。”
梁燁眼裡精光閃過,蠢蠢欲動道:“朕想聽你在床上說這話。”
王滇被嗆了一下,惡狠狠道:“談正事的時候你少在這兒胡說八道。”
“朕只是實話實說。”梁燁不滿道:“你出了宮,朕找你就不方便了。”
王滇喝了口茶,心滿意足,“那可真是太好了。”
“不如給你淨了身留在朕身邊當個小太監。”梁燁不知道什麼時候拿出了那把柳葉刀,陰惻惻笑道:“朕見過他們怎麼淨身,過來。”
王滇恨不得把杯子摔他臉上,“滾蛋!”
“你當了太監不僅能留在朕身邊,照樣能伺候朕,當個一手遮天的大宦官。”梁燁伸手扒拉他的腰帶,越發覺得這主意不錯,“放心,朕不會讓你疼太久的。”
王滇死死扯住自己的腰帶,怒道:“梁燁你又犯什麼病!”
梁燁將他的腰帶片成了條,悶悶不樂地拽他的玉佩穗子,“……朕不想讓你出宮。”
“你——”王滇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裡,想說明明你自己計劃好的臨了演給誰看,但又覺得他是真心實意地在不捨,還氣他獨斷專行都不跟自己好好商量,最後只能語氣生硬道:“你可以出宮來找我。”
梁燁一臉落寞的望著他,嚴肅而又沉重道:“宮外哪有宮裡搞起來有意思。”
王滇瞪著他憋了半晌,儼然覺得企圖跟他正常對話的自己是個大傻逼:“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