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飛蛾撲火(蟲)

第四十二章

“殺!”

“殺!”

“捅他!捅他呀!”

“左邊兒!”

“草!這廢物!”

“拿弓箭來!”

叫喊聲, 廝殺聲,怒罵聲,大笑聲,兵器相接聲, 肉、體碰撞聲, 尖叫聲, 哭喊聲,纏繞在一起, 如入地獄。

緊隨而來的是畫面一點點在眼前鋪展開。

那是一個陰沉沉的陰天, 黑沉的烏雲幾乎就壓在人的頭頂上,而他們所在是一片開闊的平地, 這平地前有一個偌大的天坑,坑下衣衫襤褸的人在廝殺, 坑上錦衣玉袍的人在吶喊。足有數千人的場合,所有人都赤紅著眼, 神情狂熱到癲狂,坑下的人殺得雙眼赤紅,血流遍地, 坑上的人為每一個倒下的身軀吶喊狂歡興奮到癲狂。

這一笑,倒有些驚豔。

為了這樣的機會,想要出頭的人牲甚至會從一年最開始時就開始排除異己。

每年的十一月舉行的萬人坑祭祀儀式,實則是貴族的一種消遣。

萬人坑乃是大虞最下層的人牲的居住地。

慕韶沒說話,只看向教皇。

想要徹底爬出萬人坑而不被別人重新拖回坑中,膽大的人牲選擇殺掉自己的競爭者。

而上一屆賭贏的貴族有權選擇一次向萬人坑中射箭的權利,以清除自己壓人選的強勁對手。

慕韶看了一眼,似乎並不覺得奇怪。

貴族極愛這項祭祀,甚至有的貴族會提前一年前往萬人坑中,尋覓最有潛力走出萬人坑的人牲進行培養,好在十一月這場祭祀所開設的賭局中賭贏。

鳳盷早就見到了那人,或者說他們此次任務的目標,也是他們要營救的人質,但這只是一個幻境,他們不能將這人直接帶出去,所以他又不那麼地在意。

大虞國的人牲活得不如畜生,被貴族隨意買賣打殺,通常做得都是最累最髒的活兒,卻難以賺到餬口的錢。

慕韶道:“史書記載,大虞的初任教皇乃是一名武修,這武修有一位宿敵,積怨極深,他成為武修後,仇人成了魔修,兩人相互纏鬥數百年及至大乘,終奈何不了對方。

鳳盷以為自己又陷入了幻境, 連忙轉頭去找慕韶, 卻見慕韶就站在自己身邊,忙上前死死抓住慕韶的袖子,“師兄, 這又是幻境?”

每年十一月,大虞貴族會選擇一人,準其入良民籍,徹底擺脫人牲身份。

但那武修因成為大虞教皇,因統一大虞身負功德,終是略勝一籌,最後一次纏鬥,已成為魔尊的宿敵慘敗,身受重傷,傷及根本,自知飛昇無望,便以性命為祭,設下詛咒,咒教皇一脈,生而為魔,日日受裂心之苦,得享長壽,卻不得善終。”

教皇被這金息燙得一陣咳嗽,一旁的侍者連忙上前服侍,教皇推開侍者遞上來的茶水,眼睛微眯,四下打量著場下兇狠暴戾的廝殺,他視線劃過那一道道猙獰醜陋地面孔,一番巡視不由失望,正在他要收回視線之際,餘光突然掃見了什麼,猛地轉過頭去,死死盯著一個方向,半晌,教皇綻開一個饒有興趣的微笑。

真正讓鳳盷覺得意外的是,那剛剛還倚靠在王座上發呆的人,突然閉上了眼睛,薄唇輕啟,享受地吮xi著上空那濃郁如同血水的紅霧。

說著他又轉頭看了眼慕韶,他沒有見過這樣的場景,自然不會是他的心魔,莫非是慕韶的?

慕韶不用看都知道他在想什麼,悠悠道:“這的確是幻境,不過不是我的心魔,應是這煉獄界主人的心魔。”

年能獲得這樣身份的人只有一人。

系血脈痛下血咒,斷了血脈中的修道根基,自此歷任教皇生而為魔身,卻無法修魔,雖然能吸食這些毒息,大抵也只是如同吃零食一般,並不算是魔修。”

紅霧一縷縷的被他吸入口中,俊美的面龐蒼白陰鬱,略深的唇色和濃郁的眸色,這詭異的一幕,加上萬人坑中癲狂的廝殺和看臺上興奮的叫喊,讓此刻的環境竟然有些毛骨悚然的恐怖感。

鳳盷不由問慕韶:“那金色的是何物?”

“大虞,萬人坑。”

正說著,突然間就見本在王座上正愉快地吸食著毒息的教皇陛下突然漲紅了臉,狼狽得嗆咳一聲,竟將剛吸得一口毒息又吐了出來,只是這毒息中似乎夾雜著一絲異色,再仔細一瞧,那血紅的毒息中分明夾雜著一絲如陽光般璀璨的金色霧氣。

想要擺脫身份的人牲有數萬人,但是每

慕韶道:“能產生這罕有金息的,只有兩種人,一是有大造化的佛修,二是身負琉璃心者。”

“煉獄界本身就是魔修魔氣所化,煉獄界的主人氣機衰竭之際,若仍然維持這煉獄界不破,甚至動用了他的本源魔氣,那他的心魔就有可能順著那本源魔氣流出來,被你我所看到。”

“師兄,你看!”

