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輸完了你怎麼不叫我?”年輕護士推著車走了進來。
“剛輸完。”
“你又動到針頭了?”說著年輕護士扯下了帶血的針頭。
“沒有隻是輸過頭了。”
“哎!我看你啊還是把那個姐姐叫回來照顧你吧,沒有她你是真不行。”
“.......”
年輕護士將新的藥袋掛在了鐵桿上,用新換的針頭扎進了我的手背。
我看見準備關門的護士連忙將其叫住:“門就不用關了,通風。”
心電監護儀也被護士搬到了推車上推走了,這下單調的病房是更加單調了,我似乎有些不太習慣沒了心電監護儀聲音的病房。我躺在病床上發呆,看著窗外斷開的雲層似有似無地浮動,將刺目的太陽遮了又放,放了又遮,所以病房裡總是一會陰一會亮的。小時候我一直很好奇家屬院裡的那些上了年紀的老人為什麼總是在能在院子裡破舊的老布沙發上一坐就是一天,我覺得那很厲害,境界很高。如今我算是明白了這哪是什麼狗屁境界!
直到我後來讀到一本很寫實的書後才明白那些一坐就坐一天的老人其實是被困於思想的囚牢中去了。書中寫到限制窮人行動的除了金錢的束縛更有思想的侷限,而物質的缺乏是可以靠自已雙手創造的,但是思想的侷限確是要有人引導的。就像那些坐在院子裡的老人,並不是擁有什麼高深的境界,而是他們能做的只有坐在破舊的老布沙發上看著不知何時長出的野草發呆,他們並不缺少物質......
消毒水的味道並不好受,直至我的藥袋輸完,直至年輕護士離開,我都是醒著的。
“咦?奇怪得嘞,我不是記得聽你說過你不喜歡消毒水的味道嗎,每次我走的時候都讓我關門的嘞,這次怎麼大開著呢?”說著送飯的阿姨將保溫桶放在了櫃子上。
“我這不看時間猜到你要來了嗎,我就提前把門開啟了。”
“你小子少誆我,我雖然老了,但是我不糊塗的嘞。”說著阿姨將保溫桶裡的肉粥遞給了我。
我喝了一口粥,味道很平淡,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阿姨你把中午的排骨湯遞給我吧,我還沒吃呢。”
“怎麼的嘞?是我煮粥的不好喝嗎?”說著阿姨將我手裡的肉粥拿了過去,“這不挺好喝的嗎?”
“主要是我想吃肉了。”我啃著排骨說道。
“我看你就是嫌棄煮粥的人,早知道你不吃,我就不給你帶這麼多的嘞。”
我安靜地看你著排骨,阿姨這在一旁一邊喝著粥一邊不停地碎碎念:“我還是頭一次給人送飯把自已喂肥的嘞,人家姑娘走之前還囑咐我把你照顧好.......”
阿姨提著保溫桶準備離開,“要關門嗎?”
“開著吧。”
“我就說你小子壞的嘞,門明明就是給別人留的,還非要說是給我留的。”
“阿姨看破不說破。”我笑道。
“你小子不老實的嘞,等那姑娘回來我要告你的狀。”說著阿姨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我躺在床上望著窗外的月亮發呆,卻被門口的聲音的打斷。我激動地連忙看去,卻是提著保溫桶的阿姨。
“你這是啥子表情的嘞?”阿姨不滿地說道。
“什麼?什麼表情?”
“你不歡迎我?”
“我表現得這麼明顯嗎?”
“氣死我的嘞!虧我半路還倒回來提醒你晚上記得關門,真是好心沒好報。”說著阿姨白了我一眼就離開了。
我躺在床上繼續看著月亮發呆,晚上的醫院安靜地很早,九點左右的樣子便沒什麼人走動了,醫院的走廊上也只剩下一兩盞燈還亮著,卻還沒透著綠光的安全出口亮,因此從我房間射出的燈光在走廊上尤為格格不入。我起身將房間的燈關掉,並將門半掩著。
我躺在床上盯著從門縫照進的黯淡燈光.......
朦朧間我被床櫃發出的聲音吵醒,我躺在床上沉聲說道:“找什麼呢?”
我剛開口,那原本還在翻找東西的黑影立馬就停住了手中的動作。
“昨天晚上是你送我回來的吧?那份皮蛋瘦肉粥也是你做的吧?”見黑影沒說話的打算,我將藏在枕頭下面的飯盒拿了出來,黑影遲疑了一會接過了飯盒。
“徐老太的事是我對不起你,本來是想給你道歉的,可惜一直沒找到機會。”我頓了頓又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個飯盒就是當初我給你送飯的那個盒子,對吧?陳奕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