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扁鵲三連

正常人第一時間看到這種血腥且罪惡的場景時, 恐怕都會發一發善心。

但已經被這個世界搞得有點不正常的蘇利,卻第一時間嚴肅起來了。

“這個……是什麼?”

“鳥吧。”西里爾沒理解蘇利這個表情,以及這句話具體指了些什麼深刻的東西。

“不, 我的意思是它是什麼品種的鳥。”

全身上下黑乎乎的鳥可太多了。

而其中最讓蘇利印象深刻, 且第一時間想到的, 絕對不會是正常人都會想到的烏鴉,而是……

烏鶇。

一字之差,天差地別。

較於大多數人對烏鴉感官不太好的情況,蘇利其實沒什麼太大感覺。

“我有那麼一段時間非常懷疑,善良才是你的本質。”畢竟西里爾自己就是最好的證明。

他只是單純地在警惕, 這究竟是不是烏鶇。

需要殺掉嗎?

“人嘛,大多數的時候都是在抗拒某些事時,還是要去做那些事的神奇生物。”

縱觀過去那些奇奇怪怪的遇見,在拋棄了西里爾的情況下, 蘇利和艾格伯特之間的相處應該會更加自然才對。

把內心想法說出來的蘇利,引得西里爾由衷地詢問:“這兩者之間有什麼區別嗎?”

“不想做就不去做。”西里爾冷靜地陳述。

“我由衷地祈禱,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神,並衷心地希望,這是一隻烏鴉,而不是烏鶇。”

只是無論是他的肢體語言, 還是表情, 都在表述著他的抗拒之心。

但好像很奇怪,先看一眼……

雖然說是這樣說,但蘇利還是對牆上的鳥伸出了手。

記憶裡報廢了蘇利好幾個刷玻璃機器人的烏鶇鳥,具體長什麼樣子已經記不清了。而不久之前,那過分明顯的鳥類叫聲,也被蘇利當成,人深受重傷都能完全變掉音色,鳥類這種只會更加明顯才是。

“但不想,和還是要去做是兩回事。”蘇利依然維持著伸手的動作,說話的聲音又輕又淡,似乎是在擔心驚飛本就深受重傷的鳥兒,甚至二度導致它的傷口更深。

畢竟再重的大橘,也頂不過在陽臺安靜看風景, 卻被這種鳥瘋狂搖人,不間斷甩屎攻擊的離譜現象。

西里爾嘴角狂抽。

兩個孩子不會知道,也想不明白,度過了濟索鎮那種九死一生戰場的渡鴉,在順著除了高階妖獸之外,完全無法察覺到的,死去多時的晶翼龍的氣味找過來時,卻發現到那最後遺物,在一個沒有絲毫元素的人類身上時的想法。

“絕對不會。”

弱者。

這就是神奇的烏鶇鳥。

“這種概念可要不得。”蘇利果斷擺手否認, “聖父那種角色, 會和我這種中年退役社畜, 榮譽晉升的大魔法師有關嗎?”

“烏鶇是那種農夫與蛇的典範。無論我是否救援,只要它被我的舉動嚇到, 先不說鳥兒回報時會贈送人類蟲子的舉動有多讓人頭皮發麻……只說烏鶇, 無論是否對它做出幫助舉動, 只要嚇到它, 它只會讓我24小時不間斷感受到什麼叫做被噴翔的自由。”

然後,完全具備成年人正常思維能力的九級妖獸,看到了正常妖獸都無法理解的表現。

那白皙的手伸過來的時候,渡鴉能清晰地看到蘇利腕骨處,有些微凸起的青筋痕跡。

淺青色的經脈,和纖細到隨時都可以折斷的手腕,在此時此刻近乎於刻意地彰顯著他的弱質。

然而現實情況是,在這個奇怪的,完全無法被人理解的孩子的眼裡,自己分明是屬於一個要避開的存在。

渡鴉順從本心地想要啄一下自己的翅膀,用於緩解那不知道究竟存不存在的尷尬時,才恍然發現,傷口處早已深可見骨。

“鳥類有口水嗎?不過好像燕窩也能證明這一點。”蘇利毫不在意自己的無知,並試圖對這隻在正常人類看來,應該不具備任何交流對話能力的普通凡鳥說道,“別這樣,你那尖嘴啄上去,只會讓傷口更深。”

渡鴉:這個人類好奇怪啊,再看一眼……

蘇利莫名地從那隻連眼白都不存在的鳥類眼裡,發現了一種奇奇怪怪的光。

可以說是夕陽落下前的最後一縷餘暉,在徹底消失之前,折射出來的反光,也可以說……

“和一個無對話和思考能力的鳥說話,果然是我傻了嗎?”

蘇利抽了抽鼻子,之後將視線放在了西里爾的身上。

後者瞬間炸毛。

“你在想什麼不合適的東西!”

“我是絕對不可能用風元素把你吹起來,讓你去接觸那隻鳥的,絕對不可能!”