“既然是煉獄界主人的心魔又怎會出現在這裡?”

鳳盷沉默片刻,卻聽慕韶接著道:“初任教皇恐後人成為無惡不作的魔修,又對直

空氣中是興奮、狂熱、暴戾、絕望、殺意、怨恨、惡意、無數魔氣毒息匯聚在數千人的頭頂,化成濃郁的紅色霧氣, 在眾人上空盤旋。

鳳盷問道:“師兄,這大虞的國君是一位魔修?”

坑下的人拿著匕首, 收割性命, 坑上的人拿著大把的金銀珠寶堆滿了賭桌。

萬人坑中的人牲除了生來就身份低賤的人牲,還有那些作奸犯科的大惡之人從良民被貶為人牲。

“既然如此說不得就要好好看看這幻境,他們之間的恩怨,想來也有可能與這心魔有關。只是,師兄你可知這是哪裡?”

貴族卻喜愛這樣的廝殺,後來便演變成想要走出萬人坑,須得經歷這樣一場廝殺。

便規定,能從萬人坑中廝殺出來,第一個爬出萬人坑的人,便能得到這樣的機會。

鳳盷道:“希望這東西倒是常見,堅定到信仰般的希冀,倒是聞所未聞。”

鳳盷道:“瞧著倒不像是個有佛緣的,看來是後者了。倒是奇怪,若這少年便是這煉獄界的主人,那琉璃心竟然也能入魔?”

在所有幾乎興奮到癲狂的人群中,一人慵懶平靜地倚靠在座位上,與環境格格不入。可偏偏他坐在最高處最中央的王座之上,眼神冷漠睥睨,像是一尊誤入人間的神祇,沒有任何事物能進入到他的眼底。

慕韶眼睛微眯,望著那金霧,沉吟片刻道:“倒是不常見,與毒息相對,同香火之力類似,是堅定到如同信仰一般的對生的希冀。”

教皇臉色生來就是病態的蒼白,瞳孔是濃郁到近黑的紫色,生而為魔之人,為光明所拋棄,他像是行走在日光下都被日光所摒棄的一具冰冷的屍體,渾身都是陰森沉鬱的氣息,好在他生的極為俊美,這般森冷的氣質被中和為一種近乎邪異的美,這一笑竟有些奪人心魄之感。

而被他盯著的人,卻是與他完全相反的氣質。

那是一個只有十幾歲的少年,與鳳盷差不多大,可他瘦小的像是一隻不慎掉入萬人坑中的小老鼠,應該是四處逃竄保命的年紀。可他卻滿身是血,雙手握著匕首兇悍地迎擊向他發難的彪形大漢,毫不退縮,毫無懼色,他眼中是專注和無畏,他該是一位一往無前的勇士。

少年髒的看不出模樣,但是他收刀擦拭匕首時那燦爛的微笑,周身都洋溢著愉快的氣息,他像是四月柳條新抽出的芽兒,鮮嫩而對世界充滿希望,哪怕他此刻置身地獄,也無法玷汙他對世界的愛與期望。

少年

是如此的特殊,與周圍的一切都格格不入,他是與教皇完完全全相反的人。

這讓教皇興奮不已,他眼中漸漸流露出與周圍狂歡者一樣的神色,他招手叫來侍者,“去,拿我的錢袋子來,給我押那個小孩。”

侍者唯唯諾諾地應聲,在一看教皇所指的方向,冷汗沿著額頭滑下。

教皇所指分明是被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新人,他的身板在一眾彪形大漢中如此瘦小,似乎只需要一隻手就能捏死他。

侍者擦了擦額頭的汗,小聲道:“陛下,那小人牲尚無人押。”

教皇心情不錯地換了個姿勢,懶懶道:“去。”

萬人坑中還在廝殺的人愈來愈少,那少年卻始終都站著,他似乎並沒有因長時間的搏殺而耗光體力,反而動作俞快,下手俞狠,別人幾乎精疲力竭之際,他卻以驚人的速度成長著,就連起初那些看不上他的壯漢都隱隱生出警惕之心。

侍者匆匆跑上前來,附在教皇耳側道:“陛下,完顏大公準備射第一波箭了。”

侍者小心地瞧著教皇的神色,生怕他有任何不悅,卻見教皇點點頭,道:“讓韋臧上。”

侍者擦了擦汗,韋臧作為陛下的親衛,箭術可遠遠勝過大公手下的兵。

第一波箭,場上又死了數人,那少年急急幾個翻身,身體幾乎扭成詭異的角度,堪堪避開了直射他胸口的箭,卻在他的腰間畫出一道淺淺的傷痕。

他落地滾了幾圈,又躲過幾只箭,他附近的箭羽似乎格外多。

第一波箭結束,他利落地翻身而起,將腰間傷口纏緊,輕笑一聲,似鬆了口氣,低低呢喃了句,看口型似乎是說還好。

教皇又眯了眯眼,似乎十分不解,他竟還笑得出?

