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回魂

“公子, 前面就是安漢郡了。”龍驤剛說完,就見前面的路口轉過了一支守兵,下意識摸上了後腰的短刀。

“哎——站住!你們是幹嘛的!?”那領頭的高喝一聲, 攔住了他們的馬車。

“龍驤。”馬車裡傳來了百里承安的聲音。

“軍爺, 小人帶著家眷去安漢郡看病。”龍驤從馬車上下來, 連連拱手作揖,攥住那軍漢的手塞了一大錠銀子, “還望軍爺讓咱們過去。”

“哦——”那軍漢拖長了聲音, 撩起眼皮地掃了一眼那破舊的馬車,掂了掂手中的銀子,“算你小子還有點眼力價,不過不是我不放, 是上頭有令說有要犯從大都逃出來了, 我們也是奉命行事!下來搜!”

他高喝了一聲,將那銀子塞進了鼓鼓囊囊的錢袋裡,手裡的刀砰砰地砸在馬車輪上。

龍驤攥緊了拳,剛準備動手, 馬車簾子忽然就被人從裡面撩開。

車裡出來了個戴著帷帽的女子, 懷中抱著個四五歲的女童, 那小女娃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臉上佈滿了紅疹子, 含糊不清地喊爹爹喊孃親, 那女子趕忙拍背去哄, 柔聲道:“軍爺見諒, 孩子生了疹子, 都快燒糊塗了。”

那軍漢看那女娃紅腫的臉和上面的疹子趕忙往後退了好幾步, 生怕傳染, “快走快走!趕緊的!”

“哎,謝謝軍爺,軍爺辛苦!”龍驤趕緊跳上馬車將人扶進去,甩開鞭子就繼續往前走。

“陛下也許有事耽擱了。”百里承安輕輕拍著梁寰,沉思片刻道:“你我二人帶著殿下危險太大,必須將殿下送到陛下和王爺手中。”

梁寰被他拍得安靜了片刻,水汪汪的眼睛就這樣看著他,抽噎了一聲,“姐姐?”

梁寰抽了抽鼻子,“哥哥。”

“……”百里承安無奈地嘆了口氣。

“不是姐姐,”百里承安不習慣摘下了耳墜和頭上的釵環,衝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叫叔叔。”

馬蹄聲噠噠,直到出了那群官兵的視野,龍驤才算鬆了口氣,“公子,孩子好些了嗎?”

待龍驤找來大夫,梁寰已經燒得半睡半醒,百里承安和龍驤兩個人生疏地將藥給小孩灌下去,才同時鬆了口氣。

“頭兒,不是要找小孩嗎?咱就這麼放過去啦?”有人不放心地問。

“要孃親…”梁寰癟著嘴開始哭,“阿寰不是沒孃的孩子…阿寰有爹爹,為什麼沒有孃親……不要阿叔,不要梁燁…要阿寰的孃親…”

梁寰費力地睜開眼,小手緊緊抓住他的前襟,帶著哭腔喊他,“孃親……”

“再過三十里便有城鎮,屬下去找大夫。”龍驤沉聲道。

“還是發熱,須得找個大夫來看。”百里承安拍著懷裡囈語的梁寰,擔憂道:“再燒下去恐怕會出事。”

百里承安摸了摸他的小臉,“殿下還沒燒糊塗呀?”

“公子,屬下已經按崔大人教的辦法給陛下發了信,只是尚未按時收到回信,咱們還要往東去嗎?”龍驤飛快地瞥了一眼他嘴上的口脂,不自在地垂下了眼睛。

梁寰抓住了他的手指,覆在了自己燒得滾燙的臉上,“孃親。”

“難受…”梁寰已經燒糊塗了,皺著鼻子哼唧,“不要穿……小裙子……”

“只穿一會兒。”百里承安將溼帕子覆在他的額頭上,“等找到阿叔就脫下來。”

百里承安哭笑不得,“殿下認錯人了,臣不是。”

那領頭的一巴掌抽他腦袋上,“你傻啊,上邊要找的是個男童,那明顯是個女娃娃,沒看見他孃的染病了嗎,那女的手上都是疹子,你他孃的找死老子還想活呢!”

百里承安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背,“請殿下再忍一忍,馬上就會好了。”

百里承安拍著懷裡不停抽泣的小孩兒,輕聲哄道:“殿下,別哭了。”

梁寰這場病生得太是時候,大大減少了他們被仔細盤問的可能性,而且龍驤在人前鮮少露面,暴露的可能性不大。

龍驤看了一眼他臉上精緻的妝容,不太自在問道:“公子要一直女裝嗎?”

“非常之時行非常之舉。”百里承安面不改色道:“怎麼,扮得不像?”

龍驤瞬間漲紅了臉,瘋狂搖頭。

倒不是不像,而是……太像了。

百里承安打趣道:“應該像吧?小殿下一直拽著我喊孃親呢。”

龍驤又僵著臉拼命點頭。

百里承安輕笑了一聲:“可若真是女子,怕是人人都要容不得我了。”

“公子若為女子,定然也有一番大作為。”龍驤乾巴巴道。

“你錯了,龍驤。”百里承安抬起頭來,溫潤的眉眼在燭火下帶著肅殺之意,“若為女子,我恐怕連百里家的第二道門都邁不出來。”

所謂不世出的天才,四公子之首,內閣最年輕的宰輔……諸多名號,他們不會容許落在一個女人頭上。

龍驤有些愕然地望著他。

“世人對付一個女人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用世俗將她栓在一個男人身邊。”百里承安神色冰冷地盯著他,“所以,不管你看到了什麼,懷疑了什麼,統統忘記,否則我不會留你,明白嗎?”