但凡一個沒控制住把蘇利摔下來,嗝屁的就不是這個對西里爾來說沒任何意義的鳥,而是非常重要的蘇利了。

“你怎麼會這麼想?”蘇利還愣了一下,“我的意思是,你要不然嘗試著把我往高處舉一下,就是握著我的腿那種。”

能負重200斤跑10公里的大猩猩,在身體內部元素還處於豐盈狀態的情況下,單手都能把蘇利舉起來。

西里爾:“嘖。”

發出了一道不明意義的聲音後,西里爾選擇雙手掐住蘇利的腋下,把人給舉起來了。

這個距離剛好夠他們倆近距離接觸到路邊牆壁頂上的那隻鳥。

但令人頭痛的是,剛才因為角度的原因,蘇利認為這隻鳥只是翅膀受了傷無法飛走,可現在以平視的角度再看,才發現這隻鳥分明是半邊身體都已經爛掉了。

比之翅膀處的可見白骨,與翅膀同側的一半腿部,爪子處簡直就像是玩具娃娃的腿關節一樣,徹底扭曲。

“嘶。”蘇利倒吸一口冷氣。

“我簡直當場就想扁鵲三連。”

沒救了,等死吧,告辭這種。

但現實是,與醫療職業方面無任何關聯,只會在遊戲中以相當違背現實情況的綠色血液作為程式碼連線的策劃,選擇再搶救一下。

“哆哆,快過來。”蘇利嘗試用記憶中的語氣詞,作為表明自己無害的呼喚方式。

下方西里爾悶悶的聲音傳來:“不要用喚狗的聲音,對著一隻鳥呼喊行嗎?”

蘇利面無表情:“哦。”

“總之,我們不會傷害你的,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包紮一下吧,小可愛,還是說你想用bb這種稱呼?”

蘇利伸出手試探地靠近那隻鳥。

而那個原本試圖啄翅膀的黑色鳥類,也沒有做出傷害自己的舉動,而是頂著那雙黑黢黢的眼睛,注視著越來越接近的它的大臉盤子。

在大魔法師思考著,今天究竟是徹底放棄晚飯,跟這隻鳥耗下去,還是等它嗝屁以後找個地兒給埋了的時候,蘇利看著那隻鳥頂著金雞獨立的架勢,跳到了自己的手掌上。

撲面而來的血腥氣,衝得蘇利鼻子一滯,他只得一手舉著鳥,一邊屏住呼吸,一邊又要求西里爾把自己放下去。

稍後回家的路上,兩人都加快了腳步。

撕掉自己的衣服,給鳥包紮什麼的,絕對比不過,就算這隻鳥只剩一口氣,都能把它給救回來的藍·專業人士·哲。

黑暗聖子對此表示無語。

“一隻鳥而已,死就死了。”

就價值論來看,這種非妖獸的普通鳥兒,藍哲拿出來的能救它的藥所代表的價值,隨隨便便就可以買下幾萬只。

但黑暗聖子即便唾棄著價值論的不公允,也依舊老老實實地拿出了藥材就是。

“傳說中的刀子嘴豆腐心。”蘇利一如既往地,在非必要時,從不掩飾自己的想法。

西里爾看著藍哲一邊紅了耳廓,一邊想要組織語言回應的模樣,輕聲說道:“太直白了。”

“等等,奇怪的難道不是大家越來越能聽得懂蘇利你說的一些話了嗎?”西里爾奇怪地補充道。

“你要知道,人對於好話和壞話,都有著近乎於本能的高效察覺度。”蘇利不在意地擺了擺手。

但作為並非“買了寵物”以後,就不再照顧,只會給家中長輩添亂的熊孩子,蘇利一邊詢問藍哲:“不是說艾格今天會回來嗎?”

一邊拿著藍哲拎出來的繃帶,試圖給仍不清楚品種的鳥兒包紮。

藍哲樂得不用幹活,只道:“尤菲婭那裡有些收尾事件,需要他幫忙一併處理。”

輔助突然開無雙,迫使其他原定輸出被迫輔助的情況下,艾格伯特簡直拉足了仇恨。

沒被人直接打死,都只能說是大家看在被算計的前光明聖子,這麼個“光明坦蕩”的身份上留了情。

事後不好好安撫人什麼的……

尤菲婭只會告訴艾格伯特:“我會注意在你死後,給你留個全屍,送到蘇利的跟前的。”

艾格伯特果斷回應:“請務必不要那樣做,屍體很有可能嚇到蘇利大人。燒成骨灰就可以了,而且有著炎之女稱號的你,一定會燒出最細膩漂亮的骨灰,那樣的話就算是死去,我也能在蘇利大人心裡留下美好的印象。”

尤菲婭用眼神杜絕了自己說出來會傷嘴的話。

【變態到你這種程度,光明神莫不是被自己的襪子塞了嘴,才能搞出你這種神經病。】

艾格伯特使出max閃避,尤菲婭眼神攻擊成功miss。

回到現在,蘇利一邊點頭,一邊在渡鴉的傷口處,打上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並由衷地祝福說道:“希望能早點康復。”

藍哲挑眉:“用了我的藥材,保證它明天就能活蹦亂跳。”

“那可太好了。”

嗯……

趁著黎明昏暗的光,趕到小樓的艾格伯特,一點都不會這麼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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