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娘還好嗎
嚴綠綠跟玄素九都是十七歲。
也是村裡的風雲人物。
她天生力大無比，十歲的時候幫嚴屠戶幹活，一個人能捆起一頭豬，從十三四開始，能跟男人一樣掙整工分。
村裡的女人多把她當怪物看，她也沒幾個好朋友，這次幹了一趟活下來，她倒是跟玄素九關係很快親密起來。
現在村裡的地搞了大包乾，交齊公糧之後，剩餘是村民們自己分配，大夥幹活熱情很高，中午都在田埂上吃飯。
嚴綠綠家有肉吃，她慷慨大方地將自己的飯盒跟玄素九分享，這可氣壞了一旁的安紅花。
“嚴大嫂，您可得留神看好了自家閨女，別讓她跟些妖里妖氣的人湊在一塊，不定就沾上了晦氣。”她陰陽怪氣地說。
那天差點被雷劈，她害怕了一下。
可回來之後，滿村裡都說那些她活該之類的話，又把她惹急了。
她可是罵遍全村無敵手，哪吃過這種虧。
急於找回場子的心情，打敗了對天打雷劈的恐懼。
嚴大嬸皺眉看她一眼，心想，這個時候還有這麼多話？這是還沒被雷劈夠嗎？
“安嫂子，你敢不敢到人傻妞跟前去說這樣的話啊。”
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嚷嚷起來。
“你說誰是傻妞呢！”
玄青松就對傻妞這兩個字異常敏感。
“一群蠢貨，這麼有能耐，你們怎麼不自己娶個媳婦生個娃？撿個不知哪裡來的傻妞，你們還當成寶了。傻妞就是傻妞，之前是個傻妞，現在是個妖精。”
安寡婦看著這幾個道士如此維護傻妞，心裡有氣。
玄青松氣得又要回嘴。
玄素九卻站起了身。
安紅花嚇得一顫。
她卻是先拍打一下衣褲上的土，這才回頭看了安紅花一眼。
“還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上回老天給了機會，沒一個雷把你劈死，就讓你覺得老天爺老眼昏花了？要不，你再說句瞎話試試，看這次能不能劈中你？”她冷笑道。
安紅花聽她這話，連大氣都不敢喘了。
這個傻妞現在真有點妖氣，說得話可靈了。
而且，她看人的眼神也嚇人。
冷冷淡淡，就算臉上笑著眼光也是冷的。
像此刻這樣盯著人看時，就像一把把小飛刀，直往人肉裡鑽。
她越想越害怕，突然從地上爬起來，屁滾尿流地往家跑。
一頭撞上了村長金三萬，兩人都跌了跟斗。
安紅花顧不上賠禮道歉，只顧手腳並用的逃。
“個死婆娘，不長眼嗎？是有狼攆你還是怎麼的。哎喲，我這老腰……要是給我撞壞了，我罰你跪一個月的祠堂！”
金三萬指著安紅花罵。
安紅花跟沒聽見似的，沒多會兒就沒影了。
金三萬罵罵咧咧過來，他其實也就五十歲，卻成天是老氣橫秋。
如今他三個兒子都在外頭闖，掙了大錢，成了映霞山周邊幾個村裡唯一一個萬元戶。
現在他家人不幹地裡的活了，不過，搞大包乾，他這村長得挑頭，開春是重要的時節，還是要來看看。
這還沒到地頭就被撞個暈頭轉向。
這邊幾個年輕漢子趕緊過去扶他。
他揉著腰走過來，一眼就看見玄素九。
“青松，你閨女這是好了？都能幹活了。我還尋思，要再不醒，真得送醫院看看了。”
金三萬對玄青松態度還算和氣。
“多謝村長惦記著，我閨女醒了，話也說得清楚，也能幹活了。”玄青松歡喜地說。
金三萬點點頭，對玄素九露出個笑模樣來。
“這可不就是老人說的，好人有好報，救了人，也救了自己。”
金三萬倒是挺信這些。
現在已經不是那十年了，提一提這個事情就得抓著遊街。
再加上，金三萬大兒子當初就因為碰上個算命老頭兒，說是他命裡招財遇貴人，他才乍著膽子，跟人去南邊倒貨，沒想到，真發了！
所以，他聽說安紅花差點在知問觀前被雷劈，就想著，得來看看，說不準山上這不知建成幾百年的道觀還真有點仙氣兒？
“哎，村長，我家小阿九可被人冤枉死了，明明是我們救了人，到現在還到處汙衊我們呢。”玄青流插言道。
“就是剛才那婆娘是不是？那就是村裡的個攪屎棍。她男人帶著孩子在醫院裡，她也不知去照顧照顧。還在村子裡搞亂風氣，等她男人回來，再整治她！”
有村長這句話，知問觀三個道士心裡就覺得有點舒坦了。
“有村長這句話我們就放心了，我們小阿九還是個小姑娘，要是壞了名聲，以後一輩子可就完了。”
村長又沿著田埂走了一圈，著重跟謝承燁和高楊林這兩個知青說了幾句鼓勵的話。
現在知青紛紛在辦理回城，可偏偏這兩個京城來的青年卻留了下來，這裡面保不齊有什麼事兒？
玄素九也一直在盯著村長看。
“小阿九，你怎麼一直盯著我看呀？是不認識我了？”村長轉到她身邊，忍不住問道。“哦，對了，你原本也不認人。”
“村長……”玄素九似乎是有些為難地咬了咬嘴唇。
“這是怎麼了？有啥話就說，你現在可是咱們村見義勇為的小英雄，回頭我還要報到公社裡，看看能不能給你爭取點獎金呢？”村長笑了起來。
他覺得現在看玄素九特別順眼，心裡頭舒服，就願意多和這小姑娘搭兩句話。
玄素九又回頭看看玄青松他們。
她最近被灌輸的事情多了，只覺得在這個年頭，跟別人談面相是不是不太合適？
“是有什麼事情嗎？”謝承燁正好站在她的旁邊，低聲問道。
“嗯。”玄素九點頭。
“那就跟村長說說，村長人很好。”謝承燁鼓勵她。
“就是嘛，有什麼事情就跟我說說，這村裡還沒什麼是我辦不到的呢？”
金三萬被謝知青肯定，面上有光。
“村長，令堂還好嗎？”
“啥？令堂是哪兒？”
金三萬大字都不識幾個，哪聽過這樣的稱呼，一時都沒反應過來。
哎！
玄素九默默嘆氣。
“我是想問，村長，你娘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