他招來侍者道:“下撥我親自來。”

侍者連忙應聲,下去準備弓箭,陛下的箭法,哪怕是韋臧都比不得。

侍者送上箭矢,教皇隨手拿過,盯著那少年。

少年正與人搏鬥,尚未察覺危機。

教皇瞅準時機,在少年與壯漢廝殺之際,搭弓上弦,瞄準少年胸口,鬆手,箭如流星般飛出。

少年險之又險地躲過壯漢的一刀,尚未鬆口氣,教皇的箭已飛至眼前。

少年來不及躲閃,千鈞一髮之際只能用盡全力將身子一扭,躲開致命位置,箭羽射穿了他的肩胛骨,將他釘在身後的牆上。

而此時與少年搏鬥的大漢卻一喜,劈刀而上。

少年來不及猶

豫,斬斷箭羽,生生將自己從箭上拔了下來,忍住傷口撕裂的疼痛,不退反進,身子一轉,貼著大漢的刀鋒,以一個刁鑽的角度抹了大漢的脖子。

大漢身軀轟然倒地,少年跌落在地上疼得齜牙咧嘴,斬斷本就小了的衣裳,草草地包紮了傷口,卻用剩餘地布料小心地將匕首擦拭乾淨。

他從來沒有過一把這樣好的精鋼鑄成的匕首,這是萬人坑開戰前,坑上的大人們丟下來的。最好最鋒利的武器都被搶走,幸好他身形小,動作靈活,才從中搶到這樣一把鋒利地精鋼匕首。

憑著這把匕首,他戰勝了他的敵人,他還將在這把匕首的陪伴下走出這萬人坑。

這是他的第一個夥伴,也是他擁有的第一樣東西。

教皇將手裡的弓隨意地扔給侍從,懶懶地說了句,“掃興。”

後半場教皇沒再看,他有些困,就支著頭在王座上小憩了一會兒。

再睜眼,卻見現場一片安靜,看了眼天色,已是暮色四合,想來這場祭祀就要結束了。

教皇往坑裡看了一眼,果然坑裡只剩下一對正在搏殺,是那傷痕累累地少年,和一位小有名氣的刺客。

教皇知道那刺客,他的大公日日在他耳邊唸叨,說是他精心培養的這一任蠱王。

教皇瞧了一眼,少年迎著刺客的匕首不躲不避,以自己胸口中刀為代價抹了刺客的脖子。

兩人雙雙倒下,他聽到坑外的貴族紛紛暴怒,砸了手中的器具,大喊掃興,兩敗俱傷同歸於盡的戲碼並不具有什麼看點。

就在貴族起身準備離席之時,那少年,卻慢慢地爬了起來。

貴族們愣住了,又齊齊坐了回去。

教皇聽到有人大喊:“他分明被捅進了胸口!刀還在他胸口上呢!”

有人笑道:“許是話本里說的,他心臟長的偏了三分。”

他便一點一點地爬出了坑底,他的血沿著他爬過的地方淌了一路,他卻奇蹟般的仍然活著。

在場所有人都沉默不言,看著這卑微的生命,掙扎著向上,甚至沒有人發現,他們的教皇大人離開了王座。

少年即將爬上坑頂的時候,一道陰影籠罩了他,他抬頭看去,面前不知何時站了人。

少年虛弱地笑道:“勞煩大人讓讓,奴這就上去了。”

那人卻沒有動,只蹲下`身來,一雙紫黑色的眼睛仔仔細細地打量著他。

被這樣一雙眼睛盯著的時候,彷彿背後有冰冷的蛇蜿蜒著用那冰

涼的鱗片劃過赤、裸的肌膚般讓人毛骨悚然。

少年卻只是笑著,似旭日,似春風。

教皇開口問他,“你就這麼想上來?”

少年點頭顫巍巍地伸出一隻手,似乎觸控著天空中最後一縷還沒有被落日帶走的餘暉,聲音微弱,眼神閃亮,“我想看看上頭的陽光。”

教皇嗤笑一聲,突然伸手攥住他的下顎,逼迫他抬起頭來看著自己。

教皇指著身後的貴族,那是一顆顆將它們的自相殘殺當做玩樂的扭曲而冷漠的心。

教皇輕聲對這少年說,“你可看清楚了,上頭的光並不比下頭的亮,這光永遠照不亮黑暗,就如這坑外之人的心,比之坑內更為險惡。即使是這樣你還想活著,還想上去?”

少年依舊笑著,“我想。”

教皇聞言鬆開了手,“好。但願你不會後悔。”

教皇慢慢後退一步,看著少年終於爬上來。

教皇低頭問少年,“可有名字?”

少年趴在地上喘熄,聲音微弱,“沒,沒有。”

教皇轉身離開,聲音幽幽傳來,“便叫‘星隱’吧。”

星,乃大虞國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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