龍驤倏然抱拳跪地,“公子救過屬下的命,屬下對公子絕無二心!”

百里承安冷眼看著跪在地上的人,拍了拍險些被驚醒的梁寰,過了許久才溫聲道:“你自是最忠心不過,不然我也不會帶著你,起來吧。”

“是。”龍驤狠狠鬆了口氣。

——

安漢郡守府。

許修德苦哈哈地搓著手,看著對面老神在在的王滇,卑微乞求道:“王爺,你就幫我多替陛下美言兩句吧,你看看我,我都瘦成什麼樣了?老臣也不求別的,只想回大都繼續幫陛下排憂解難。”

他一路從安漢郡東邊過來,安漢什麼慘象他是看得一清二楚,從文玉口中得知梁燁去了郡守府,正幸災樂禍馮嵐那老匹夫死期將近,進門前還在猜測會是哪個倒黴蛋接手,轉眼倒黴蛋就成了他自己。

“許大人,陛下金口玉言,這是陛下看重,才將如此事交給你,陛下在朝中最信任的人便是許大人你了。”王滇笑道。

許修德的臉色頓時如同吞了蒼蠅,苦笑道:“哈哈,哈哈哈,對,對,但我實在是——”

“許大人,許大人啊。”王滇起身拍了拍他的肉墩墩的肩膀,“凡事你不能只看表面,嗯?”許修德的眼珠子軲轆轉了兩圈。

“你想想,你原本是戶部尚書,結果跟錯了人,現在不過是禮部一個小小的侍郎,就算你回去,不還是得在馮清手底下混日子?”王滇慢悠悠道:“你難道還沒摸準陛下的意思麼?”

許修德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馮嵐……陛下要動馮家?”

“嘖,不管陛下要動哪家,總歸沒你許家的事,再說晏大人和陛下在大都給你坐著陣,怕他們作甚?”王滇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一郡之守,要是這事兒你給陛下辦漂亮了,待來日被召回大都,又豈是一個小小的戶部尚書?”

許修德使勁嚥了嚥唾沫,“這、這…老臣實在是人微力薄,恐不能勝任。”

“那許大人又何苦將車上的乾糧銀子全都散給了那些流民?”王滇直起身子,看著那躍動的燭火嘆了口氣,“看看,都餓瘦了兩圈。”

許修德瞪著那圓溜溜的小眼睛半晌,嘿嘿笑道:“那是文大人心善,我可捨不得。”

“許大人,既然捨不得,就該搶回來。”王滇意有所指道:“百姓們的糧食和錢財,都被那些老鼠拖回去藏在了自己窩裡,那些個小老鼠在你這大老鼠跟前,不都是孫子麼?收拾他們綽綽有餘。”

是鼠也好,是披著鼠皮的貓也罷,這個爛攤子他是不得不接。

許修德從他房間中出來,苦著臉掂了掂自己快要看不見的肚子,嘀咕道:“讓耗子看糧倉,真敢啊。”

“老狐狸。”王滇看了一眼緊閉的門,拿起茶壺灌了好幾口,一直在內室的梁燁才施施然走出來,王滇頭也不回道:“跟你要文玉呢。”

文玉總跟在他身邊,許修德大概早就咂摸出味道來,既是覺得文玉能幹,又是謹慎地讓梁燁的人看著自己,省得到時候有嘴沒出說。

“給他便是。”梁燁坐到椅子上,“老胖子花花腸子還不少。”

“好歹許修德真幹事,比大都那些只會沽名釣譽的強多了。”王滇接過他手裡的信,“大都傳訊息來了?”

“大都被封,卞滄把控朝政,崔琦等一眾你培植起來的官員全都被下了獄。”梁燁道:“大都西面七郡的兵力全都被卞滄收攏起來,少說也有二十餘萬。”

北梁西面都是些零散的胡人部落,時常來犯,卻成不了什麼大氣候,大都西邊發展的一直要比東邊這些郡縣安穩。

“好訊息是,百里承安事先帶著梁寰逃了出來。”梁燁道:“若是拖久了,卞滄也未必能壓制住其他世家。”

但北梁經不起動亂了。

王滇頭疼地揉了揉眉心,“卞滄為什麼要這樣做?”

“你覺得卞如風進宮是偶然嗎?”梁燁眉眼沉鬱,“憑卞雲心,憑崔語嫻,真的能讓她心甘情願入宮麼?”

一個能掌一方帥印的女將軍,心智謀略又豈會真的囿於後宮爭鬥,她和梁華到底敗給了誰?

‘哀家知道你恨,你覺得是哀家殺了你父皇,逼死了卞馨,天真!子煜啊子煜,你渾渾噩噩這些年有什麼不好,有哀家在一日,你這皇位便穩一日,卻非要學你父皇,你且看吧——看著這梁國如何分崩離析!’

崔語嫻死前的話就這樣突兀地出現在了王滇的腦海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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